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林毫无阻碍的就来到了东宫。
“大哥,大哥…”朱林人还没有进宫,就扯开嗓子喊。
但是还没有过一会儿,便从里屋传来了呵斥之声。
“ 何人如此放肆,居然在这里大声喧哗,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宫闱禁地吗?”
话音刚落,正殿的大门就被打开,走出来了两个衣着华丽的女子,为首之人,正是她的大嫂常懿,而这个声音显然不属于她。
“妹妹不必在这里过于严肃,是汉王殿下来找太子,殿下可能有什么正事要商量吧。”
“理不可废,即使是亲兄弟,在这宫殿的正式场合,也要互称尊号。”
“来人啊,把这丫鬟拖出去……赐一丈红。”朱林直接下令。
“汉王殿下慎言,这可不是什么丫鬟,她是太子殿下的侧妃吕氏。”旁边的侍卫急忙的上前一步,在朱林的耳边解释了出口之人的身份。
“侧~妃啊,又不是正妃,有什么可嚣张的。如果是我父皇的妃子的话,那是我的长辈,我或许还可以给她几分面子,看在大嫂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了。”朱林故意将侧字加重了读音,显现出他的不屑。
“放肆…我可是储君的侧妃,你怎么能如此不敬?”
这件事情那还真不一定,如果要比身份地位的话,和太子妃一定在他的地位之上,这是毋庸置疑的,一般的妃子和亲王的地位上下浮动极高,因为这两种地位都极其特殊。
有的宠妃的地位是高于王爷的,有的王爷的地位是高于妃子的。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封号是什么鲁王蜀王这种因为地名而被封王的这种王爷,那就很一般。
如果是以强盛的国家或者王朝为封号的王爷,这些人手中的权力是极大的,他们的地位那真的是仅次于皇上,皇后和太子。
朱林的封号是汉王,说白了,那就是不怕吕氏,一个大理寺卿的女儿他怕什么,就算他今天发了疯病,将一个三品官员打死了,那也不会死。
当然了,如果他打死一个无辜百姓的话,恐怕会被扒掉一层皮。
仗着老朱的宠爱,就是可以有恃无恐,为所欲为。
“好了,妹妹你和汉王各退一步,没必要在如此的大动干戈,汉王殿下位高权重自然不会有意的来到这里随意叨扰,我此冒失可能是因为有什么急事吧,如此苛责到选择太子府的人没有气量了。”常懿从中调和。
“不好意思了,嫂子,是我冒失了冲撞了你们,我在这里给您道歉,我大哥呢?我有急事找他,关系到我大明的司法。”
吕氏正准备离开,因为她知道自己如果得罪汉王,她不能怎么样,但是她的父亲和亲族,那可要遭老罪了。
但是听说汉王要商量与司法有关的事宜,他又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的父亲是如今的大理寺卿,掌管着司法,这件事情与他的父亲有关,可以得到第一手的信息,也可以提早准备。
朝堂上公认的事实,如果一旦被汉王惦记上,那可就是日防,夜防都防不住。
汉王可是号称阎王爷的人,他想让谁三更死,那那个人可绝对活不到五更。
“你大哥上朝去了,说有要事和父皇商量,你不如先回去吧,太子回来了之后,我太监或者宫女去通知你。”
“还是算了吧,我昨晚听着一个女的哭诉了一夜,一整宿的没有闭眼,正好借你们这地方睡一觉,东宫这么大,总能找到几个空置的房间吧?”
常懿一听来了兴趣,虽然她贵为太子妃,需要时时刻刻的注意着皇家的风范气度和礼仪,但是有个女的给汉王殿下哭诉了一宿,这明显就是有大瓜可以吃啊。
想了想,这里毕竟有外人,还是忍下了心中的好奇,让侍女带汉王去册殿休息。
临安公主亲自下厨做了一桌满汉全席,随后夹起一个鸡腿便送到了朱林的嘴边,朱林觉得香味沁鼻,当即就张开嘴,一口咬到了鸡腿之上。
“唉唉唉~老五别咬了,这是我的手。”朱标的手躲闪不及,直接被朱林给啃了一口。
听到了朱标的喊声,他才恢复了意识,一看自己居然抱着大哥的手当鸡腿给狠狠的咬了一口,这梦做的实在是有些局促了。
“怎么了?是不是饿了?要不要让你大嫂给你做点吃的?”
“原来是大哥退朝了,我这不是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结果我的宫殿是住不了人了,只能住在你这里了,今晚能不能回去?还另说。”
“能让你如此害怕的,是不是得罪了你身边三个女人中的一个?”
“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大哥也,还不是昨天那档子事吗?拿到了父皇的手谕之后,我当即去刑部大牢,想要将昭宁郡主的乳母和姊妹救出来,结果又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难道是刑部的官员不放人?”
“放人了,只不过他们都遭受了不小的折磨,而昭宁郡主的乳母更是死在了大牢里。”
“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情,而且我们还不知道。”
“你知道他的乳母是怎么死的吗?先是被那酷吏上了重刑,希望她们能交代出更多的同党来增加自己的功劳。”
“由于乳母的伤口众多,没过多久便发烧发炎,那她的女儿没有办法,只能被那些狱卒逼迫着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大夫的救治。”
“哼!真的是畜牲,没有想到天子脚下他们居然敢这样行事,普通的刑犯羁押在牢中,只是限制自由,力壮的人则会被拉去做一些劳工,女子一般只是被关入牢中就行了,居然被人殴打致死,还要逼良为娼,这群混蛋,到底是我大明的官吏还是土匪。”
朱标怒不可遏当即决定处理这些贪官污吏。
“所以我昨天将它乳母的死讯带回给他的时候,昭宁便哭了一夜,你说我怎么睡觉?”
“她那哭的是梨花带雨,我一时心软,便打包票要替他解决这个问题,为他的乳母申冤。”
“就算不为昭宁郡主,也要为其他的人着想,如果放任这种狱卒,欺压玷污女犯人,那我大明的牢房,那就是地狱,更是一个笑话。”
“处决这次所有玷污昭宁郡主姊妹的狱卒,负责监管的吏部主事一律革职,刑部员外郎,郎中,侍郎尚书全部罚俸,告诉吏部尚书,刑部所有官员与这件事有关的升迁考核全部暂停。”
那些狱卒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次他们是踢到地雷炸弹了,玷污了三个所谓的反贼,撞死了一个所谓的老妇。
在他们眼里,利用手中那微末的权力,也要欺压那些无力反抗的人,让自己手中的权力任性了一下,让心中的欲望和贪婪放纵了一下,便让整个刑部几乎天崩地裂。
“大哥,有你这些话我就放心了,我就放手去做了,不过你有没有真正的全程看完刑部大牢。”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牢房,你以为仅仅是一个关押不中罪犯的地方吗?其实这可是水很深的地方。”
朱标听到朱林这么说,他已经意识到里面可能有什么猫腻,当即便示意老五继续说下去。
“一般关押在牢房的犯人属于中等犯罪,比如说偷盗,进入大牢之争,一般要带着枷锁镣铐,这些枷锁镣铐有一百多斤重,背了一个人在身上,带上这些东西,做两年的牢,那是无时无刻的处于痛苦之中,甚至连躺下睡觉都不能。”
“通过肉体上的折磨,让他们感受到什么叫痛苦。”
“但是大哥,你知不知道五两银子便可以卸去沉重的枷锁?二两银子可以住上草甸床铺,五两银子可以吃上一桌酒席,十两银子甚至可以享受到声乐服务。”
“只要你的钱够多,你便可以让那些狱卒听你的话,你给他些银子,不仅家人可以随时的去见你,甚至有人直接把牢房改成了一个豪华的厢房,我看了一下,那和摘星楼顶级包厢套房都一样了。”
“在里面摆上一桌酒席,上上个个青楼女子,我都分不清到底是在坐牢还是在逛窑子。有钱能使鬼推磨呀,甚至有了犯了重罪的人,通过交钱也可以在牢里过着舒坦的日子,除了不能把人偷偷放出去以外,什么东西都能送进来,让那些有钱的人享受到。”
“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所以就诞生了一个黑色的产业链,只要进入到牢房里的人,如果能掏出一些银子贿赂狱卒,便可以吃饱,甚至是过上舒坦的日子。”
“但如果你没钱买通那些人的话,他们便会将你放到那大牢房里,很多人去抢那么一点的吃的,甚至把普通人和死刑犯关在一起。”
“这些还是有良心做法,没良心的做法,为了揽点银子,直接对那些人动刑,这可不是狱卒能干的事情,是那些负责审问的主事官员包庇上下,同时压榨那些犯人。”
“男的只不过是清扫牢房,做些苦力,女子可就要受更严重的罪了,昭宁郡主的三个妹妹浑身淤青,伤痕不少,而且她们确实被禽兽玷污了。”
“这件事情我来找你说,并没有找父皇,因为我认为父皇的心肠太硬,如果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他说不定只会不屑一顾,毕竟坐牢便是让那些罪犯受罪,怎么样让他们痛苦怎么样来?”
“所以啊,我才来找你,我觉得给犯人也要分等级坐牢,也分好几种。”
“不错犯人也是人,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我认为分为生牢和死牢,死牢是判杀人,故意伤害抢劫,放火,强奸,出轨或者秋后问斩这些人待的地方,他们活着便是灾害,怎么样对待这些人都不为过?”
“但生牢就会犯的罪很轻,以教育改造为主,不应该让他们受到这样的处罚。”
“你说的很对,这些事情我倒从未想过,没有想到有钱的人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甚至是贿赂狱卒,没钱的人却过得如此凄惨。”
“可不嘛,他们甚至故意将人打伤,逼着这些犯人写信交给他们的家人来送钱,保他们的平安,久而久之,这种让所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东西,成了漠然的潜规则,如果后面的人不这么办,就相当于动了这些黑色产业链上真的财路。”
“他们便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这些不愿意出钱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认为仅仅杀几个狱卒是不够的,想要彻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就要根本的改变这个牢狱的制度。”
“不错,杀掉一批人之后,不过是把坑里的萝卜拔了出来,空出来的坑自然会有人补上,想要杜绝这种情况,那就要把坑埋了。”
“说白了就是没有这方面的律法,我决定让大理寺还有督察院制定律法。”
“按照你说的,将大牢里的人分为生牢和死牢,死牢里的人可以不管不问,生牢里的人应该享有一定的人权,而且遇阻不能私自用刑,欺压里面的人。”
“狱卒之间可以相互举报,如果发现狱卒虐待犯人的话,就让狱卒坐牢,让那些被他虐待的犯人好好的招呼招呼他。”
“呃!你前面提的建议,我全部同意,但是你这最后一条也太狠了吧,直接让那些欺压犯人的狱卒下入大牢,那估计第二天他就会被那些狱卒活撕了。”
“大哥,一条法律是否可以发挥原本的作用,保护人的利益,就要看它的执行能力和冒犯它的代价,如果触犯法律所带来的利益和刑罚不成正比,那么所有人都敢践踏这条法律。”
“对于严重的犯罪行为,必须要加以重刑,这样他们才不敢再犯。”
“老五你说得对,有的人那是人,有的那是披着人皮的畜牲,对于畜牲就不要用话给他们讲道理,直接用棍棒让他们明白什么是规矩。”朱标说。
“狱卒之间是利益共同体,想让他们互相举报,恐怕有些困难。”朱林说。
“不如让三法司之间相互监督,在牢狱之中放入不同司法机关让刑部的官员进入大理寺,让大理寺的官员进入督察院,让都察院的官员进入刑部,相互监督,相互制衡。”
“想让人办事,你得给奖励呀,如果举报狱卒虐待犯人,这件事情属实,便可以获得奖励,当然了,如果是诬告的话,那会被处杖刑。”
“好,就按照你的方法去办,如果有官员阻止或者阳奉阴违的话,你直接告诉我,我亲自去处置。”
“政策制定好了之后,能不能落实又是另一回事,我们要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天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
“虽然我们手中拥有着很大的权力,但是想动那些人的蛋糕估计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毕竟现在处于土地改革的时候,如果让那些文官太过痛苦,他们可能又要在这件事情上找我们的麻烦。”
“你说的对,各种权利之间存在着相互冲突,我们需要让他们办事,又要防着他们,毕竟这一次可会动督察院刑部以及大理寺的人,这种事情屡见不止,如果接连不断的查下去,一定会牵扯到不少的陈年旧案。”
“估计要杀一批人,到时候他们反对我们的土地改革,这样的国策,那就得不偿失了。”
“面对这件事情,我们需要一个代理人来当做靶子,负责在前面跟百官斗法,而我们坐在上面负责调和矛盾就行了。”朱林说。
“谁可以?”
“这不是有一个人选吗?”
“吕氏的父亲。”朱林有那么一些小肚鸡肠,白天吕氏敢给他甩脸,那他必须要坑他爹一把。
提出这个建议的人一定会被利益波动者群起而攻之,到时候一定是一个头两个大,而且吕本如今是大理寺卿,它本身就掌管着三法司的其中之一,如今让他自己去管理自己的手下,倒也方便一点。
坏人,让他做了,官员也让他得罪了,名声和好处可就是他老朱家的了。
“好家伙,老五,你这是直接将吕本架在火上烤啊。”
“那又如何?总不能让我这个好弟弟去和那些文官争锋相对吧,我的名声是什么样子?已经是有口皆碑了,如果这个建议是我提出来的,估计不少的官员又要给我找茬了。”
“老五,这件事情我同意了,可不要小看你,我兄弟之间的羁绊呀,我会为你考虑的。”
“只是有点对不起汐儿。”
“把吕氏叫的这么亲热,你就不怕太子妃吃醋啊?”
“不过确实要利用她,我有些过意不去,吕本本身没有犯错,却让他背这个锅。”
“大哥呀,你是要当皇帝的人,你是棋手,而官员是你的棋子,你没必要站在他们的角度上,为他们考虑,大不了给他些补偿就行了。”
“也只能如此,想要改变,注定要有人牺牲。”
“行了,先制定律法吧,具体的详细条件你和督察院刑部还有大理寺商量,先解决他们首脑,今天正好白天睡觉,养足了精力,今晚肯定要大干一场。”
“你小子,注意身体啊。”
“知道了,多谢大哥关心。”
朱林在解决了心病之后,便大步流星的向着自己的宫殿赶去。
太子目送自己弟弟离开之后便找来了自己的贴身太监小虫子。
“告诉太子妃,让她今夜不用等我了,我去吕汐那里。”
“遵命。”太监小虫子在领了朱彪的命令之后,当即就告退。
他的心中还是有些好奇的,按道理来说,太子殿下一直对他的侧妃爱搭不理,为什么今天却主动的留宿在了吕氏那里。
没过多久,吕氏准备上床入睡的时候,突然听到太子殿下来到他的小院之中,当即受宠若惊,急忙的梳洗打扮一番,穿戴整齐恭迎太子殿下。
之所以如此,实在是太子殿下来他这里的次数太少,一个月顶多一两次。
“妾恭迎太子殿下。”
“起来吧,没必要如此的拘泥。”
“谢太子,今日你到妾身这里来,姐姐那里怎么办,姐姐知道您住在这里不会怪罪妾身吧。”
“自当不会。”
可惜朱标见识太少,把握不住,不知道什么叫绿茶。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今日一定要好好的补偿你。”
朱林也回到了自己的宫殿,有了太子殿下对司法部门的改革,朱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他迅速找到了韩曦,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真的吗?太子殿下真是个好人。”韩曦听到太子殿下要严厉惩处这些酷吏的消息之后,当即喜上眉梢。
“怎么太子殿下是好人?我就不是好人吗?要不是我去和太子殿下说,他怎么可能轻易答应?”
“你是坏人…”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太子宫闱之中的秘事自然无人能够窥探,只是第二天,吕氏同意了太子殿下的建议,让他的父亲吕本领头去提出司法和牢狱之间的改革。
吕本自然知道这个差事是个烫手的山芋,他能做到大理寺亲这个位置底下的人有什么腌臜的事情,当然逃不过他的眼光,但当官的首先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他断了手下人的财路,那些人自然不会支持他,整个大理寺都开始停摆,那么皇上一定会问他的罪。
吕本也清楚,如果太子殿下和自己手下的官员注定要得罪一方面,那还是得罪手下的官员吧。
再怎么样他都是这些官员的顶级上司,就算他们心有不满,依旧不敢如何,但如果得罪了太子,那可能招致的是灭顶之灾。
既然他的女儿嫁给了太子,在享受这份尊荣的同时,自然要为太子殿下做事,太子娶的人必然是对于巩固他太子之位有帮助之人。
但愿太子能在关键的时候保他,或者给他一个不错的前程。
吕本调阅了大部分大理寺复审的案件,然后又和督察院的卷宗做比较,最后又调查了刑部的实际情况,总结出了大体的策略决定表奏改革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