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柒从宫里出来,一直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周遭的环境完全安静了下来之后,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方才,太惊险了。
尽管如今的天气已经渐渐的开始有了一丝凉意,她还是感觉她后背的里衣被渗出的汗水浸的潮湿了。
她心中涌起了一阵疲惫感,是高度紧张过后的一种后知后觉的感觉。
在面圣的时候,她的思绪飞速的运转着,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如何应对圣上;如今全身而退,她才有时间思考的更多一些。
祁柒知道,她方才的表现很大胆,可以说是冒犯了圣上了。尽管她心底有七八分的把握,圣上不会真的降罪于她,可毕竟人心是复杂的。剩下的那两三分,但凡有些意外,她今日就不能这么安然无恙的从宫里头离开了。
不过祸福相倚,有了方才的那一阵交锋,二哥与李芷娴和离的事也算是在圣上面前过了明路。将军府总不至于再因此获罪了。
……
夜幕降临,星星在漆黑的天空中闪烁着。
祁柒站在院子里头,一边抬头望着天,一边在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萧纳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祁柒笑着朝他看去,薄唇轻启,道:“来了?”
萧纳迈步朝她走去,同样笑着问了一句:“在等我?”
“嗯。我想着你今日应该会来的。”祁柒点头道。
萧纳伸手揽过她的肩,两人站在星空之下,他扭头看着祁柒淡然的侧颜,叹息了一声,道:“你今日也太大胆了些。我不是同你说过,有什么事尽管往我身上推?”
尽管萧正炎传召祁柒进宫,是关起门来在安寿宫密谈的。可若是萧纳有心探究,还是瞒不住他的。
他听说父皇召见了小柒,难得地动用了自己的势力,将安寿宫里头发生的一切都听在了耳朵里。
在听得小柒与父皇对抗的时候,萧纳她会因此触怒龙颜,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冲向安寿宫了。
祁柒笑着道:“往你身上推了的。我说娶不娶侧妃要由你决定,我没有异议。“
”你应该先顺着他的,后头的事都交给我来做。我总比你容易些。“萧纳道。
”可是你记不记得,我也说过的,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祁柒道。
她也扭过了头,两人视线相对,温和而坚定。
萧纳揽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缩的更紧了一些,他道:”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不会食言。“
”嗯,我相信你。”
……
在李乐姝传召了薛言进宫,仔仔细细的过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她有些恨铁不成钢。
明明是这么好的一门亲事,阿娴她究竟在闹什么?
对于哥哥嫂嫂,她也有些不满的。怎么就将女儿养成这般头脑简单,又心胸狭隘的性子?
只是,毕竟是自己的侄女。在她做皇后的这些年里,实话实说是不曾给家里头多少庇荫的,李乐姝心里头多少有些愧疚。
她还是想要再替李芷娴争取一番的。
“阿言,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么?虽然是和离,可与女子的名声总归是有碍的。”李乐姝问道。
薛言开口道:“娘娘,臣妇斗胆说一句。您与我相交数十年,应是知道我最看重的是什么。我出身于江湖,“情”和“义”二字是我们江湖之人的立身之本。老实说,我没有办法容忍。“
“我知道了。”李乐姝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她自己没有珍惜这个福分。”
“阿言,既然这件事你们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也不多劝了。只是,这和离本宫想要下一道旨意,有了本宫在背后撑着,多少也能挽回一些女儿家的颜面,不至于让人闲话她是被夫家扫地出门的。”李乐姝道。
只是这样一来,难免会有人猜测,和离一事,是否错在祁诺?
“单凭娘娘做主。”薛言应道,“将军府不会在身外之物上亏待了她。我们会给她足够她安然度日的银子,再送上郊外的一间庄子。这样,无论她日后再觅得良人,或是独身度日,都不会有问题。”
将军府不怕非议,只要能让他们两人和离,不再相看两厌,互相伤害,比什么都强。
就这样,祁诺与李芷娴和离一事成了定局。
当皇后娘娘的旨意传到李家的时候,李夫人哀嚎了起来。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瞧瞧咱们家,连一门婚事都保不住啊。”
“你给我闭嘴!这话是能乱说的么?!”李大人吼了一声。
“若不是娘娘顾着些咱们的颜面,何必下这样一道旨意?!这总好过由将军府将这和离书送来!”他说道。
又过了一日,祁诺亲自上门,将李芷娴当初陪嫁来的嫁妆如数归还,又送上了与嫁妆等值的补偿,另加了一间庄子,乃至在庄子里伺候的下人。
将军府这样的举动进一步印证了外界的猜测,是因为祁诺德性有亏,才心虚地送上这么多东西。
对于这些非议,将军府没有辩驳半句。若是这样能让李芷娴少一点煎熬,他们也是能够接受的。
李夫人对于祁诺自然是恨之入骨,对着祁诺“破口大骂”,甚至冲上前去捏起拳头捶打了他几下,祁诺也都一动不动的受了。
好聚好散,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李大人让侍女将夫人拉开,沉默着处置了一切事务。
待祁诺离开,他将躲在后头的李芷娴叫了出来,问道:“你是想留在家里,还是去庄子上?”
不过不管李芷娴怎么选择,这都是她自家的事了,与将军府无关。
这场风波,在吵过、闹过之后,终于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