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才是皇帝需要掌握的必修课,安稳才是皇帝需要的关键,燕王朱棣的身份注定了朱林的反击,只能虎头蛇尾的收场。
再怎么样,朱棣都是朱元璋的亲儿子,就算犯了死罪,以朱元璋护短的性子和对儿子偏爱的情形来看,最多不过是圈禁一生罢了。
说白了,人家有保命符,自然可以豁的出去,同样的,如果这场博弈是朱林败了,朱林也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
朱元璋虽然多疑,但他只相信朱家的人,他怀疑的人越多,疑心越重。对于可相信的人,便会越愿意相信,越宽容。
在原本的历史之中,朱允炆成为皇太孙之后,朱棣多次对朱允炆有冒犯之举或不敬的言语,朱元璋都是选择呵斥和口头上的教育,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处罚。
一个原因是,原本历史那时大儿子太子,二儿子和三儿子都死了,朱元璋不再那么的心狠手辣,还有一个原因是作为父亲无论是心理上还是名声上,都无法承担伤害儿子的这个不仁的名声。
如今朱元璋和朱标愿意保护朱棣,第一个就是因为那是亲兄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皇室的尊严和体面。
一旦皇家爆出了丑闻之后,皇室的尊严和威信便会在全国快速的下跌,这时候统治力便会下降。
这对任何一个王朝来说都是灾祸,如果动摇了官府和皇室的威信,那后果也是不可设想的,越是带着这个庞大的帝国,每一步都需要小心谨慎,万万不可行差踏错。
如今姚广孝以及影阁的证据,摆在面前,只要放心去查,最多三五日便会将一切的罪行查的水落石出,但是这样的证据不是朱元璋和朱标想要的。
姚广孝到底有没有和朱棣谋反?甚至做了哪些谋划?上头的意思是没有。
朱棣到底有没有训练影阁,他那大笔的俸禄究竟流向了何地?
没有训练影阁,一切都是吏部侍郎的狼子野心,朱棣与此事无关,俸禄被吏部侍郎张楚骗走,然后贪污挥霍掉了,燕王毫不知情。
这个版本就是皇室想让全天下人看到,想让全天下人相信的版本,不要有任何的质疑,信了的话,万事皆休,不信的话万劫不复。
大宗正院。鬼魅悄悄潜入给朱林汇报外面所发生的事。
“锦衣卫的人已经全部撤了回来,再将影阁一网打尽之后,所有的锦衣卫行为戛然而止,像是收到了上面的命令一样,并没有向下追查深究,只是将罪名落实在了张家的头上,张楚被下了诏狱,并且招供。”
“招供,招供了什么?”
“是他利用和燕王的亲家关系骗走了燕王大量的白银,并且用这些银子豢养了影卫。”
“完啦?”
“不是,有没有搞错,如此的惊天大案,怎么能够如此草率呢?那他豢养特务的动机是什么?总不可能是有钱烧的玩吧。”
“姚广孝呢?他说了些什么?他到底是什么人?寻找燕王殿下的目的,寻找燕王殿下要做的事,以及为什么要藏身在燕王殿下的府邸之中?为什么张家的特务却会帮姚广孝脱身?”
“如果说燕王和此事无关,那我奉皇上的圣旨前去他家拿人,他明明隐藏了这个要饭的行踪,为什么不说出来,他为什么要居心叵测的演绎出苦肉计,并且将密室修到我的家底下?”
“他这个脑袋是怎么长的?他家的密室修到我家的底下,差点让我栽了个大跟头。”
“至于你这些问题,我来回答吧。”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仅凭声音,朱林就知道来者是谁,他也并没有让鬼魅隐藏,因为现在藏也藏不住。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朱林的面前,来者正是大明的太子殿下朱标。
“五弟拜见大哥。”
“免礼,准备了一些酒肉,你我兄弟二人聊聊天,然后你就回家去吧,在这里呆了半个月之,想来你也是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多谢大哥。”朱标进来了之后,目光只是淡淡的扫过了鬼魅,没有做半分的停留,就像眼前不是一个黑衣蒙面的大活人,而是一缕空气一样。
朱标身后的太监也没有发现什么事情,就像是睁眼瞎,他们听到了朱标的命令之后,打开房门朱林跟着朱标走出了大牢。
来到了院子中的一处闲置的亭子中。亭子下有一个石桌,上面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朱林用鼻子一闻便知道这是马皇后的手艺。
“上次来的有些匆忙,居然没有发现这大宗正院内的环境,居然也是不错。”
“毕竟是收押皇室宗亲的地方,哪怕他们犯了罪也不好太过苛责。”朱标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内有所指。
“大哥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是具体怎么对待也是看他犯了什么事儿吧,有些错误是极其严重的错误,哪怕升为宗室,总不能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吧。”
“那你认为老四犯的事是大事还是小事?”朱标问。
“根据我在案中掌握的线索,他勾结姚广孝,姚广孝是谁?天书中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身怀凡骨,使用屠龙之术会洗牌,大明的江山使大明陷入数年的动荡,使大明的百姓国力都极大程度的削减,会对大明造成动荡。”
“这样的人的危害远远要比普通的人高很多,而姚广孝究竟和四哥谋划了什么,我们一定要查清楚。”
“最重要的是,四哥违反了朝廷的禁令,建立了影阁,特务机构是什么?那是皇上所专属的特权,燕王这样擅权就是触碰到了父皇的根本利益。”
“而且王爷的俸禄每年那么高,经过我底下的人追查,只有一半用来豢养这些影卫,剩下的一半流向了张家,而从张家流向了哪里?我也查到了流向了南方的一些州县。”
“但是税部要继续调查的时候,却发现受到了一股无形的阻力。同时,锦衣卫也全部投鼠忌器,放弃了调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您和父皇在保他,帮这燕王收场,给燕王收拾这烂摊子。”
“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燕王剩下的这部分钱一定是去结党营私,培养自己的党羽了,将这些钱散播到底下州县的官员身上。”
“一边勾结着人谈论谋反,一边训练着杀手和间谍刺探朝堂上的消息,制造恐怖,还有就是利用银钱收买官员,这不是谋反是什么?对于这种的行为,您和父皇还能忍得住?”
“内部的人可以查到这些钱的具体流出,只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最重要的我只是税部侍郎,大哥您才是税部尚书,是您叫停了我的命令,停止了对这些钱款具体流向的调查。”
朱标看着朱林在这里侃侃而谈,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眼神中满是平静,没有赞许,也没有愤怒。
“你说的不错,税部的事情确实是我亲自叫停的,影卫是张家的,张家只是帮凶,一个背锅的,我确实是要保护朱棣。”
“男人不狠站不稳,只要您和父皇漠视一下,不行了,这个恶人我来做,我的手段和本事您也知道,死于一场意外,也并不是难事,不会有损我们皇家颜面的。”
“您仁德的名声不会受到任何的损失。”
“说的真的是轻巧,只有弱君和昏君才会骨肉相残,以为这天下除了不会被万夫所指,便可以问心无愧了,骗得过天下人,骗得过自己的良心吗?”
“如果残害了兄弟之后,内心一定会愧疚,然后便会蒙蔽自己的良心,努力的劝说自己,这是应该的,然后会降低自己的道德底线,一步一步的将自己变成一个心很残暴的畜牲,一个对自己兄弟都不仁慈的人,如何会仁慈的对待天下人?”
“到时候百官会如何的看待我。”
“您骂我可以直接点我的名字,您这些话报我身份证就得了,不用在这里给我隐藏,我遭受的住。”朱林以为,残害兄弟降低道德水平,这些话是在骂自己。
“我并不是在骂你,我只是在告诫自己不要这样子。”
“残害兄弟必定会离心离德,你以为史官手中的笔会任由你胡来吗?再说了,父皇也是不会允许的。”
“在大明王朝,朱家人就是有绝对的特权,不遵律法但凭圣裁,燕王犯错就是教育一番,哪怕他真的起兵谋反,不过是发配凤阳或者是流放边疆,即使是真的流放,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是天下人可以接受且认可的道理。”
“没有人是天生的反贼,老四如今这么做就是被父皇冷落,没有得到他的爱和关心,失去了太多才会变成这样,如今我这个当兄长的会补偿他,毕竟是因为我的地位,他才沦落到这个境地的。”
朱林心里明白,大家族里兄弟几人父皇溺爱一个孩子一碗水没有端平,总会让兄弟几个心生嫌弃,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是被偏爱的那个人将会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尊荣。
朱林也从来没想过让朱棣死,因为他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子和皇上的意思是将这次的罪名全部甩到张家的身上,给燕王一个无罪之身,这显然是额外的开恩,想要赦免燕王。
如果燕王被确认是无辜的,不给燕王赏赐和补偿,反而就不合常理了,燕王和他现在是绝对的对立面,燕王无辜就会反向证明他有错。
朱林想要的是落实燕王的罪名,对燕王进行处罚,最好是让他发配凤阳,太子和皇上如今的意思是洗清燕王的罪名。
“你们是想让燕王洗白?”
“洗白是什么意思?”
“就是利用特殊的手段,通过舆论的效果避重就轻,将一个有罪之人的罪行弱化虚化,从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以叫洗白,也可以叫做包容,毕竟我们都是亲人,总要相互的留一些颜面和包容。”
“有的时候亲人和亲人之间就是需要包容,我们不只是君臣,更是兄弟。”
“就像你明明被关在大宗正院里面,今天我看到了有人向你汇报消息,这也是违反朝廷禁令的,但我和我的人会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像是明知道昭宁郡主和韩立是白莲教的反贼,我们也可以当做不知道骗全天下人。”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感情就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既然明知道最后都会炖成一锅的烂粥混合在一起,难舍难割,干嘛还要费那个心思把它分离出来?”
“糊涂账,糊涂了。”
“大哥,账可以糊涂,但是心里要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