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青楼女子,有那么多的钱,却不用交税,不就是很可惜吗?
既然要收税,当然要收有钱人的税,穷人的钱有什么好挣的?谁有钱就挣谁的钱。
将收缴来的钱上报总数之后,便递交给了国库,随后,他便带着手下的人前往大牢之中。
阴暗的牢房之中,只有一抹柔和的湖绿色令人眼前一亮。
“潇潇姑娘兴致不错啊,乌龙落到了大牢之中,居然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
“汉王殿下,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还请汉王殿下明察。”潇潇眼角水光荡漾。
“我见犹怜呐。”朱林咂了咂嘴。
“汉王殿下,奴婢句句属实。”
“我知道你有多么的冤枉,你不用给我解释。”
“嗯!”
“你知不知道只有冤枉你的人,才能知道你有多冤枉?”
“什…什么意思?”
“那个青花瓷是本王的,是我将这个宫中的东西放入到了你的房间之中,故意让我的士兵在搜出来,将这个罪名嫁祸到你的头上,以此为理由将你抓到大牢中。”
“实话告诉你,没人知道这是哪里?”
“我…我只是一介青楼女子不知道何处得罪了汉王,让殿下如此的待我。”
“按道理来说,在应天抓了人,要不关押在刑部大牢,要不关押在大理寺,要不然还会关押在应天府的大牢之中,你猜我为什么要将你关在我这里?”
“难道汉王殿下是想要…奴家…”
“得了,高估你的智商了,刘诚你还记得吧?”
“奴家对这个名字并无太多印象。”
“户部尚书…”
“哦,原来是户部尚书刘大人,有印象,虽然年纪不大,但不太行…”
“他对你有意思,你想让他给你赎身,但是这位大人的钱不够,你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说他凭着他的职务之便,捞一点银子不就可以给你赎身了吗?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别人给你出的主意?”
“你想好了再说,就算你再蠢,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诬陷你了吧。”
“这…”
朱林冷笑,刘诚是户部尚书,可以算得上是位极人臣了,能在他之上的便是中书省里面的人。
中书省的人可算是手眼通天,他可不敢把这个女子关到刑部大牢大理寺,或者应天府大牢。
中书省现在是汪广洋说了算,汪广洋的势力正好遍及了所有的刑狱,如果将潇潇关到这三个地方,不出一天,这个女子一定会死于非命。
或者说,只要这女子被抓进去,汪家的人马上便会察觉不对,甚至是销毁证据,为了防止汪家人得到消息打草惊蛇,他故意罗织了一个罪名,用持有贡品来掩盖自己想要调查汪家的真实目的。
“你背后的人姓汪,姓李,还是姓胡?”朱林步步紧逼。
“这是奴家自己的意思,为了从青楼里面脱身,才想到这样的计策。”潇潇虽然回答了朱林的问题,但是她根本不敢直视朱林的目光。
“哼,谎言,你要不要再想想?就算是一条钢筋进到我这里,我都能给他掰弯了再出去,你觉得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能扛得住?我这里一百零八道丧尽天良,剥皮削骨的酷刑吗?”
“你可以看一下周边的这些刑具,老虎凳、点天灯,牛皮鞭,烙铁、木驴还是穿魂钉、你觉得你能扛得住几样。”
“本王向来很讲道理,我没有直接将你抓进大牢,那是为了保你性命,我猜到你背后的人是谁,但我要你亲口回答,这是证据。”
看到如此之多的刑具,潇潇的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似的,她哪里见过如此多的场面。
原以为那些老鸨逼迫女子接客时所用的皮鞭绣花针已经是够残忍的了,和这些大佬里的刑具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我受到别人的威胁不能说,我有一个兄长,他只是一个清流官员,那位大人以我兄长的前途为要挟,逼迫我去找那些高官和他们勾结在一起,共谋利益。”
“那人说户部和税部这两个油水最足的地方都被人把持着,税部那是皇家的后花园,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他就将目的打到了户部。”
“于是让我想尽办法去勾引户部刘大人,直到他真的对我心动,才提出赎身的要求,将他捆绑上贼船,只要他拿了银钱,我便是证人,他就不得不听我们的话。”
“又一个倒在女人裙子下的蠢货,财是惹祸的根苗,色是刮骨的钢刀啊。”
朱林在心中怒骂,真的是好阴损的计划,户部尚书是他扶持上去的人,如果策反了户部尚书,不光让他折损一条臂膀,甚至这原本的助力还会变成捅向自己的钢刀。
“所以你们就将目的打到了户部拨发用去修砌河道的银两,你们贪图了多少?”
“白银十五万两,那时候刘大人还不是户部尚书,只是户部侍郎,刘大人分走了白银两万两,剩下的都被我身后的大官分了,至于他分给了谁,我并不知道。”
“原本之后还有一大肥差,让他拿出一部分银子,我就可以逃出生天,可是他怎么都不肯?”
“什么…?”
“我身后的那位官老爷想要动北伐的银子,北伐的银子有几百万两甚至上千万两,只要拿出来一星半点就够…”
“去你马的…连老子北伐时候的军饷都敢动,你们真的是在找死!”
“刘…刘大人并没有动银子,他当时死活不肯,他说,这笔银子至关重要,千万不能碰。如果北伐大军出现了意外,那他就是大明的千古罪人。”
“还算他有点良心。”
“你说了这么多东西确实有用,但我要知道背后的人是谁,给我名字。”
朱林一段话,换来的却是潇潇的沉默。
“哦,你关心你兄长的安危是吧?这事交给我,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还没有人是我救不出来的。你兄长是谁?”
“奴家兄长是郑化,据说三年之前就中了进士当了官也不知道他现在当的是什么官。”
“潇潇只是奴家的名字,奴家姓郑。”
听到了潇潇这么说,朱林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你跟我过来吧。”朱林思虑一番之后缓缓开口。
随后,外面的人打开牢门,押送着萧萧通过漫长的隧道,七拐八拐走进了一个房间。
“你的兄长就在那去看看吧,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两天了,可能是被你之后的人灭口了。”
“你…你说什么…不…不会的…”
在潇潇悲痛欲绝抱着郑化尸体哭了半晌之后,她终于做出来决定。
“汪子元。”
“他们之间是怎么运输银子的?十五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秦淮河,大运船队,有一次汪子元带着我在花船上接见了大运船队的大掌柜商议银两的转移运输。”
“银子在南直隶苏州府的一处老宅的水池之中。”
“谢谢…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我告诉你想要的东西,你却要杀我。”
“你本来就犯了死罪,像你这样帮助官员结党营私,以色诱人,坑害官员的人,可是要剥皮实草,我可以给你全尸。”
“呵呵…那就来吧。”潇潇苦笑几声视死如归。
“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
“像我这样最底层的人,命如浮萍,选择不了出身,选择不了道路,就像是活着的提线木偶,任由人操控,最后成为牺牲的棋子,除了感慨命苦还能多说什么。”
“你并不会马上死,因为你是重要的人证,等到皇上处理汪家的时候,你就罪责难逃了,好好享受最后的时间吧。”
“你们看好他,让她不要自寻短见,更不能让外面的人有害她的可能。
潇潇擦干眼角的泪珠,回想起自己这短暂凄苦的一生。
生于元末乱世,家徒四壁,兄妹相依为命,兄长有些文化考上了秀才,读县学拜师,第一次没有考中举人。
家中更是贫穷凄苦,自卖为青楼女子供人取乐,兄长郑化拿出钱拜师当县的教谕,总算是遇到了名师,三年中了举人。
举人那是老爷,可以候补做官,但是本地并没有缺少的官职,因此兄长又只能前去考进士。
在此之间还是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举人老爷没几个人得罪,青楼里的老鸨为了讨好举人,老爷就将她放还回家。
来到应天之后才知道这里的艰难,进士三年一考,一个普通地方出来没有背景的读书人,想要出名更是难上加难。
原本自己脱离苦海,又只能再次沦落风尘帮助兄长攒钱买门路。
兄长本来想给自己说一个正经人家,但是哪有人愿意娶一个青楼女子当妻子,有些风气从骨子里就不同。
从小学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取悦男子的狐媚之色,根本就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那些大家父母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有些东西需要从小培养。
最后被汪子元看中,原本以为有了依靠,没有想到,那些当官之人才是最无情的,眼中只有权势,对于女色并不看重,或许他们见惯了太多的美色,对他们这种人已经出现了免疫。
直到沦为结党的棋子,原本汪子元答应过她,会保证她兄长仕途顺遂,没有想到居然过河拆桥杀人灭口。
为了报仇,她说出了一切的秘密,汉王却也不愿意放她一条活路,这一路的艰辛一路的算计和上进如同过眼云烟,成为了别人党争的嫁衣。
直到将死也是被人利用,成为刺向别人的刀,这一声没有半分的自由。
表字(有些字怕过于敏感)无情,戏子无义,本身就处于无情无义的圈子和环境之中,情义就是取死之道,活着才是唯一的追求,环境只能适应。
在这残酷的社会中,这样一幕又一幕的无奈,不甘和死亡已经是普遍存在,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黑暗大牢角落里蝼蚁的叹息。
朱林也不会在意,如果所有的事情他都要在意的话,那就算把它掰成八瓣也管不过来。
“来人…”
“汉王殿下有何吩咐?”
“召集人手,兵分两路,一路前去,大运船队将里面的掌柜抓起来,还有一部分钱去苏州快马加鞭,连夜找到汪家买的宅子,进入到池塘之中,我要见到里面的银子。”
“遵命。”这些属下知道汉王交代的事情是多么的重要,当即快速的行动起来,兵分两路。
应天汪府。
“大事不好,大哥,我刚得到了消息,昨天汉王殿下拿着太子殿下的手谕,调集了一卫五千多的兵马进入到城中,包围秦淮河江里面上百家的青楼花船,全部查抄了一遍,收走了那些女子一半的身家。”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要说汉王殿下私自调军的话,人家有太子殿下的手谕,并不违反律法,再说了,你想怪人家敛财的话也没办法,他敛的财,那是给皇家敛财,难道我们还敢说皇上和太子的不是吗?”汪子持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关键是他用一个理由抓走了潇潇,据说是潇潇私藏了贡品的瓷器。”
“什么?”
“抓走了潇潇…”
“这下坏了,这个女人掌握了我们太多的秘密。”
“她未必会泄密,因为汉王并不知道潇潇是我们的同谋,说不定真的只是找到了那女子私藏贡品的罪过呢。”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要知道,先是贪污之事东窗事发,我们马上便传递消息给了副都御史郑化。”
“原本想让他逃走,但整个应天府全都是汉王的眼线,根本就走不掉,只能动用关系,请郭天爵帮忙拖延汉王手下的人,才让他快速出城。”
“与其留下这个破绽,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我就直接将郑化杀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户部的人一定会供出潇潇…潇潇也会供出我们…现在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赶快让大运船队的人跑路,不要让朱林抓到他们,要不然上下证据链完善,我们就必死无疑了。”
“未必,潇潇以为她的兄长还活着,她绝对不敢吐露我们的秘密。”
“估计撑不了一个晚上,她就会被严刑逼供出来。”
“你这个蠢货,既然知道郑化会被抓住就马上将他灭口,为什么不把那个女子也杀了?难道你就这么的色迷心窍吗?”汪子守恨铁不成钢。
“你们有所不知,我本来昨天中午第一时间就想派人去解决掉潇潇,谁能想到,曹国公世子李景隆在潇潇的身边,也不知道那个贱女人是怎么勾搭上李景隆的。”
“当着曹国公世子的面杀人,我还想不想活了,而且还是大白天的杀人,前脚杀人后脚朱林就能得到消息,那时候可是全城戒严,本来打算晚上的时候悄悄下手,趁着夜色也好解决问题,但没想到朱林的速度那么快。”
秦淮河你是什么地方,人流量最大的商业街,谁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能走的掉?
砰砰砰…砰砰砰…
“谁呀!叫魂呢是不是?”
汪家三兄弟吓了一大跳,充分的把做了亏心事,害怕鬼叫门生动形象的描写了出来。
“老周怎么是你…”老三汪子元骂骂咧咧的开门。
“大事不好啊三公子,等到老奴赶去想要通知大运船队快快转移的时候,汉王已经派人将那里团团围住,要不是老奴跑得快,也会被当场抓住啊!”
“噼啪…”一阵脆响,传来汪子持手中的茶杯已经摔碎在了地上。
“完了…这下全完了…躲不过了,汪家得灭顶之灾啊。”
大堂之中一片死寂。
末日不会因为他们的悲痛而不降临。
朱林拿着自己一晚上的成就兴致颇高的前去东宫找太子,结果转头就看到了一脸怒气的朱标。
“大哥!”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来说你目无王法、闹市逞凶、盘剥百姓,贪污受贿,欺民害民的人有多少?”
“你不是说你要去收税吗?怎么去秦淮河将那上百个青楼和花船掀了个底朝天呢?你如果要去收那些青楼女子的税,你能不能提前打一个商量,拿着我的手御调兵,让那些官员全以为是我的意思。”
“我积累了十年的贤名全让你给毁了。”
朱标一兵怒骂,一边砸出手中的书本,好在朱林随军打仗,身体强健快速的闪到一边,然后就向前跑去。
他跑,他追,他插翅能飞,朱林那脆弱的体格怎么跑得过朱林?只见朱林一跃而起,随后一登便跳过了墙头,一身武功十年可没有白练。
然后坐在墙上看着下面气喘吁吁的大哥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大哥,你不要生气嘛,昨天我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和嫂子在那里翻云覆雨,为了不打扰你们的兴致和好事,我也只能简略的汇报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昨天居然有三十几位大大小小的官员在那里狎妓,那些官员不是一直给我们哭穷吗?好家伙,那出手是相当的阔绰呀。”
“之前我去收税,只收了摊位费,茶水费,服务费,姑娘们的身价费,并没有收那些官员富商给她们的打赏。”
“我觉得这很不合理,这些打赏也算收入,怎么能不付费呢?我就收了一成到六成的税。”
“这不拿了二百多万两银子来孝敬您了吗?放到国库之中,这次赈灾就一点都不用愁了,以后又是一大财源啊。”
“那些官员在敢威胁你,说我坏话,直接将他的名字报上去。父皇不是说了吗?官员如果敢狎妓,那就直接打上三十大板啊,帮他们拉在那宫门外面往死里打。”
“二百…二百万两…好家伙,我大明有钱的人还真多呀。”
朱标一听到朱林直接凭借这件事情解决了赈灾所需要的银两,当然也就不生气了,那可是他的好弟弟呀。
不就是一些官员觉得失了面子,给他找茬吗?那算什么?不要小看他和他弟弟的羁绊呐。
有的文官就是这样,穿起衣服当人,脱下衣服就是禽兽,明明自己有错在先,只说别人的错,不想自己的错,如此双标,真是不要脸。
在他们面前别想玩,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烂事。
他们不能给朝廷办事,不能解决赈灾问题,但是朱林可以。
见了朱元璋之后,朱林直接把二百万两银子的事情给老朱一说,这让老朱那满口的指责之话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老五啊,你真的是个人才啊,从这地方都能弄来两百万两银子,咱真的还是小瞧了那些风尘女子呀。”
“他们居然有那么多的钱,不如将朝廷的教坊司改成那种出售的形式,也可以让官员富商享受一番,这样不就能大大的捞钱了吗?”朱棡说。
“万万不可,三哥,你知不知道,只要将这个管制一放开,上行下效,民间各种窑子,那就是遍地开花,一旦有了这个头,你知道大明每年有多少人会被逼良为娼?有多少人会死于这种阴沟烂事吗?妇女儿童被贩卖又有多少?绝对不允许,我们可以默认,绝对不能有半分支持的意思。”朱林急忙拒绝。
“我们可以收税,但一定要有底线,有些东西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绝对不能支持,我觉得除了这次收税,还要严格规整这种行业。”
“它们可以有,但必须要严厉监管。未满十四岁的孩子如果接客的话,出钱的人和老鸨的人必须斩首。”
“如果非法买卖,非法逼迫,非法拘禁,非法用刑,敢于强迫良家女子做这种事的人必须严肃处理。”
“老五,没想到你在贪婪中还保留了那么一点人性。”马皇后满意的说。
“但是有些东西它自古以来就存在,我们可以遏制,但是想要全部清除却是难上加难,就像贪官污吏一样。”
“老五,说起贪官污吏,你调查的怎么样?”
“已经调查出主谋了,但具体要牵连出多少人还并不清楚。”
“主谋是谁?”
“汪家得三个儿子。”
“父皇准备怎么处理?”
“全部清查,不杀,难道留着过年吗?这次抓一个典型,敲打敲打朝堂上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