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越走越冷的火车上，韩建军的心——安定了下来。两天的火车，也不觉得难熬。
    在镇上下车，韩建军心情愉悦地推开了国营饭店的门。
    “同志，给我来一个牛肉面，三个肉包子！”
    “两张粮食票一块2毛钱。”
    韩建军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他旁边的桌子有两个女同志，要了一盘狮子头两碗素面。
    马尾辫的女同志穿着一身套装，戴着红色纱巾。短头发的女同志脸圆圆的，一身短款套装，背着同款颜色的包。
    韩建军突然想到了任月。
    “供销社昨天来新的衬衣了，你买了吗？”
    “没抢到，只能等十天之后了。”
    “那个卖家具的同志怎么那么～～”
    “嘘～～”
    韩建军两口一个肉包子，两位女同志看了他一眼，就把脸扭了过去。
    这是两天以来韩建军吃的唯一一顿饱饭。
    饭后，韩建军去黑市买了一床旧的被褥，买了十斤粮掺面十斤苞米面十斤米，坐上了回小河村的大巴车。
    推开知青院的大门，院子里堆满干柴，烟筒还冒着烟。
    杨思思？不知道她收没收到自己的信？
    严老跟着砍树的队伍上山了，郭玥茗在教鸿月认字，张之栋和郑茂念在做饭。
    这一温馨的画面刺激着韩建军。
    韩建军：“你们怎么在知青院？
    谁让你们住这的？
    你们凭什么住这里？”韩建军冲过去抱着炕上的被褥往地上扔，往院子里扔。
    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不，他已经崩溃了。原来世界这么大，只有他没有家，没有立足之地。
    韩建军：“你们滚出去，这是我的屋子”
    张之栋“孩子你怎么啦？”
    张建设：“你们滚出去你们这些臭老九，我要去找村长”
    张建设跌跌撞撞的跑到村办公室。
    “老支书，老支书”
    陈秀红：“张建设？你怎么回来了？”
    张建设拉住陈秀红的手，“陈知青有人～～牛棚的人搬进了咱们知青院”
    陈秀红一脸懵，“对啊，是村里决定的”
    韩建军崩溃的问：“为什么？那我住哪里？我们知青住哪里？”
    陈秀红：“马上厂房就建好了，他们就搬回牛棚了。”
    韩建军……？？“什么厂房？”
    陈秀红觉韩建军傻了吧！“家具厂，服装车间”
    陈秀红抽出自己的手，坐回桌子旁，研究她的报表。“韩知青坐着等会吧！苏厂长和老支书看厂房去了。”
    韩建军开门出去了，直奔牛棚位置。
    一个多月变化很大，原来的牛棚现在是一排砖房。空地上堆着一摞摞的木材，一张一张的木板，上面盖着透明塑料布，尿素袋子。
    有人拿着木板进进出出，还有人把做好的凳子拿出来放到空地上。
    生活了两年多的地方，只一个多月就让他感到陌生。
    韩建设：“老支书”
    老支书：“唉？韩知青，你怎么回来了？”老支书还没见过哪个回城的又跑回来的。
    韩建设看着一排砖房问：“老支书，咱们这是建起来了？”
    老支书：“嗯”
    韩建军：“还招人吗？”
    苏茉：“短时间是不招人的”
    赵解放跑过来：“苏厂长我们窗框和大门都做的好了。你办公室的门和窗框要什么颜色的？”赵解放记得他小妹说苏厂长喜欢粉色的。
    苏茉：“要原色的，刷清漆”
    “好嘞！”
    韩建军：“老支书，知青院～～”
    老支书看着苏茉冻红的鼻尖“走吧！回去说”
    陈秀红赶紧给苏茉倒了一杯红糖水。
    老知书：“韩知青啊～～你怎么也回来了？现在知青点，暂时住不了，你先去乡里小学住两天，等厂房建完了，他们回牛棚，你们就搬回知青点”
    韩建军：“老支书，你们不应该把知青点给那些臭老九住，让别人知道了就是包庇他们。咱们应该把怎么撵出去。”
    老支书问：“撵出去住哪里啊？”
    韩建军：“住村里的空房”
    老支书：“那空屋被雪把房顶压塌了，住不了人嘞！”
    韩建军：“他们是来接受改造的，不是来享福的。”
    苏茉放下水杯，“韩知青，你应该回城就医啊！没有明确的体检报告，证明你身体无碍。村里可以不接收你啊！”
    韩建军转过身，怒瞪着苏茉，“我为什么给你体检报告，你是谁啊！”
    陈秀红站起来，挡在苏茉前面。“韩知青，你的体检报告和医院证明交给我就行，一会我交给村长。”
    老支书倒出烟丝，点燃了烟斗“韩知青，村长买玻璃去了，你明天再来村里吧。支书去开会了，大队长上山了，我一个老家伙给你办不了。”
    韩建军不可置信的看着老支书，他为什么包庇牛棚的人，霸占它的屋子。“老支书～～”
    老支书：“你能住村小学就住，住不了就自己找地方去。”“要是实在不行，下次镇里开会，让支书带你一起去，你申请换个村子吧！我们村就这条件，伺候不了城里的娃！”
    韩建军看向陈秀红，同是知青住的地方都没了，“陈秀红～～”
    陈秀红：“……”
    “杨思思回来了，在村里赵松嫂子家住着，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她怀孕了！”陈秀红把韩建军推出了门。
    杨思思回到小河村，反倒不吐了，也能吃点东西，胃口也好了。
    赵松媳妇不想和杨思思来往，就插了门在炕上做鞋垫子。
    杨思思剪了自己的旧衣服做尿垫子。做的不好，总比没有强。
    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没有这个孩子她就要去坐牢。她不想再回去了，昏暗冰冷的牢房，做不完的手工活。
    她麻木机械地剪着衣服。
    韩建军在院子里喊“杨思思同志在吗？杨思思？”
    杨思思不可思议的看着韩建军，他怎么回来了。“韩建军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吧”
    “思思你～～～”
    “建军你怎么回来了？”
    韩建军：“一言难尽，家里有点事”
    杨思思“嗯”
    韩建军并不知道杨思思进过监狱，他以为杨思思是被从知青院撵走的。“你现在住在这？为什么不回知青点”
    杨思思：“嗯，老支书说下个月就能回去了。”
    韩建军拉着她：“咱们叫上陈秀红一起去找老支书。”
    甩开韩建军的手：“不了，韩同志我在这住的挺好的。”
    韩建军：“可是我没有地方住～～”
    杨思思看着情绪逐渐失控的韩建军，她道：“村里肯定会给你安排地方的。我怀孕了，人困！要睡觉了，就不送你了”
    最终韩建军还是睡到了村小学里。村小学有一张一米五的床，是给老师夏季午休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