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宝睨他一眼,嫌弃的斥道:“没有眼力劲儿的东西,站一边去。”
慈安殿内,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这还用问为什么?
自然是,皇太后被皇帝气到。
火气撒不到皇帝身上,就拿他们出气呗。
裴太后从福宁宫回来,就开始砸东西出气。
管事嬷嬷安静的立在一旁,垂目看着一地狼藉。
生气有什么用,皇帝就不生气。
谁生气,谁就是输家。
如此看来,皇帝永远都是赢的那一方。
“这些个蠢货,看看她们做的都是什么事儿!”
看禁书,带自渎的器具,这也就罢了!
竟敢在她面前耍滑头,皇帝抓人都抓到她的寝宫来了!
还有庄氏和那几个愚蠢的妒妇!
原本以为,她们背后的家族,都是赵元璟的心腹,他多少会给她们一些脸面。
只要她们的家族,逼的赵元璟给她们名分。
她就有借口,让赵元璟给裴家的姑娘封妃,体体面面的召进宫。
谁知道,她们竟敢在皇帝的寝宫,明目张胆的戕害三皇子。
她是让她们进宫来给虞娇娇添堵,不是带她们回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还有那些住在慈安宫的女娇娥,一个个都是什么样子!
与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别说赵元璟看不上,就是她也看不上!
她越想越气,砸的越发起劲儿。
多宝架上的青花宝瓶,翠玉如意,翡翠白菜,金珠珊瑚树,玉鹿仙鹤,吉象葫芦,蟠龙玉莲花,通通砸了个遍。
直到砸无可砸,她仍不解气。
又把赵元璟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数落了个遍。
“他长得一副好皮囊,芯子却是黢黑!”
他来拿人,同她唧唧歪歪说了那么多,全都是屁话!
就只有最后几句,是重点!
而她,还没有听出来!
管事嬷嬷:“……”
皇帝要是白纸一张,早就被她这个亲娘,坑死千百回。
人心不狠,地位不稳。
外朝有群狼,内宫有猛虎。
皇帝这只招人惦记的小白兔,不给心肠灌点墨,如何稳坐庙堂。
“这小崽子,现在是翅膀硬了,连哀家都敢算计了!”裴太后越想越生气。
赵元璟说要整顿朝堂,会对三省六部的官员,进行人事调整。
她还以为,他是需要裴家的配合与协助。
又不愿与裴家低头,才要她给承恩公带话。
传召承恩公前,她还美滋滋的想着,裴家因宫变的事,折损很多人,可以借机与赵元璟讨要点处。
给裴家的儿郎升升官职,也给裴氏的一系的党羽谋些好处。
万万没有想到,他这是在给裴家下最后的通牒!
一想到,承恩公在她面前痛哭流涕,悲伤忏悔的模样,她就心如刀绞。
不是因为他不肯对裴家手下留情,而是他故意让自己下不来台。
这回,她的面子和里子,算是都丢尽了!
“虞氏那个丧门星,肯定在偷偷的嘲笑哀家!”
管事嬷嬷:“……”
皇后哪里是丧门星,分明是他们母子的贵人。
周边诸国攻打大殷之际,大殷接二连三的爆内乱。
如果不是皇后不计前嫌,帮助大殷稳定住西边陲,哪有她的今日?
她能舒舒服服的当她的皇太后,都得感谢她的这个好儿媳!
没有人与她一起,咒骂赵元璟和虞娇娇,裴太后越想越伤心。
屋内又无东西可砸,她气恼的冲出正殿。
生怕裴太后冻出个好歹,管事嬷嬷连忙拿着厚厚的狐裘,小跑着跟上。
追出去前,还不忘吩咐宫人,赶紧清扫地面。
宫人们各个噤若寒蝉,手忙脚乱的收拾地上的残渣碎片。
唯恐裴太后折回来前,没有收拾完,再让她不小心被扎伤,引火上身。
“皇太后的脾气,是越来越古怪了,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谁说不是呢,表面看着倒是和善,竟还不如善妒的皇后好伺候。”
“皇太后都过五十了,听说这个年纪的妇人,大多都暴躁易怒。”
“是不是因为癸水绝了,所以才情绪不稳定?”
“估摸着,是这个原因!”
“你们发现了没有,这一二年,皇太后总是反复无常!”
“怎么没有发现,皇太后现在认定一件事,谁劝都不好使。”
即便当时与她说通,她也是分分钟就变卦。
蹲在地上捡碎瓷片的宫人们,与身边的小伙伴窃窃私语。
热闹的讨论着裴太后这二年,不可理喻的举动。
裴太后冲出慈安殿,看到身上落了一层白雪,仍是站在原地未动的进宝等人。
心里虽然很满意他们的听话,仍是不喜的拉长了,保养得宜的好皮囊。
“你们回去告诉皇帝,哀家被他伤透了心,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他!”
管事嬷嬷:“……”
这话说的,就像在同自家夫君置气,听着幽幽怨怨。
她不敢再多想,赶紧为裴太后披上御寒的狐裘,唯恐她被刺骨的寒风吹着凉。
进宝不敢胡乱答应她的气话,僵着冻麻木的脸,给她陪着笑,说道:“皇太后明鉴,圣人最是敬重您,怎么会伤您的心呢。”
“你少在哀家面前耍嘴皮子,你回去同皇帝讲,他要哀家传的话,哀家已经传达到,让他以后都不必再来慈安宫请安!”
进宝披着一身风雪,全身的筋骨血肉都快要被冻硬,听着她幽怨的话语,快被冰雪冻住的脸颊,随风抖了三抖。
“圣人嘱咐奴留在慈安宫,陪着您解闷儿。”
裴太后盛气凌人的冷哼:“哀家瞧见你就烦,带上你的人,赶紧滚!”
进宝陪着笑脸说:“诺,奴不敢污了您的眼,争取让您下回看到奴的时候,欢畅展颜。”
“哀家,瞧不见你们这些糟心的货,才会觉得欢畅!”
“是是是,奴,这就带着他们滚~”
进宝面上带着恭敬谦和的微笑,背在身后的手,给快冻成冰棍的小内侍们,打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