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屿明显还是低估了开放大都市里人们的接受性跟包容力。
蓝衬衫甚至还饶有兴致的问了一些韩清的业务范围。表现出几分好奇。
他们这个行业，知识面越广业务能力越强。
大约是没察觉出什么异样。蓝衬衫也没过多耽搁时间，带上王屿跟向远峰就去了隔壁院子。
虽然两个小院只有一墙之隔。院子给人的感觉确实天壤之别。
至少周周家那院子虽然缺少人气跟烟火气，但至少干净整齐。
简单洒扫就能入住。
可隔壁这院子明明住着人，里面却像个废品回收站。
不仅是院子里的那些料子，横七竖八像天外来客。就连垃圾也是东一堆西一片。
不是这里丢着几个空的矿泉水塑料瓶跟啤酒玻璃瓶，就是那里大堆的卫生纸跟零食包装袋。
好好的价值连城的小院，真是要人老命的接地气。
难怪另外一边的老夫妇不满。
就这伙人的生活习惯，一看就知道好不到哪去。
王屿还在打量环境的时候，向远峰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看样子这里并不是他们着手造假的地方。应该是料子加工完以后运过来的。”
向远峰蹲在地上的架势，不像是协助调查取证。倒更像是勘探案发现场。
王屿顺着他的意思再次打量了一圈周遭。点头表示认同。
就这些人的生活习惯，真要是在这里造假，眼前的院子只会比现在更不堪入目。
可以参考切料子的加工厂。
灰白色的粉尘无处不在。有的跟水混合成石灰水样的液体流的遍地都是。
可这里都没有。
要知道原石造假可比单纯解石复杂得多。
不仅要打磨皮壳，还少不了挖空腔掏膛子、填注铅水根铁皮、色素这类东西。
称他们是手艺人，在某些方面上还真不为过。
就是不走正道。想的、干的全是歪门邪道的勾当。
“手法怎么样？”王屿问道。
既然是手艺活，就有做的好的跟不好的。
不过王屿问向远峰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应该是他们。造假的人为痕迹很不起眼。不是刻意寻找，很难第一眼就看出端倪。”向远峰回答道：“我怀疑他们在其他更隐蔽的地方，有第一手的加工场地。”
王屿当然听懂了。
也知道向远峰是在提醒自己，郊外那烂尾楼里只怕还有他们没发现的秘密。
不过蓝衬衫自然听不明白。
所以问是什么意思。
王屿答，“金属工具跟石头高速摩擦会发出尖锐的噪音。这种居民区太容易暴露了。”
蓝衬衫恍然大悟，“一旦被隔壁邻居举报，那么他们的秘密也就瞒不住了。毕竟我们上门核实情况。就这阵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顿了顿又说道：“要这么说的话……那他们应该是在那种有水有电、又没什么人生活的地方作业了？可……帝都有这样的地方吗？”
王屿跟向远峰交换了一个眼神。
向远峰这才开口道：“帝都应该有不少暂停施工的工地这类地方吧？”
“那倒是有……”蓝衬衫皱起眉头，“那这范围可就太广了……”
向远峰只能慢慢引导，“得是那种一时半会儿无法恢复施工的工地才行。毕竟他们这些东西也不是三两天就能收尾的。彻底废弃的那种可能性也不大。毕竟至少得有施工用的水电才行。”
蓝衬衫不说话了。只是眉头皱的更深了。
抓不到这些人的造假把柄。
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承认。
到现在还一口咬定他们也是受害者。根本不知道这些料子是假的。
说他们就是贩子，也是受了奸商的坑害。
但又拿不出交易记录，更说不出坑他们的奸商姓甚名谁。
你知道他们在撒谎，却拿他们一点办法没有。
疑罪从无。
好一会儿后蓝衬衫才又开口问道：“我记得切割这些石块需要用到的机器都很大是不是？能不能从这方面着手，通过他们的购买记录或者搬运记录来逆向追踪？或者有什么 特殊的耗材？”
他这个思路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他们在帝都做这种事，肯定不会随时带着油切机那样的庞然大物走来走去。
加上之前王屿在郊外烂尾别墅里也并没有发现油切机的影子。
耗材自然就是油切机的油。不过连机器都没见着，又何来耗材的用武之地。
如果他们只是在当地进行后续的步骤，那蓝衬衫这打算就得落空了。
可能料子在来到帝都的时候，就已经是解好的。
就像预制菜，最初的工序都提前做好了。
“查他们收到的快递或者物流的相关记录。应该能有所发现。”王屿说道。
这么一来，烂尾别墅那边存在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蓝衬衫们找不找得到也就没什么要紧的。
顺藤摸瓜找到造假团伙的上家，就容不得他们抵死不认了。
向远峰冲王屿竖起大拇指。
显然已经明白了王屿的用意。
蓝衬衫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不是他脑子不够灵活，主要吃亏在对这个行业不了解。
向远峰拉着他到一边去做详细解释去了。
他们严谨且不苟，不弄清楚原委，肯定不会别人指哪儿他们就打哪儿。
希望这一次能彻底打击这伙老鼠屎。还原石市场一片净土。
王屿也知道自己过于理想化。
人们在追逐利润的路上马不停蹄向前。
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很多人能秉持本心，守住底线。就会有人丧良心秀下限。
跟人有关，却又不仅仅只是人的关系。
水泥丛林里，想遮风避雨需要钱、想群居生活也离不开钱。
生儿育女、生老病死……哪一样又不需要钱呢？
连买个墓地都要十几万起步。
多少人连死都不敢奢望。
钱只是货币单位，却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操控着一个个看似独立的个体，沦为他们的奴隶。
这些东西禁不起深思。
只能随着社会的车轮随波逐流往前走。争取能晚些、再为晚些时间被这个时代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