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审讯室内，孟月面无表情地端坐于桌后，按照惯例问出问题。她的眼神如寒星般锐利，直视着面前的犯人。
    地面石板因年代久远而显得斑驳，墙角堆积着岁月的尘埃。一盏孤灯悬挂在审讯室上方，昏暗的光线自上投射下来，让人心生畏惧。
    无药殿部下脱力跪趴在地上，全身因痛苦颤抖不停，渗出的汗水滴落在冰凉的石板上，蒸发成一股股细小的蒸汽。
    在听见孟月提出的问题以后，这名部下挣扎着将上半身立起，跪坐在孟月面前，道：“是我被钱财所蒙蔽了双眼，与庐阳秦家苟合。没有人指使我！”
    他说自己不受人指使，只因为钱财利益背叛浮梦阁，与庐阳秦家合作。
    孟月自然是不信的。
    她坐在审问室的桌子后，用手轻轻敲击桌面，速度不快，敲击声清脆而有力，每一击都精准落在无药殿部下的心里，让他因恐惧心跳加速。
    “再问一遍，是谁指使你的？”
    同样的问题第二次被提及，明显是问话者不相信第一次询问得到的答案。
    无药殿部下仍然回答：“没有人指使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得到这样的答案，孟月不再用手敲击桌子。她坐在位置上，沉默地盯着他看。
    审讯室内的气氛越发凝重，无药殿部下身体开始轻微颤抖。
    就在这时，孟月从位置上站起身来，走到这人身前。她的影子如幽灵般在墙上拉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一双眸子仿佛能穿透灵魂，将他所有的秘密看尽。
    无药殿部下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孟月见状第三次开口，问出同样的问题：“最后一次机会，是谁指使你的？”
    她的声音冷硬依旧，不容得旁人质疑半分。
    无药殿部下眼神闪烁不定，嘴唇苍白没有血色，随时会因痛苦而昏厥。在孟月三度逼问后，他却仍然坚持：“我不效命于任何人，亦不受任何人指使！”
    唰！
    话音刚落，他的脖颈便被一道冰刃划破，鲜血自伤口处喷溅而出，有几滴溅在了孟月脸上。
    风清予和江子离一直跟在她身后看她审问犯人，见她被血溅到，江子离下意识关心她会不会害怕，风清予则是拿出了帕子要给她擦拭。
    孟月顶着半张脸血对风清予笑了笑，说：“先不用擦，还有一人没审。”
    见她另有思量，风清予收起帕子不再坚持，嘴里询问另一个问题：“此人要如何处理？”
    “把他的尸体，连带着另一个叛徒的尸体一起吊在审讯室，下手要狠，弄折了弄断了也无碍。”
    听到这里，江子离有些过意不去：“他们都已经死了，就不能放过他们？好歹留给全尸。”
    “全尸？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从背叛浮梦阁的那一刻起，他们注定不会有好下场。”孟月说得十分淡漠，并不为可怜这些叛徒半分。
    两人的尸体很快被风语殿狱卒吊在审讯室两侧，狱卒们手脚不轻，是以尸体被挂上去以后，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扭曲姿势，即使是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来异样。
    孟月对此很是满意，对着狱卒招了招手，道：“将最后一人带来吧！”
    狱卒们得令，去到一号牢房将人提出，也不管他身上的伤势，重重扔在孟月面前。
    孟月已然回到先前坐着的位置，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对旁边两人的惨状视若无睹。
    最后这名犯人是星辰殿部下，名段龙春，来自启明楼，与孟月有过几面之缘。
    段龙春被扔进审讯室以后顾不得担忧自己的伤势，先行观察起四周。在看见惨烈死去的两人后，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早听闻阁主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段龙春，你为何要将浮梦阁行动的情报传讯给秦家？是谁指使你的？”孟月抿完一口茶以后不紧不慢地说。
    她给足了段龙春震惊的时间，料定对方心有恐惧以后才发问。
    效果很是显着，段龙春在犹豫了三秒以后回答道：“我若如实回答，阁主能否留我一命？”
    “那就要看你够不够诚实了。”
    孟月说完又拿起茶杯，再抿了一口。
    段龙春不知自己能否争取到一线生机，不过他能感觉到阁主耐心不剩多少，于是开口回答：“阁主，属下并不想背叛浮梦阁，给秦家传讯也是无奈之举。”
    “哦，说来听听？”孟月来了几分兴致。
    段龙春急忙说：“是钟平川钟殿主让我这么做的。”
    “他为什么让你这么做？”
    段龙春：“钟平川天赋不差，更是前前任星辰殿殿主的心腹，被派往雪国执行卧底任务多年，不可谓不是劳苦功高。按理来说，星辰殿殿主之位本该是他的。”
    “可您坐上了殿主之位，他不好多说什么，勤勤恳恳地帮您处理殿内事务。谁能想到您卸任以后扶持凌玖上位，让他的期盼落了空。他心中自然是有不满的。即使如今坐上了绝情殿殿主之位，也无法消解心中郁结。”
    段龙春说得一脸诚恳，边说还边观察着孟月的表情，担忧孟月会发怒。
    毕竟这段话明里暗里都在指责孟月的不是。
    好在他说完话以后，孟月的脸色并没有变化，继续追问道：“就因为这些，钟平川便背叛了浮梦阁，与六大家族勾结？”
    “是！阁主您也知道，钟平川曾代您执掌星辰殿，殿内之人都受他管辖，我也不例外。时间长了，他自然对我们有所了解，亦能拿捏住我们的把柄。一些不愿意助纣为虐的人已经被他私底下以各种方式处理掉了。我怕死，不敢忤逆他，只得帮他做事。”段龙春答得十分认真，眉眼间尽是对死亡的畏惧。
    “你这套说辞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逻辑上也说得通。”孟月沉思了几分钟以后说出这句话，夸赞段龙春的言论。
    段龙春自以为死里逃生，脸上露出一丝喜悦。感谢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孟月说：
    “杀了吧。”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轻易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为什么？”
    江子离比段龙春先一步问出这句话。
    他不是什么都招了吗？为什么还要杀他？
    孟月反问他：“你能容忍一个叛徒活着？”
    她的话说完，风清予手起刀落，将段龙春的头砍了下来。
    江子离想拦，没拦住。他看了一眼刚刚杀完人的风清予，再将视线落在淡定喝茶的孟月身上，又一次觉得她陌生。
    余笙以前是不会这样的！
    她善良，正义，绝不会这么轻易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而孟月，并非如此。
    孟月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情，放下手中的茶杯，对他报以一个桀然的笑。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先前溅上的血，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几分妖冶。
    一瞬间，江子离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恶毒至极，却实在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