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一前一后的退出了章台宫。
乔松打发走了自己回来时的车驾,和大哥挤在了一起边走边聊。从扶苏口中,乔松得知了母亲以及小妹阳滋的近况,还得知了扶苏跟随伏念学习的事情。
当然,扶苏也并未拜师,可以说是有师徒之实而无师徒之名。
从这些话中,乔松分析出了一些事情,不过他并未在意,依旧和扶苏很是亲近。
一路回了玉芙宫,进了宫门,还没进入大殿呢,一个小姑娘便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可看到扶苏和乔松二人,却一下子站在了原地,咬着小手手满脸的犹豫,看样子似是不知该扑入哪一个的怀抱。
扶苏微微一笑,放缓了一些速度。
乔松连忙加快了两步,张开了双手:“小妹……”
阳滋歪着头打量了乔松一会儿,然后突然跑了起来,仿佛乳燕入怀一般扑入了乔松怀里:“二哥……”
显然,小丫头认出乔松来了。
伴随着阳滋的声音,里面的母亲也走了出来,看到乔松先是一喜,随即便故意的板起了脸。
“母亲……”扶苏很是温和的向芈华行了一礼。
芈华将他拉了过来,询问了一番。
那边,乔松也安抚好了小妹,抱着阳滋来到了母亲身边:“母亲……”
芈华故作迷惑的回头看了眼:“谁啊,谁叫本宫来着?明明没有人啊,本宫幻听了?”
额……
太浮夸了!
母亲……
扶苏内心不由得偷笑。
乔松很是尴尬的道:“母亲,儿臣回来了……”
“呦……”芈华这才将视线放在了乔松身上:“这不是二公子吗?”
“母亲,儿臣知错了。您还是不要取笑儿臣了……”
“本宫可不敢说二公子的错……”芈华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微欠身,做出了一副惶恐的模样。
乔松不禁苦笑,连忙向大哥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扶苏莞尔一笑,温声道:“母亲,二弟今日一路车马,刚从宫外回来,就又去见了父王。这一路上,水米未进,想来早已腹中空空。咱们不妨先去用饭吧,有何事不如之后再说。”
“肉肉……
肉肉……”
小阳滋也是挥舞着小手喊了起来。
芈华这才冷哼了一声,给了乔松一个回头再收拾你的眼神,然后才接过小阳滋,抱着她转身回宫去了。
扶苏笑了笑,开口道:“你离开这段时日,母亲常常念叨你呢。这只是见了你之后一时气愤,等过去就没事了,你心中莫要埋怨。”
“大哥说哪里话,此事是小弟的不对,哪里会有怨言。”
“那就好。”扶苏点了点头:“走吧,别让母亲等急了。”
二人这才进了大殿。
小阳滋一顿饭这里跑一跑,那里跑一跑,很快就让乔松离家的尴尬消失。而芈华生气归生气,可到底还是牵挂着自己儿子,心里那股气很快就过去了,一家人显得其乐融融的。
……
另一边,返回太学之后,公输仇就让人去把班大师和徐夫子请了过来。
“不可能!”
听完公输仇所说的条件之后,班大师砰的一下拍案而起,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公输仇,你这无耻的家伙,简直是趁火打劫!”
公输仇慢悠悠的喝着茶,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班大师:“没错,我就是趁火打劫。”
“你……”一句话顿时让班大师噎住了。
“公输家主,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大不了,这偷师的恶名我墨家背了。”徐夫子也是冷着脸说道。
显然,这样的条件超出了墨家的心理预期。
“没问题啊,反正是事实不是吗。”公输仇放下了茶盏,说道:“能让墨家为之偷师,那说出去也能大涨我公输家名望,怎么算老夫都不亏。”
显然,公输仇这一副吃准了墨家的模样,让班大师和徐夫子感到颇为棘手。
徐夫子眉头紧皱,开口道:“公输家主,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提的条件,墨家不可能答应。需知,我墨家从未有过放弃兄弟的先例,更何况如你这样所说,一口气放弃这么多兄弟。”
“徐老头,别把话说的太满嘛。”公输仇说道:“其实我挺搞不明白的,你说你们墨家也是堂堂显学,势力遍布七国。曾经,墨侠多次出现在战场上,阻止你们口中的不义之战,让七国都为之恼怒却无可奈何。
可现在,你们为什么偏偏要在燕国那棵树上吊死呢?”
此话一出,气的吹胡子瞪眼的班大师怔了一下,而徐夫子则是皱了皱眉头。
“公输家主,我们还是谈论正事吧。”
“嘿嘿,我这不是好奇吗。你瞧,你们先是帮助燕太子逃出了咸阳,然后又帮燕国到处购买粮食,现在又为了燕国不惜和死对头阴阳家合作出手救下了刺杀大秦公子的罪魁祸首,还偷偷摸摸的盗取农具。”说到这里,公输仇又拿出了一份名单,丢给了两人:“瞧瞧,造纸作坊附近也出现了你们墨家的影子,尤其是你们那个头领,叫什么来着?哦,叫盗跖的,至少出现不下几十次了。
为了什么呢,又是为了燕国吧?
为了农具,你们低声下气的跑来求我公输仇,来平息此事引发的风波。
下一次,你们又准备拿什么来支付代价呢?”
这名单,是公输越拿给他的。至于从何而来,公输仇并不关心。他并不介意以这份名单,来给墨家再加一加担子。
班大师拿起那份名单看了一眼,顿时心中一紧。
砍伐组:癸卯组第七编号,乙申组第九编号;
煮浆组:丁辰组三号
……
作坊东南三里,莲河亭农户邱……
作坊西北二里,山中猎户……
……
这一连串的名字,虽然只有一些简单的特征。可班大师却很清楚,其中有一些就是墨家弟子假扮的。这也意味着,这些人根本就是暴露在秦国的眼皮子底下的,秦国随时可以将这些弟子一网打尽。
班大师沉默的将名单递给了徐夫子。
徐夫子扫了一眼,诧异的抬头看向了班大师。
班大师微微地点了点头。
徐夫子手一颤,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这可真是……
巨子啊巨子,你真当兄弟们的命是草芥吗?秦国刚刚才抓了我们三百多个弟兄,您是嫌咸阳大狱里的兄弟太冷清,这才想将我们全都给送进去吗!
若是别的时候得知还有纸张的事儿,徐夫子或许还能忍耐。可刚好是这么个时候,徐夫子心中也难免不禁生出一股怨愤。
看着二人的情绪变化,公输仇缓缓的将茶盏凑到了嘴边,吹了吹浮沫:有什么比起看自己的敌人内部产生怀疑,而更舒爽的呢?只可惜,要对墨家适可而止啊。
良久,徐夫子和班大师相互对视了一眼:“公输家主,你的条件,太过苛刻了。”
“啊?没有吧……”公输仇假作茫然的问道。
班大师嘴角抽了抽,他也就是说一句罢了,何必如此呢。于是,他只能装作看不见,继续回答道:“我二人无法做主,还需要向巨子禀报,请巨子定夺。”
“啊……”公输仇放下了茶盏,连忙说道:“没问题,没问题!”“只是,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两位……这距离太学大典可不足十天了,所以,两位还要尽快啊……”
十天……
二人脸色一沉,答道:“我二人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