见他黑眸炯炯,流露着毫不掩饰的深情。
程歌忍不住笑了下,又正经回头,没好气一句。
“油嘴滑舌。”
不是高岭之花?
怎么一到她这里,就成了坠入情海不可自拔的傻子了?
这极为细小的声音,被沈君砚耳朵捕捉到。
他低低笑得震了震胸腔,回眸不语,静静喝着茶。
“我说?刚结束一局,就听见你管家说你们回来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看管家脸色不大好啊?”
就在此时,身后的旋转楼梯上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
对沈君砚而言,虽然不至于很熟悉,但也耳熟。
闻言,程歌和沈君砚不约而同往身后看过去。
果然,从楼上下来的两个人,一位是白元。
一位就是背着手,身穿黑色新中式春秋定制款唐装休闲服的封仁贵。
白元穿得就简单了,就穿了件高领黑色毛衣,下面一件黑裤子。
虽然简单,可也不失内敛,衬得整个人多了几分亲和力。
两人都有点愣神,程歌愣住是因为,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知道消息。
而沈君砚则是在猜,封仁贵会不会……
也有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身份。
她的身边……不可能都是闲人吧?
更何况,封仁贵是封忆岚的父亲,而封忆岚还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十项全能名媛之首’。
走神之际,白元跟封仁贵已经从楼梯上下来。
坐在了环形沙发上,程歌两人的对面。
一坐下,管家就上前给两人沏茶。
程歌也在这时回了神,倚着后面,神情有点惺忪懒意。
“没什么大事,就处理点人。”
这么轻描淡写,好像真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封仁贵望着她,半晌嗤了一声。
“我真信了你的邪!得了,你甭管我,你忙你的,我跟你白叔在边上看着。”
“一会儿忙完了,让你男朋友陪我们两个老头子下下棋?”
早听说沈君砚会点儿棋,从认识到现在,封仁贵还没见识过呢。
正好趁着现在,把该说的都说了。
见封仁贵都这么说,程歌默了片刻,随后又转头看向沈君砚。
见她看过来,沈君砚便淡笑着点头应下。
“晚辈棋艺不精,到时还请封老先生多多指教。”
出于礼貌,沈君砚站了起来,对封仁贵二人的方向弯了弯腰,给足了他们尊重。
见此情形,白元笑着连连摆手让他坐下。
“都不精!何来指教一说?就算你想请教,那也该请教你旁边这位。”
说着,白元就瞧了一眼沈君砚旁边的程歌。
一听白元这么说,沈君砚下意识眼皮一跳,顿了几秒。
随后回眸看向浑身慵懒的程歌,内心一时复杂。
不过,不多时,沈君砚就想通了。
无论如何,这辈子他们注定在一起,哪怕不在一起,沈君砚也会死皮赖脸缠着她。
喜欢就是喜欢,他是很弱,但他可以当一个合格的伴侣。
为她守身如玉,讨她欢心,一切都是他的心甘情愿。
他的所有都是程歌的,无怨无悔。
在封仁贵二人的目光下,沈君砚又是对着他们和煦一笑。
“那就多谢白老提醒晚辈了,晚辈一定虚心求教。”
程歌抬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白元见此跟着笑笑,目光欣然,跟封仁贵交汇了一下眼神,就让他坐下了。
客房离主楼挺远,步行要走一段时间。
等管家带着那十几个一瘸一拐的人晃来主楼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这期间,程歌游戏都打了三把。
“程董,封老先生,白老先生,沈爷,人都已经带过来了。”
管家双手放在前面,一一打招呼,又对程歌虚弯着腰恭敬说。
正好,程歌也结束了游戏,闻言,抬首看向站在不远处,鼻青脸肿的那群人。
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后,又把目光移到手机上,也没说话。
气氛一阵凝固,鸦雀无声,但一股压迫感慢慢充斥着整个大客厅。
让人有点背脊发凉,头皮发麻。
这其中唯一没被打的‘东哥儿’,紧张的视线在沙发上的几人身上小心的瞄了眼。
也不知怎的,他一眼就感觉头发花白,背对着他们的白元,那一身气场不容小觑。
难道,他就是这个庄园的主人?
不对啊……
不是还有沈君砚在吗?
以沈家的家世,成为这庄园的主人,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沈家庄园五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保不准,这儿也是沈家的地方呢?
白元旁边坐着的那位,头发黑色,虽然没看见正脸,可气场并没有白头发老人强。
不过那个程歌……总不能是这庄园的主人了吧?
也许,她只是这两个老人其中一个的……朋友?
即便现在网上全都是关于她的词条,热度还只增不减。
可也不能够证明,她有那个资本成为这庄园的主人啊?
这庄园在外界的传闻有多悚然,他不是不知道。
能有如此大雄厚财力势力的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程歌。
不论她是什么程家大小姐,没那个资本。
从踏进大门开始,他就浑身冒冷汗,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寒颤。
平时横行霸道惯了,真忘了什么叫天高地厚!
这还是平生第一次与真正的上流社会接触。
但没有激动兴奋,只有紧张和惶恐。
在静默的气氛下,‘东哥儿’在这四人里面纠结了不下数次。
首先……得排除程歌吧?
而且,没听说沈家在d市有官职啊?
所以……
安静如鸡的大厅中,‘东哥儿’鼓足勇气走了几步。
在管家等一众佣人视线下,坚定步伐走到了白元面前。
管家:?
佣人们:?
沈君砚、封仁贵:……?
程歌:…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实在对不住老先生,手底下人做事鲁莽,冲撞了程小姐跟沈少爷!”
‘东哥儿’说着,就转身,连看都没敢看白元一眼,就哈腰对程歌两人歉意满满道。
“还请您各位宽宏大量,就当打发了几条狗……”
来d市那么久,这还是‘东哥儿’第一次那么卑微。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们!
平时抢点东西也就算了,这次还踢到铁板了?
这一靠近白元,就感觉他身上气势逼人的紧。
好像喉咙被扼住,随时能把他掐死的感觉。
只是,说完的很长一段时间,面前都没有任何声音,白元头都没抬一下。
全程沉下脸喝茶,没什么好脸色。
过了不知多少分钟,‘东哥儿’的腰都快酸了,脖子动一下都酸的牙疼。
他忍不住试探性抬起头,一眼就看见白元的脸有点发黑,显然情绪不大对劲。
见此,‘东哥儿’耐心险些没了。
不过……刚才他有点魂不守舍,注意力全都放在沙发上的几人身上,全身心都不安。
现在回想起来,管家貌似说……有白老先生?
能出现在这儿,而且还白老先生。
那岂不是!
京城白家家主,白元?!
如此想来,‘东哥儿’脸一下白了,死白死白的。
脑子里的一根弦好像断了,瞳孔猛地一缩!
窒息涌上胸腔脑海,血液凝固,倒流!
他双腿一软,一下跪在了白元脚前,脸上肌肉紧地发抖。
“白、白老先生!我们真错了!错得糊涂!”
“我不该指使他们胡作非为,不应该让他们去闹事扰乱市场、更不该冲撞程小姐!一切都是我们的错……”
“程小姐如果还在气头上,那、那您尽管打!”
“打到气消为止……小人不求您们什么,就求您们饶我们狗命一条!”
腿软是真的,吓得魂飞也是真的。
满脸横肉的‘东哥儿’此时煞白着一张脸,不同于往日的凶神恶煞。
不过。
白元蹙了一下眉心,略微不悦的放下茶杯。
背倚靠在后面,一身压迫感顿时散发出来,震慑力十足。
压得人头痛欲裂。
可虽然放下了茶杯,却也没说什么。
站在原地,鼻青脸肿的一群人见此情形也暗暗咽了咽口水。
莫名的寒意透过衣服钻入皮肤,钻入骨髓,发指的彻骨!
他们看了一会儿,随后互相对了下视线,之后就齐刷刷腿一弯,跪在了地上!
“程小姐,沈爷对不起!求你们大人有大量饶我们一命!”
他们高声齐道,看样子歉意十足,像是真认了错。
不过,依旧是一片安静,让人后脖颈一凉。
沙发上,程歌无视他们,打开了手机,准备开始打游戏。
虽然面无表情,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可浑身浓重的戾气,还是让一旁的沈君砚察觉到了,她此时心情非常不佳。
于是,沈君砚起身,绕过沙发走到程歌后面。
一双纤长白净、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重一轻,节奏性的给她捏起了肩膀。
肩上忽然传来重力,又感觉一阵酸爽舒适。
令程歌忍不住舒服的呼出一口气,微微阖上眼睛享受捏肩过程。
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还不错。
封仁贵见她眉心舒展,就对沈君砚忍不住欣赏了几眼。
看着傻里傻气,没想到还有点儿眼力见?
而正在为其捏肩的沈君砚,见她舒心了不少,戾气也减去了几分,他眉宇间也跟着舒展些许。
不过,最初始的问题还没解决。
沉默。
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东哥儿’真的快被磨死了。
就在他准备再厚脸皮求他的时候,上方总算传来了白元一声沉沉的叹息。
“扰乱市场、横行霸道、调戏小歌,这三个……都不关我的事。”
“你们的狗命也不是我能决定的,那是法律决定的。”
“我们又不是法外狂徒,还真决定不了你们的生死。”
“更何况,这其次,我也不是这庄园的主人啊?”
最后一句话说出,‘东哥儿’脸色肉眼可见变得死灰一片,三魂丢了七魄的模样。
他失魂落魄看着白元,张了张嘴,挤不出一个字。
什么意思?
白元……不是,那谁是这个地方的主人?!
难道……是旁边这位?
想着,头已经转到了封仁贵那边,两眼无光看向他。
可无奈,封仁贵皮笑肉不笑对他摇了摇头。
又不是。
又……不是?!
脑海内某一处轰得一下,不知道什么东西炸开了,头晕目眩!
眼前险些一黑!
两个老的都不是!
那……难道是沈君砚?
他艰难咽了咽发堵的喉咙,如鲠在喉,浑身肌肉都在发抖。
煞白着一张脸,证实性的挪动腿,转向背面。
目光下意识略过坐在沙发上的程歌,战战兢兢看向卖力捏肩的沈君砚。
似乎注意到他看过来的视线,沈君砚弯起来的弧度收住。
缓缓抬眸,瞥向他的眸光一寒,但手下的事情始终没停下。
仅仅冷瞥了一眼‘东哥儿’后,沈君砚就冷漠收回目光。
低垂着眼落向她的肩膀,启了弧度,吐出几个字。
“也不是我。”
明明都认识,也会写,知道有多少笔画。
可此时此刻组合到一起合成一句话,就如晴天霹雳!
五雷轰顶……把‘东哥儿’轰得渣都不剩!
他陡然瞪大双眼,呼吸狠狠一滞,大脑宕机。
下意识把目光移向仅剩下的……程歌!
沙发上,程歌一身黑色简单宽松卫衣。
显得她一身松弛散漫,乌黑长发自然垂落在身前背后。
一条修长的腿搭在茶几上,另一条腿自然弯着,吊儿郎当的。
漫不经心的同时,骨子里的压迫感萦绕着她周身。
冷幽深邃的眉眼,略微上挑的墨眉,红唇张扬,面无表情。
当目光看向她的那一刻,程歌恰好缓慢睁开阖着的眼睛,冷凝着对上他惶恐的目光。
一刹那,‘东哥儿’看到了一方冰冷,深不见底的渊!
又陷入巨大飓风中呼吸不得一点,大脑窒息又充血!
不属于人类有的压迫感……
若是眼神能杀死一个人,那他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还算有点儿眼光,一眼就瞧出白爷爷气度不凡。”
程歌接过管家递来的茶,抿了一口,又气定神闲启唇说。
一听,把‘东哥儿’半条命都快吓没了!
他迟钝了一会儿,显然没回过神。
不过很快就没有尊严的对着程歌咣咣磕了两个头。
听这沉闷的声响,估计用了点儿力。
“程小姐……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一时没能认出您来,我也真不知道您就是……”
“是我认知浅薄,小人怎能想到您小小年纪,就是这般人物……不知者无罪,您看在我第一次犯,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没等说完,就被程歌不耐打断。
“说吧,什么时候来的d市,都干了些什么。”
“我劝你老实交代,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招供。”
程歌半阖着眼睛,启唇一张一合说。
让人头皮一紧,不敢违抗。
“不过,也并非严刑逼供,但你们在我这儿,是完全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