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离和孟月分别以后，亲自去找了风清予。
    风清予正在风语殿内代孟月处理事务，见江子离亲自到来，有些惊讶。
    “怎的今日独自来了我这里？”他不想起身招待江子离，说完低头继续处理手上事务。
    江子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受阁主之托，来过问调查进度。”可在说话之间，他不忘展示出衣服领子上的一抹唇红。
    他穿着黑色劲装，外衫却是不怎么搭配的白色。这让领子处的那抹唇红格外显眼。
    唇红是昨日他与孟月欢好之前，孟月无意中留下的。
    孟月那时说要给他换件外衫，他推脱了。得知今日要来见风清予，他又特意换上。
    江子离的心思不言而喻，风清予在看见领上唇红以后眼底闪过一丝悲伤。
    他大概知道江子离为什么要这样做。
    孟月去金陵城执行任务时与江子离开过一个玩笑，说自己已然嫁人。江子离误将玩笑当了真，对孟月夫君是谁之事耿耿于怀。
    但他不向孟月刨根问底，而是选择私底下悄悄调查。在来到浮梦阁以后，江子离专程去找过凌玖和月苍蓝。
    他一个刚从六大家族叛逃出来的，特意接触一些曾经熟识且在浮梦阁身居高位的同窗，很难不惹人怀疑。
    因此风清予特意关注了江子离的动向。最终的结果令他好气又好笑。
    江子离专程接触凌玖和月苍蓝，只是为了向她们打听孟月的夫君是谁。
    月苍蓝不想搭理江子离，便什么都没有回答。凌玖为人心善，老老实实告诉江子离，孟月并没有成亲。
    江子离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在之后的几日，他看见孟月对风清予付诸极大的信任，又莫名变得有几分酸溜溜的。
    今日这副姿态，许是来宣示主权吧。
    风清予不想配合江子离无聊的小游戏。
    他说：“江子离，你很无趣。”
    江子离闻言并不退缩，反倒是找了个位置坐下，眉眼间尽是得意。“我与阿笙两情相悦，自然不是旁人能够理解的。”
    风清予被他这话说得有些恼，又不想与他起冲突，“你若真与月儿两情相悦，又何必专程来我这里炫耀？江子离，人越缺什么越炫耀什么。”
    他一句话直接戳进了江子离内心最深处。
    谁不知道孟月对他的感情里夹杂着利用与算计。
    江子离没有安全感，他害怕失去孟月，害怕有人把孟月从他身边夺走，才会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来证明爱意。可到头来，他什么也证明不了。
    见他黯然神伤，风清予还不打算放过他，而是继续道：“我与月儿虽无男女之情，却是相依长大的亲人。我大她六岁，幼时师父无暇照顾，月儿是由我和柯姐一手带大的。她蹒跚学步的模样你见过吗？她第一次学剑时倔强又执着，你知道吗？她同关若飞前辈学习绘制灵符的时候是你陪着她吗？”
    “江子离，在她十六岁以前，她生命中每一个重要的场景，我都在。你若是觉得自己能够取代我在她心里的地位，那也太过不自量力了。”
    风清予一番话说完，江子离已然呈现溃败之势。
    他为什么会天真地认为自己得到的为数不多的爱能够战胜风清予？
    孟月今年二十七岁，她十六岁与江子离认识，江子离占据了她生命中整整十一年的时光。可是风清予呢？他很早很早就认识孟月了。他几乎占据了孟月人生的全部！
    他有什么资格和他比较呢？
    江子离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风语殿的了。
    风清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重重叹出一口气。
    他两世为人，却终究只能远远看着她。
    江子离和他，谁都不是输家，谁都没有赢。
    …………
    江子离漫无目的走在永夜城内，找寻孟月的踪迹。
    他太想见孟月了，想要证明自己是被爱的，想证明自己在孟月心中的地位。
    可他找了许久也没找到。
    倒是迎面遇见了冷无醉。
    看见他的那一刹那，江子离有些发愣。
    最初的最初，冷无醉是他所崇拜的偶像，大陆强者榜排行第一的圣王。不久后他浮梦阁阁主的身份被公之于众，江子离因为立场选择收起崇拜。
    再后来，江子离正式成为江家少主执掌江家，江旭昕告诉了他当年截杀冷无醉一事，他才得知这位浮梦阁阁主与自己的父亲是不死不休的宿敌。
    面对这样一个人，江子离的情感是很复杂的。犹豫再三后，他选择走上前去，对着冷无醉微微躬身，说：“冷前辈好。”
    先前的恩怨随着他加入浮梦阁都烟消云散，他如今是孟月的伴侣，自然该与孟月共同进退。孟月的师父就是他的师父。
    冷无醉见他主动打招呼，脸上挂上了一抹欣慰的笑。他招呼着江子离起来，对他说：“月儿接受了阁主传承，现下在闭关修炼冲击三星圣王，怕是没那么快回来。她请我过来知会你一声，让你不必忧心。”
    江子离起身看着冷无醉，眉眼间尽是失落，恨自己不能跟在孟月身边陪着她一起闭关。
    冷无醉在看清江子离的面容以后却是一愣。
    他年岁已高，视力不那么好，隔着远些能够通过身形辨认出来人，却是看不清楚面容的。此刻江子离走得近，又与他对视着，他才能把江子离的面容看个一清二楚。
    也就是这么一看，让冷无醉心底泛起几抹哀伤。
    江子离长得好像墨云妍，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更是一模一样。
    看着江子离认真注视他，恍惚间，冷无醉想起了多年前墨云妍看着自己时的眼神，与江子离如出一辙。
    “你的母亲是不是墨云妍？”他有些失神地问。
    江子离不理解冷无醉为什么会这样，但还是老实回答：“是，家母墨云妍。”
    “好，好，好。”冷无醉一连说了三个好，才道：“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很像。”
    难怪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江子离有些受宠若惊，他真真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言论。
    毕竟在江家，墨云妍是一个禁忌，不能被提及的禁忌。
    冷无醉闻言又叹了一口气，嘴里呢喃：“和月儿好好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