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璟垂眸看着她花里胡哨的脸,与记忆中那个满脸脏污的黄毛丫头,逐渐重叠在一起。
她哭着说她是虞家的真千金,被假千金推进了湖里,还被家里的姐妹诬陷偷东西。
她亲生母亲跟前的嬷嬷把她骗出府,她想回家却拍不开门,被打晕后扔到了陌生的地方,身上的袄子也被扒走了。
“求公子救救我,送我到武威郡找爹爹,日后我一定会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那会儿他们全家都被囚禁在冯翊郡,他带着她从狗洞回王府见了父王,父王听了她的哭诉,将她的风寒治好,派人将她送回到了武威郡,还让他也偷偷跟着去了。
虞青山听了他救虞娇娇的过程,许了他一个承诺。
“郡公爷!你快说我好不好看!”当初她烧的迷迷糊糊,听到他骂她丑丫头!
裴世净呆立在原地,听着虞娇娇一遍又一遍的问她好不好看。
“好看,你离我远些。”一身脂粉味,臭死了!
变好看了又如何,还是当年那个臭丫头!
“哼!我就知道你垂涎我的美色,藏在这里偷看我!”
“我没有。”赵元璟无奈,他与长兄、裴世净在这里等人,没想到会遇上她。
裴世净走到二人身边,问道:“九公子,世子呢?”
“长兄先离开了。”赵元璟对虞娇娇道,“你快走吧,让人瞧见你和我们在一起不好。”
虞娇娇哦哦了两声,“那我先走了。”
段家现在厉害的不行,福王段侧妃生的庶出二公子赵中璿,沐浴皇恩进封了郡王,王妃生的嫡子除了承爵的长子,其他都按律封了郡公。
嫡出的公子见了赵中璿都要行礼,若是让他瞧见他们在一起,肯定会欺负她的小夫郎。
“等等!”
虞娇娇转头问赵元璟,“看我还没看够?”
赵元璟无语的说道:“荷包还给我。”
“你送我,就是我的。”虞娇娇说着把荷包里的碎银子倒出来,放到自己的荷包里。
又把自己荷包里的银票掏出来,分成两份,一份放进赵璟的荷包里,一份放回自己的荷包,最后把自己的荷包递给他。
“给你的银子。”
赵元璟凝视她半晌,听到长兄发来的暗号,才伸手接过,低声嘱咐道:“别在王府乱跑。”
裴世净见证了他俩交换定情信物,以及赵元璟被包养的全过程,瞬间心碎,他好不容易看上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就这么被狼崽子叼走了?
虞娇娇听话的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她本来也没打算乱跑。
与二人分别后,虞娇娇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捡了一兜土疙瘩回到花园。
听到段六小姐与人高声议论,她是父母双亡的村姑,她也不在意,顶着众人的鄙夷的目光,进了虞二夫人她们所在的阁楼。
轻手轻脚的上了二楼,从布袋里摸出一块土疙瘩,打在了段六小姐的后脑勺上。
她虞娇娇,有仇必报!
打完了一袋土疙瘩,掏出火折子烧了布袋,擦干净手,顺手将火折子扔进了花园的池子里。
虞月媚与段允贤在客房里诉衷肠,说的嘴皮子都快起皮了。
“段郎不渴吗?”下了药的茶汤都凉透了,段允贤也没喝一口。
段允贤坐在榻上,盯着那碗茶汤看了半晌,才开口问道:“听说虞将军昨日回来,带了个与你年纪相仿的姑娘。”
探子说虞家几年前就接回来了一个姑娘,对内宣称是五小姐,后来因那姑娘盗窃成瘾,又企图害虞月媚性命,就被悄悄送走了。
因为不是多重要的事,段家也没太过在意,昨日派人去调查那段往事,发现那姑娘似是大有来头。
她一回府,虞家就发落了几个在主子跟前得脸的奴仆,随后虞太夫人也中风瘫痪。
“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段郎为何这般在意?”
段允贤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端起凉了的茶汤晃了晃,在虞月媚期盼的目光中送到嘴边,“我看未必吧。”
他将茶汤倒在地上,起身打开紧闭的门窗,在屋中来回踱步。
虞月媚的笑容僵在脸上,语气不自然的问道:“段郎这是何意?”
“我不管你是何身份,你想进段家,就把她也带过来,为妻还是做妾,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虞家将陈年旧事捂的再紧,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他可不想娶个假千金回府,被人嘲笑。
他纵容虞月媚的前提是,她必须是虞家嫡女。
虞月娴姐妹不敢得罪他,不仅安排了这场相看,还让人给他透了虞月媚的底。
虞月媚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哑着嗓子问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身份就这么重要吗?”
“身份难道不重要吗?”段允贤反问,“若是不重要,你当初为何不回你该去的地方?”
虞月媚语塞,其实她知道自己陷害虞娇娇的手段并不高明,她就是拼上命赌了一把,结局是她赌赢了。
她只恨自己当时年纪太小,没有能力让虞娇娇在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若我是个农夫,你还会嫁我吗?”段允贤讥讽道,“据我所知,虞老夫人和虞老爷子夫妻并不和睦。”
“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丝感情?”
“若是没有感情,我不会为你争取做正室的机会,你该知道,身居高位一切都身不由己,情爱不是我们生活的全部。”
他还不够强大,这是他能为她争取来的唯一机会,别的他也没有办法。
两家联姻就是为了互帮互助,虞娇娇当初被送走,他不信没有虞月媚的手笔,她若是被虞青山舍弃,他的亲事就成了无效联姻。
纵然可以借此机会向虞家发难,夺兵权,但如今时机不对。
女皇正对立储之事犹豫不决,这个时候动虞家,搞不好会起到反效果,直接送代王二次登基。
虞月媚艰难咽下口中的苦涩,“父亲不会同意她做妾的。”
她已经偷了虞娇娇的富贵人生,虞青山不会放任她毁了虞娇娇的前途。
她若算计虞娇娇做妾,虞青山肯定会杀了她。
段允贤踱步到软榻边,提起水壶倒了半盏茶汤,“现在知道怎么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