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要在那座庙里面给三族上一炷香,乔松没有让他和自己一起离开。从老七回咸阳之后的行为来看,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这样的人,无疑更好掌控。
这话虽然听起来很难听,可对乔松这样的人来说,事实就是如此。
从咸阳出来,到这渭河滩行刑的地方要花不少时间,再加上在那无名庙里给老七开解又耗了不小的功夫,这会儿已经是下午时分了。深秋里,天本来就短,若是再耽搁些时间,恐怕得天黑了,到时候就得在城外休息一晚。
因此,回程的路乔松一行人赶的很着急。
一行人沿着渭水溯流而上,行至渭水渡口。此时,夕阳西斜,天色渐渐暗下来,整个渡口显得有些冷清。
原本热闹非凡的码头此刻只剩下寥寥无几的身影,那些辛勤劳作的装卸力工们仍在进行收尾工作。看他们卸下来的货物,大多数是切割整齐的石料和整修过的木料。
在几位经验丰富的工匠指挥下,力工们熟练地操作着配备有滑轮组的大型工程器械,将沉重的石块和粗壮的木料缓缓吊离船只,并被平稳地运输到指定的仓库中妥善存放起来。
帝国正计划在此这渡口修建一座横跨南北的大桥。为此,近期以来,这座渡口中的货物运输异常繁忙,来来往往的船只络绎不绝。
当然,在桥未建好之前,这渭水渡口各种渡船已经在这河面上飘荡了数百年了。众多渡船之中,有五艘官办渡船常年在河面上航行,专门负责接送过往行人往返于南北两岸。
这些官办渡船宽敞舒适、安全可靠,深受人们信赖。
当然,除了官办渡船外,也存在一些由个人经营的小型船只。它们虽然规模较小,但凭借其相对低廉的价格吸引了不少乘客。只要人数凑齐,这些小船便会即刻启航。此外,更有甚者选择乘坐那种仅能容纳一两人的小巧舢板,以求尽快出发。
夏侯婴当机立断派人去与负责渡口事宜的官吏取得联系,没过多久,他们这一行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渡船上。
这艘官办的渡船规模颇为宏大,内部结构分明,共分作上下两层。上层空间宽敞明亮,专门为过往的行人们提供一个暂时休憩之所;而下层区域则主要用来存放各类货物以及牲畜。
整艘渡船需要五位船夫,方才能操控航行。
乔松的那些贴身护卫们行动迅速且有条不紊,其中两人牢牢地把守着通向二楼的楼梯口,其余之人皆坚守在房间外头,时刻保持警惕,以防备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
至于夏侯婴本人,则安静地待在房间里,以便能够随时听从差遣。
众人上船以后,又耐心等待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但奇怪的是,船只依然纹丝未动。见此情形,乔松果断吩咐夏侯婴前去查探一下具体情况,弄清楚究竟是何原因导致迟迟无法启航。
没过多久,夏侯婴便匆匆赶回向他禀报,原来竟是因为有好几箱从辽西地区进献而来的珍贵货物,正准备运往咸阳城!
“殿下,需不需要卑职去说一声,让他们等下一趟?”夏侯婴请命道。
乔松翻看着手中的书卷:“罢了,我等到来,本就不在人家计划之外。何必耽搁人家的时间呢,且等一等吧。”
“殿下仁善。”夏侯婴恭维了一声。
乔松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毕竟,他记得大泽乡起义的缘由,便是役夫担心失期皆斩。尽管乔松翻遍了秦律,也没查到针对徭役失期皆斩的说法出自哪里。
所以,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天色逐渐昏暗,负责操控船只的艄公才来禀报,说是可以开船了。夏侯婴从手下的禀报得知,随船的还有四个押运贡品的人员。不过,他们没有上来,而是和货物待在一起。
乔松也没在意,夏侯婴的人已经查了那些人的验传和路引,确定了没问题才放上来。
艄公喊着号子让人开船,不多时,这艘船总算是动了起来,推开波浪,朝着河对岸缓缓前行。
噔噔噔……
就在这时,船舱中走出来了一个人,端着个盘子不知道想干什么,径直走向了楼梯口的两个亲卫。
“站住!”二人顿时警惕了起来。
那人连忙停下了脚步,脸上泛起了一丝谄媚:“二位兄弟请了!”
“干什么的?”其中一个亲卫喝问道。
“兄弟,我等乃是辽西郡守府派遣来国都的。听闻太子殿下在船上,故此想来拜访。还请两位兄弟行个方便。”
两个亲卫皱眉,其中一个道:“等着。”
随即,和同伴交代了一声,便转身向着楼梯走了上去,前去向上面禀报。他们是亲卫,是诸多兵种中和太子最为亲近的。故此,了解太子的一些习惯。
太子殿下最讨厌的,便是那种自以为是,替他做主的人。
所以,即使是下面官员想要拜访,他们也需要向太子殿下禀明,请殿下定夺。
房间中,乔松还在看书。可这个时候,夏侯婴走了进来,向乔松禀报此事。
乔松微微愣了一下:“辽西来的?”
“回殿下,正是。”
乔松笑了笑,起身站了起来:“我还记得,当年和老师一起游历天下,曾往燕地去了一趟。那地方苦寒,尤其是一到了冬天,大雪漫天,非寻常人可以忍受的。
一不小心,会冻死人的。”
“殿下,您要去见他们吗?”
“人家不远千里来咸阳进贡,既然碰巧遇到了,不见一面,岂不是显得太不近人情了?”说着,乔松迈开了步子:“走吧,去瞧瞧……”
“唯!”夏侯婴紧跟在乔松后面。
二人出了房间,便看到了那楼梯口的人。
一身皂衣,下巴上留着一把小胡子,生的面容方正,的确像是官府中人。
乔松沿着阶梯走了下去,看着那人问道:“便是你要见本君?”
“辽西郡阳乐人士宽夫参见殿下!”那人二话不说,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一旁的甲板上,便向乔松行了一礼。
“免礼。”说话间,乔松沿着阶梯走了下来,把守在楼梯口的两个士兵让开了道路。乔松接着问道:“从辽西远来咸阳,一路跋涉千里,可还顺利?”
“劳殿下垂询。我帝国一统天下,各地无不臣服。这一路走来,皆是坦途,无甚艰险。可见天下太平,陛下圣德,光耀千古。”
“原来如此……”乔松行至了那人身前。
宽夫激动地捡起了地上的盘子,上面用绸缎盖着什么。打开一看,却是九叶的野山参,干巴巴的,宛如人形。
乔松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
“此乃辽西宝物山参,药效极强。此株山参更是长达千岁,小人斗胆,献于殿下!”说着,宽夫弯下了腰,将托盘捧到了乔松面前。
乔松正要推辞,可就在这时,他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殿下当心!”站在乔松身后的夏侯婴似乎发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此刻的他甚至来不及抽刀,只好奋力跃起,扬起手中带鞘的刀,拍向了那人。
下一刻,便见到宽夫突兀的从托盘上抽出了一把匕首,宛如毒蛇一般,刺向了乔松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