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
    宁年转身，一把抱住江书眉。
    “妈。”
    终于喊出了一直徘徊在嘴里，只会在睡梦里才会喊出的称呼。
    “嗯，妈妈在呢，年年。”
    温柔的母亲，温柔地拍着他的背。
    宁年想，现在的他，在母亲的眼里，是不是还是那个没有她高，经常生病的孩子呢？
    可是，他已经长大了。
    他想告诉妈妈。
    他长高了，比她高很多，像爸爸一样高。
    她不用担心他总生病营养不良，以后长不高了。
    他上了大学，读书成绩也不错。
    他买了房子买了车，现在生活得很好，有很多人喜欢他。
    他已经是个很出色的大人了。
    他无法告诉她这些。
    宁宁说，想要破除这个幻境，只需要告诉江书眉真相就可以了。
    宁年不想。
    他一点都不想。
    他想和妈妈永远待在一起。
    即使跨越着时间，这个拥抱，他想了快十几年。
    宁年忽然惊觉，他的妈妈，真的好瘦弱。
    这样说的她，到底是怎样在爸爸死后，一个人撑起一个家。
    丧父的寡妇，尤其是像她这样漂亮的寡妇，总受不了风言风语。
    那样的日子，她这样一个瘦弱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扛过来的。
    眼泪，像是要一次性流干似的。
    宁年泣不成声。
    江书眉从来没见过宁年这样，慌了神。
    宁年从小到大情绪一直稳定，话很少，情绪很少外露。
    江书眉总觉得他过于懂事了。
    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哭成这样。
    她止不住地心疼。
    【我的天，明明是很诡异的画面，我居然看哭了。】
    【我也是，好难受。】
    【第一次看见宁年哭成这样，心脏也跟着难受。】
    【唉，一想到这是幻境就更难过了。】
    【宁年也知道这是幻境，可他还是一样沉沦。】
    【完蛋了，我感觉宁年不想走了。】
    【毕竟是非常喜欢，在一直思念的妈妈啊。】
    ...
    宁年哭了好一会啊，直到姜蓁不耐烦，撅着嘴喊道：“我饿了！”
    童加元立刻应道：“不是刚吃完饭吗，怎么又饿了，爸爸去给你找零食吃。”
    被打扰了，宁年有些不好意思，还是不舍地放开了江书眉。
    江书眉喊住童加元：“别给她吃了，这才刚吃完饭，吃多了不消化，晚上胃又要疼了。”
    姜蓁不开心，跺了跺脚，跑上楼了，童加元赶紧追了上去。
    院子里只剩下江书眉和宁年。
    江书眉这会才有时间仔细看宁年。
    宁年也是。
    妈妈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
    他很喜欢妈妈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现在这样。
    “你的脸怎么回事，是不是不舒服？”
    江书眉摸了摸他的脸，他脸色过于苍白了。
    宁年眼尾瞥见二楼窗户前的童加元。
    他摇头，小声说：“我没事，跑着回来的，有些累了。”
    童加元不见了。
    江书眉没有怀疑，她替宁年撩了撩头发，眼里全是愧疚。
    “对不起啊，妈妈之前是不是吓到你了？”
    宁年点点头：“嗯，我真的好害怕。”
    害怕你离开我。
    可你真的离开我了。
    “不要害怕，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骗子。
    宁年笑了：“好，你答应我了。”
    江书眉只觉得今天的宁年很坦诚，有点不像他了。
    可他很开心。
    “没吃饭吧，走，先去吃饭。”
    江书眉领着宁年走进屋子里面，桌上的菜早就凉了。
    “等一下，妈妈去热一下。”
    宁年乖乖坐在饭桌旁，看着江书眉端着盘子进了厨房。
    其实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一个死去的人，突然跑了回来。
    正常情况下，都该怀疑的。
    去医院确认也好，再次检查也好。
    肯定是要再去确认一下。
    这里没有人这样去做。
    因为这里是幻境，本就是不合理的存在。
    没有人会去细想这些。
    幻境影响的，只有自己本身的感情。
    他们被放大的，那些隐藏在心里的感情。
    恐惧，嫉妒，恨意，思念。
    没有人深究，所有人都沉迷于幻境之中。
    饭桌上其乐融融。
    宁年已经好久没有和妈妈一起吃过饭了。
    尽管，他根本尝不出饭桌上饭菜的味道，因为它们本身就不存在。
    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沉溺于其中。
    这可把在外面看着的特调处众人给急坏了。
    算来算去，算到幻境可能会对宁年造成未知的伤害。
    就是没有想到，宁年会自己心甘情愿，沉溺于其中。
    纪莱急得抓头发。
    “这完了啊，咋还吃上了。”
    陈慕也只能求助宁宁：“怎么办，能把他叫醒吗？”
    宁宁：“不行，他自愿的。”
    这他们都能看出来，宁年是自愿的。
    如果不是自愿的话，明知道是幻境，并且记住那里是幻境，他也不可能就中招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在催眠自己。
    卫池看着直播画面有些心酸，忍不住叹了口气：“能理解的，那么小妈妈就走了，唉。”
    纪莱：“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宁年也栽了，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宁宁直接道：“没有？”
    纪莱有些绝望：“真的不能喊他出来？”
    宁宁还是那句话：“不能。”
    众人陷入沉默。
    宁宁：“等等看吧，宁年知道怎么做的。”
    她对宁年很自信。
    纪莱叹气，现在除了等，也没别的办法了。
    直播画面里，宁年和江书眉一起吃完了晚餐。
    江书眉站起来准备刷碗，宁年比她先一步，收拾好了碗筷，端进厨房里面。
    江书眉笑了笑，已经习惯了，微笑着看着宁年洗完了碗筷，放进了柜子里面。
    这些都是他们一直以来最平常的生活。
    宁年从厨房出来，江书眉问他：“作业写好了吗？”
    宁年微微一怔，想了好久。
    才想起来，江书眉去世以后，童加元因为准备去学校闹，拿赔偿金。
    为了防止意外，提前去学校请了假，他和姜蓁差不多一个月没去学校。
    “这几天没有去学校。”
    宁年实话实说。
    江书眉微微蹙眉，随即明白了原因。
    她摇摇头，很无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