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仔细一想又说不通,她之前就问过钟离沐,可以确定的是并没有与人结过新仇,而如果是旧仇,那么为什么要选在这一次才动手呢?在此之前,钟离沐因为公务也时常远行的,也从未出过事。
况且这次身边还有一个延陵楦,如果是旧时仇人,再傻的仇人怕是也不会选择这次远行动手,刺杀皇子是死罪,一旦被查出,那么幕后主使必将遭殃。这样一想,似乎自动就排除了对方的真正目标是钟离沐的可能。
排除了钟离沐,那么对方要杀的人自然也就落在了延陵楦这里,其中还牵连到了她自己,成为了对方的次要目标。
这说明她与延陵楦同样挡了对方的路,对方想要除之而后快,但她却不是主要的。这样一想,可能性就更多了,总得来说肯定是牵扯到了那个位子之争。然而想要真正猜出幕后之人倒底是谁,那确实太难,毕竟如今朝中势力太过复杂,而有的人在这场争夺当中是深藏不露。
只是在这场皇储之争中,如若说她也挡了对方的路,那么从宏观利益来看,只有一种可能。对方不想看到钟离家与六皇子联姻,因为她身上有价值的东西也就那么一道婚约。
如果钟离家与六皇子联姻成功,那么对于夺储,六皇子算是得到了一个很大的助力,况且钟离湲又受皇上宠爱,而这两个因素也正是延陵栈要娶她的原因。但只要钟离湲一死,那么一切都再无可能。
况且,幕后主使竟是还要嫁祸左丘家,那么应该与左丘家也是敌对关系。只怪她如今对朝廷中的形势不够了解,无法做另一步推论。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便只是单纯的某个与延陵栈连了姻的大家族所为,因那场婚约,她挡了某些人成为正妃的道路,对方依旧不希望她嫁给延陵栈。
而刺杀延陵楦,则完全是在帮延陵栈除绊脚石。她听钟离沐讲过,这是延陵楦第一次远行游历,那些人也许早就对延陵楦动了杀机,只是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机会。
思来想去,虽然已排除了一大半的可疑之人,但剩下的还得待到日后回君都后,了解朝局后再做推论。但要等到她回君都,那怕是六七年后的事了。
其实她想,这样的事情根本不用等她推测,钟离沐他们回京后定会将可疑人挨个分析,然后调查,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钟离沐他们常年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力不知比她强了多少,他们对于这些事也向来敏感。而她要对付的只是左丘家那些专门针对她一人的人而已,她将等到日后再算。
而她之所以认定她是对方的次要目标,延陵楦才是主要目标,这完全是她拿这接连发生的两场刺杀做了对比才得出的结果。如果目标真的只是她,那么那些杀手第一次就不会那么着急动手了,因为刺杀钟离沐他们当日,那些人还并不知道她的行踪。
他们如果真要第一时间杀她,那大可同左丘家派的杀手那般,来个顺藤摸瓜。将找人的差事交给钟离沐与延陵楦,而这些人只要暗中跟紧延陵楦他们就行,待三人凑齐再一网打尽,这样似乎更省事。
但是,他们却并没有这样做。只要钟离沐与延陵楦死了,那么她的生死也就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没人去救她,她也回不了君都,她这样就不算绊脚石,对方倒是没有左丘家那样狠,非要她的性命。
而那夜之所以对她动手,是因为对方知道了她不在飞彻崖,而且还安然无恙,担心她随钟离沐回去。
钟离湲这一走,府内外自然不用再派人监视了,这样一来,陆辞就轻松了。不过,陆景行担心钟离湲路途上遇到意外,因此依旧派了一些人暗中跟随着她,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现身的。
府中的生活似乎如旧,并没有因少了一个人而变得不同。在钟离湲走后的第三日傍晚,钟离沐按照平日里那般去院子寻她,结果刚进院门口,就又被雀儿拦下了,今日的理由很牵强。
钟离沐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露出满脸狐疑之色,目光中含着几分探究,直直地盯着雀儿那张神色略有异样的脸,质问道:“说,湲儿到底怎么了?这都两三日了,别人可以不见,难道连我都不能见?还是说,你们还刻意隐瞒了我其他事?”
雀儿慌忙低头避开了钟离沐那两道视线,轻咬着下唇,目光落于自己的脚尖,神情纠结。知道这件事情是瞒不住了,她家少主走时嘱咐过她,这件事能瞒多久是多久,如若实在瞒不下去了再坦白。
只是雀儿不曾想,竟然会这样快就将暴露了此事。她心有不甘,想要极力挽回局面,但就这样被钟离沐盯着,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来。
心里一番犹豫后,雀儿最终有意识地眨了一下眼,不曾抬头,涩涩地说道:“其实,其实,少主不在屋内。她……”
“什么?从昨日开始就不在?究竟怎么回事?”钟离沐不待雀儿将话说完,便语气急切地打断了她,双眼随即睁大了几分,心头微颤,生怕她妹妹遭遇了什么意外,而陆景行却刻意瞒着不告诉他。他还是前日早上见过她的,当时是她主动去见的他,两人一起用了顿早膳。
待钟离沐的话音落下,雀儿才接着刚刚的话说道:“少主前日中午时便离府而去了,说是出去暂避风头。她就是害怕您担忧,不同意她的做法,所以才要瞒着您与延公子的。”
钟离湲之所以选择中午离去,完全是因为这个时辰街上行人正盛,混在这其中出城才不易被暴露。况且她当时还是一身普通农妇打扮,带着遮阳斗笠随着几个为陆府送菜的人出了后门,漫入人群后很难再被察觉。
“就她一人?去了何处?”钟离沐神情急切,紧紧盯着雀儿进行追问。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寻到的妹妹,就这样背着他走了,心头突然一阵空虚,还有担忧紧张,害怕她出现意外。
雀儿偷瞄了眼钟离沐,见他双眸已微微泛红,她怯怯地点了下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就少主一人。不过去了何处,奴婢并不知晓,这还需问表公子。”
“什么?好你个陆景行!怎么能这样做!湲儿如若有个闪失,我饶不了你!”钟离沐双手握拳,心头怒火中烧,转身而去,不再去管拦在门口的雀儿,此刻他心中的唯一念头便是去找景沉陆理论。
他倒想要问问陆景行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有没有他妹妹。这么大的事瞒着他就算了,竟然还能放任他妹妹独自离去,路上如果遇到危险又当如何?这人还真是心宽啊。
他同时也怨自己太过大意,竟然这么晚才发现,去追赶都已来不及了。
钟离沐带着愤怒而去,却又不知陆景行的人此刻身在何处,中途问过两个家丁后才一路向书房走去。
转过回廊拐角,钟离沐远远地便瞧见了书房外的那片秋菊,而那抹悠闲的灰衣身影正手持一把剪刀,站在含苞待放的花枝间摆弄。
还有闲心摆弄花草,钟离沐简直是有些难以置信。看到陆景行这个样子,他是越发生气,紧了紧拳头,大步走了过去。他没有进去,刚在廊边站稳脚步,便厉声开了口:“陆景行,湲儿去了何处?你竟然不管不顾地让她独自离去,怎么能这样做?你可真正在意她?”
钟离沐来兴师问罪,那是早晚的事,因此陆景行是一点也不意外。对于钟离沐的大声质问,他变现得很平淡,剪下捏在几指间的那支分枝,然后从容不迫地转过了身子,开口道:“黎公子不必担心,小潺只是去了钱塘,不会有事的。”
这是他与钟离湲一致的想法,当钟离沐一旦问起她去了何处,便说是钱塘,而非易月宫。
钟离湲不希望钟离沐知道她与江湖上其他门派扯上了关系,如若那样,钟离沐会更加为她担忧。甚至,她连自己会武功的事都没想好要如何告诉钟离沐。
“你难道不知如今到处都是要杀她的人?况且外面本就凶险,她一个弱女子该如何自保?难道就仅靠那把匕首?我告诉你,前几次那只是侥幸!”钟离沐的眼中分布着点点血丝,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气愤地别过了脸去望向了地面上的格印。
一片斜阳撒落在陆景行周身,身着灰衣的他看起来多了一些暖意。面对钟离沐的怒火,他显得很沉着,解释道:“这一点黎公子大可放心,我已安排了人手进行暗中保护,路途上不会有事。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便只能如此了。我想黎公子能够理解。”
“确定不是她一人?”钟离沐那握拳的手略略一松,眼中充斥着狐疑。
陆景行点头:“嗯。我与黎公子的心情是相同的,又怎么会放心小潺独自离去呢?只是如今还不知有多少探子潜伏在暗处,因此,为了不引起注意,也只能如此,进行暗中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