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方林，这小子最近怎么也没点动静？”老皇帝皱眉道。
    按照他对方林的一贯了解，这小子不像是个一钻进混乱域便消失无踪的人啊……
    论智谋，这小子虽说年轻了些，但比之朝堂上的那些老家伙，绝对不遑多让。
    论实力，以他半步绝世的封顶实力，又有御刀和血刀秘法，战力甚至比肩一些资深绝世。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都不应该这般默默无闻才对。
    他到底在干什么？
    什么晋国王一，之前听都没听说过的名字，据说只是晋国前锋军的某个小兵，走了狗屎运，得到了天材地宝，这才提升到了半步绝世。
    这种小角色，岂会是方林的对手？
    “不瞒陛下，老臣也在奇怪，这牧之进入混乱域也有一段时日了，不该这般默默无闻才是。”蔡相说着，露出一丝担忧之色，“除非牧之运气极差，进入混乱域后，便遭遇了混乱域的大族，被捉拿甚至……”
    听到这里，就连老皇帝都是面色微变。
    这种假设，不是没有可能，哪怕没有死，但被捉拿的可能性，真的不小，不然怎么解释方林至今杳无音讯？
    一个个的，也真是会想……周睿心中发笑，有着莫名的优越感，想了想，准备略微给出一些提示，望向苏国公，询问道：“那晋国王一，可有什么详尽资料。”
    因为宗元一直在恒境守着，恒境之事，便交给了返京的苏国公负责，所有从恒境那边传来的军部消息，也是到苏国公那里。
    苏国公闻言摇头：“那王一很是神秘，自从那次大量收摄妖仆后，便一直蛰伏，并无什么资料。”
    “况且，截至目前为止，至少我方出来的将士，没有一个与那王一直接接触过，所有消息，皆是混乱域传闻，且消息极为简陋，所有已知之事，都在这了。”
    周睿点头，幽幽道：“也即是说，除了那王一自认，其实并没有人可以证明，他的确是晋人。”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不是晋人？”
    “此话怎讲？”老皇帝陡然抬头，眼里闪过一抹异色，逼视周睿，“你察觉出了什么？”
    “回父皇，儿臣没有察觉什么，儿臣只是觉得，如果这王一真是晋人，那他未免也太过愚蠢。”周睿如是道，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
    “用脚指头想也该知晓，在混乱域这个由妖族统治的特殊之地，奴役妖族，打破禁忌，后果如何？”
    “诚然，收服诸多绝世妖仆，他在混乱域是风生水起了，可他难道一点都想不到，混乱域并非封闭，总有一天将会与外界相通，他难道不知，此事会给外面的晋国惹上多大的麻烦？”
    “你觉得晋国王一，是他人假冒，为了嫁祸晋国？”老皇帝皱眉，“不是没有可能，但说服力不高。”
    “不是朕贬低将士们，事实便是，前线将士，尤其士兵们，大多受教育不多，性格冲动鲁莽……作为前锋军的一个小兵，你指望他能像你这般通盘考虑？”
    “也正是这种冲动鲁莽的性子，方能做出犯禁之事，只顾眼前个人私利，为其背后的国家惹上了大麻烦。”
    “父皇说得极是。”周睿也不反驳，笑着点头道，“是儿臣想多了，儿臣只是觉得，如果方林那小子没有如蔡相所言，身陷令圄的话，以他的手段与实力，实在不应如此杳无音讯才对……”
    “而假冒王一，收摄妖仆，嫁祸晋国……这一系列的手段，倒是有点像方林那小子的风格。”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王一是方林？”
    “咦……”
    “这……太子殿下不说还好，这般说出来之后，老臣怎么也觉得有些……像是牧之的风格。”
    老皇帝也是愣了一下，轻咦一声，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让朕想想……”
    周睿打断道：“我可没说王一便是方林，只是觉得，王一可能是有人为了故意嫁祸晋国而假冒的，如此一来，既可以肆无忌惮收摄妖仆，又可以将锅甩给晋国，从容脱身，手段不低……而且，既然是嫁祸晋国，此人要么是恒人，要么是周人。”
    “当然，也可能是楚人，毕竟我们之前也曾猜测，晋军中也许存在楚军。”
    “另外，王一收摄妖仆之事是发生在之前，楚晋恒三国也是在不少人员出来，将此事传开后，方才派遣大量人马进入混乱域。”
    “而在此之前，混乱域中的楚、恒、周三国之中，拥有这般手段的人，且拥有这般实力和能力的，想来不多，其中，方林那小子应该算是佼佼者。”
    “太子殿下思维缜密，老臣佩服，这般说来，那王一，还真极有可能是牧之！”
    蔡相被周睿说服了，眼神闪过浓郁喜色。
    若真是如此，牧之又立功了！
    而且是大功，巨功！
    老皇帝也面色古怪了起来，点头不已，“是像他干出来的事情，这小子奸猾得很。”
    你才奸猾，这叫机智……周睿心中不满，面上却是笑容满面，道：“其实不必管王一此人是不是假冒，更不必管他是不是方林，这总归是好事。”
    “以妖族的性子，晋国这次算是黄泥掉裤裆了，这个王一，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确实，晋国若是认了，主动赔礼道歉，那还有得谈，不认，那就是在狡辩抵赖，妖族怕是更加愤怒。”老皇帝笑着点头，“你们觉得，晋国会主动认错，赔礼道歉么？”
    周睿轻笑：“儿臣觉得，碍于国体，他们明面上怕是不会认错，但私底下，赔礼道歉的恐怕已经进去了。”
    “至于妖族们信不信，那就要看王一接下来的事情干得大不大了，若是让混乱域各大妖族损失惨重，什么主动认错，赔礼道歉，全都没用，愤怒的妖族会将怒火全部宣泄到晋国头上。”
    “哈哈哈哈，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天助我大周了！”蔡相听得高兴，忍不住朗声大笑。
    “蔡卿先别急着高兴，王一是方林假冒之事，只是猜测，若属实也就罢了，若并非如此，我大周在混乱域的布局，可谓几乎为零。”老皇帝泼冷水道。
    “如此，晋国受损是晋国的事，我大周何益？”
    蔡相闻言，神色一凛，颇为气愤道:“确实，那恒帝实在反复无常，不值得真心待之，两国结盟，求着我大周时是一种嘴脸，现在又换了另一种嘴脸，实在可恨！”
    “拦那些小国的人也就罢了，居然连我大周的人也拦！”
    “楚、晋的人为何不拦！”
    “哈哈，蔡相莫要着恼，咱们也没真心待之，不是么？”见蔡相一脸愤怒，周睿笑着宽慰道。
    “楚晋两国派人进入混乱域，恒是无力阻拦的，也不敢阻拦，混乱域之重要性，北域已经人尽皆知，只要恒敢阻拦，楚晋立即便会全力攻恒，强行进入混乱域。”
    “反正也是让他们进，恒帝又不傻，岂会做这种傻事？”
    “至于我大周，他拦归拦，我真要进，他又能如何？理他作甚。”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恒国这态度，实在让人心里不舒服。”蔡相点了点头，骂骂咧咧道，“不要忘了，我大周几十万军队，现在可还穿着他恒军的衣服呢，当真是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今后定会过河拆桥，恩将仇报！”
    “行了行了，恒国是什么德性，没什么可说的，朕自然不会给他们过河拆桥的机会。”老皇帝摆手，失了讨论的兴致，望向周睿道，“国内镇妖继续进行，奉天司那边，再抽调一些超凡，前往混乱域。”
    “将王一疑似方林的事情告知他们，让他们进去之后什么都不用做，唯一的任务就是寻找王一，进行确认。”
    说到这里，老皇帝略有些期待道：“若确认王一就是方林，传朕口谕，两件事情，第一，全力拉拢混乱域妖族，朕全权交给他处理，第二，全力阻拦楚晋恒三国之人获得妖族的功法与秘法。”
    “儿臣明白。”
    周睿点头的同时，心中暗笑，看来老皇帝心里其实已经差不多认定王一就是方林了。
    “只是，王一怕是不太好找。”
    “他现在可是混乱域几乎所有妖族共同讨伐的对象，恐怕不会轻易露面了，连那么多本土的妖族都找不到，那些超凡青衣，恐怕一样找不到。”
    老皇帝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那便十日时间吧，十日内，全力寻找王一，十日后，自行行动，争取在混乱域内给大周多拉拢一些盟友。”
    “儿臣遵命。”周睿没有再说什么，点头称是。
    旋即，一个短信就发了出去。
    【老皇帝差不多认定王一就是你了，现要派一些超凡青衣进混乱域，你接待一下。】
    混乱域。
    方林接到短信，满脸问号。
    我接待一下？
    我特么怎么接待？
    我在混乱域都跟个过街老鼠一样了……
    还好，很快，下一条短信来了。
    【我让影子也跟着进去，告诉我你躲在哪里，我让影子引导他们过去找你。】
    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方林还真怕报了位置被对方卖了。
    毕竟现在的混乱域，谁要是能给各大族群提供王一的位置，都不用确切位置，只有一个大概的区域，便是天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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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自家老头子嘛，那自然是闭着眼睛相信的。
    【黑海界，躲在海里呢，你让他们过来吧，我派人去几个交界地附近等着。】
    很快，老头子回信。
    【将近两百个绝世妖仆，躲什么躲？给我主动出击，避开那些大族，从小族入手，以积累妖仆为主，见好就收，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方林忍不住翻白眼。
    这么简单的策略，还要你教？
    【知道，这不是蛰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嘛，这时候各族风声鹤唳，不宜动手，正好我也需要时间学习秘法，妖仆们也要时间学习。】
    【也好，那便干脆等影子带人过去投靠你之后再行动。】
    方林没有再回复。
    然而半个时辰后，老头子的信息又来了。
    【范仲亦要同往，说要进去寻你，不听劝，让不让他去？】
    范仲？
    方林看到信息，有些感动。
    范仲这个便宜师叔，是这个世界除了老头子之外，第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了。
    而到了今时今日，他自然早就将范仲当成了真正的自己人，而不是所谓的便宜师叔了。
    另外对于他，方林也没有什么保留，就连老皇帝明令不准随意传播他人的血刀秘法，亦早就传了一套给范仲。
    当时不知道血刀秘法这种顶级秘法的珍贵程度和难学程度，见范仲跟自己差不多时间入了门，方林觉得理所当然，现在想想，老范的天赋其实还可以啊！
    血刀秘法入门之后，老范虽只是超凡第一境的实力，但在御刀秘法和血刀秘法的加持下，战力虽还未能比肩真正的绝世，可比普通半步绝世却也是强多了。
    以他的实力，若是进来，除非遇到意外，安全其实还是比较有保障的。
    况且这段时间方林虽在蛰伏，却也暗中派了妖仆到外面打探，知道混乱域妖族也是有分寸的，对人族的态度比较克制，除了被“王一”牵连的晋国人之外，其他国家的人反而要比之前安全了不少。
    基于此，老范进来的话，也不是不行。
    想了想，他很快回复。
    【可以，让他进来吧，另外你若还有心腹要培养，也一起进来，功法秘法任选，等出去了，老皇帝可能就不允许传授了。】
    【知道了。】
    就这样，在等待了两天之后，一行约三十多人的超凡队伍，来到了黑海界。
    “我说张鸣，你带的好路，这什么破地方？”
    一进来，范仲便忍不住皱眉。
    入目所见，皆是一片诡异的黑色汪洋，虽说有着大大小小的岛屿，可这些岛屿都空旷得很，一看便没有什么人迹的样子。
    张鸣，自然不是影子的真名，事实上，就连方林都不知道影子的真名叫什么。
    影子虽然是太子安排的，但他知道范仲与方林是什么关系，对范仲倒也恭敬，笑道：“范大人莫恼，本就是毫无目的地探寻，到哪其实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