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老妈和媳妇收拾着碗筷,这会孩子也醒了,他给抱怀里在院里头溜达着,不能停下,一停下就哭,这小祖宗不好伺候啊。
“你别这么晃他”,陈雪走了过来,道:
“小孩子脑瓜子还没发育成形,你这么晃荡着不好。”
“那你来吧”,陈北给抱过去,递给他大姐,活动活动胳膊,
“这小家伙沉了不少,手泛酸。”
陈雪道:
“那是萱萱养得好,哪像你这当爹的,成天不在家,我警告你啊,萱萱是个好姑娘,你可别欺负她,要敢辜负她,我第一个不答应。”
陈北翻个白眼,“姐,你这话怎么说的?怎么,从哪又听了什么闲言碎语了?”
陈雪道:
“我上哪听去,只是警告你,男人兜里有钱,脑子里总想点花花心思,你给我老实点。”
听着这话里有话的,道:
“怎么,跟姐夫吵架了?还没问你呢,今儿怎么过来了?”
“我俩好好的,吵什么架”,陈雪道:
“本来就说好今儿陪妈去医院的,你今儿回来刚好,有个事我想问你。”
“什么?”
陈雪道:
“有个事这段日子一直……怎么说呢,挺硌人的,我和你姐夫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的解决办法,不去解决肯定也不成,心里有根刺一样,难受。”
陈北看人纠结样,道:
“什么呀?生意上的嘛?”
陈雪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缺钱,想问我借?”他这第一时间想到这个,道:
“多少,你说个数!”
“不是钱”,陈雪白人眼,道:“之前在我店里工作的,我那好闺蜜,叫欣然的,你还记得吧?”
陈北点头,“欣姐嘛,我当然知道,怎么了?”
“最近这段时间吧,我每次点货时,发觉几家店里的物品,衣服、裤子,鞋子等都有,少了一些,一开始以为自个点错了,不过后面仔细清点了几遍,没错,就是少了。
然后我和你姐夫又把前几个月的量也清点了下,都有出入,要换算成金额,少的月份差几百,多得甚至两三千了,
总计加起来都上万去了。”
“底下店员做手脚给贪了?”
陈北问一句,比较委婉的,他说得店员就是指他大姐的闺蜜了。
陈雪点头,
“也就欣……欣然有机会了,平日里账目清单,还有资金上的转出、流入,她都能接触到,想做点手脚,应该不是难事。”
陈北无奈,道:
“大姐,你这开店时间也不短了,怎么没一点城府呢,老祖宗说的,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
说难听点,这世上除了亲爹妈,你可以信任外,其他的都得防着些,更别说这做买卖了,怎么还把账单、资金账目这些重要的东西交给外人呢。
你俩这心也太大了,就不怕到时人卷了钱跑路,你们这辛辛苦苦赚得积蓄,一下清零,回解放前了,
你说得多闹心。”
陈雪低声道:“欣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她不会这么做的。”
“人是会变的”,陈北道:
“大姐,这点我其实早就想跟你说了,当初我就不支持你招人进来当服务员,像朋友、亲戚这类到自个店里打工,真的有很多顾虑,说轻说重了都不成。
还有啊,你对人这么掏心掏肺,不见得人家就会领你这情,你这一天赚好几百,人家一月的工资还没你一天挣得多,长此以往,难免会羡慕嫉妒,甚至招恨。
我这不是危言耸听,人性就是如此,尤其身边的朋友,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真就是这么一心态。”
陈雪眉头微皱起,“有你说得这么不堪嘛,这也太阴暗了。”
陈北耸肩,
“我也想这社会,人人都阳光灿烂,没有间隙,没勾心斗角,没阴谋诡计,但这可能嘛?
眼下不是最好的写照,当初你把她安排进店里,工资待遇可不差,还有提成,现在每月也能挣个百来块吧?
这工资,外面厂里的普通职工都得三四月才能挣到,很不错了,结果怎么样?
人家念你好嘛?感激你嘛?却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
陈雪嗫嚅道:“欣然可能是一……一时糊涂吧。”
“你都说了,前几个月商品就已经有差错了,这算什么一时糊涂,是早有预谋”,
陈北道:
“不过,大姐,你们也真是的,姐夫还是税务局出身,就一家店铺,你俩这货品清单,账目开支还理不清,我都怀疑姐夫当初这税务局工作,是不是通过他老子关系,走后门进去的,这也太不专业了。”
“什么一家,现在都有五家了”,陈雪挺傲娇道:
“现在除了南阳三家,隔壁市也给开了两家,最近马上就又要新开一家,正在装修,完事就能开门营业。”
“是嘛?”
陈北些许诧异,
“那这效率挺不错的。”
不过也不会太过惊讶,他姐店里卖得衣服、鞋子,都是从他厂子直接拿货,价格优惠,卖得也都是最新品,新款式,相比其他商家,肯定更具竞争力。
“你姐虽然没你聪明,但也不算笨吧”,陈雪道:
“有你提供这么好的资源,我俩要再干不好,也没脸见你了。
店铺多了,有时忙不开,就让欣然给照看着,当时也没想到这一节,所以并没多么关注,哪知会这样了……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陈北耸肩道:
“公事公办了,这可不是小数目,涉案金额都上万了,偷出一个‘万元户’来,平常人家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些钱,报公安吧,你也不用纠结了,公安自会处理。”
“那不成,那不成”,陈雪连连摇头,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一样,
道:
“这要报公安,欣然还能有得好,这辈子就毁了,那我宁愿把这一万多块钱给她,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就是双方之间不伤和气,没必要闹这么僵啊。”
陈北摇头无奈,“我的亲姐啊,好人不是这么当的。”
“你这闺蜜现在变成这样,我看多半是你给你惯的”,陈北苦口婆心,道:
“你要再不管,那就不是少万把的事了,也许人都要盯上账目上的资金,到时卷钱跑路了。”
陈雪道:“我也没说不管啊,就是让你这么……这么激进,差不多就成,你看有什么好法子?”
陈北无奈,“那你什么意思吧?把人开了,还是让人继续留店里?”
“都这样了,还能留店里嘛”,陈雪道:“让欣然走吧,算是好聚好散,钱我也不要了。”
“姐,你现在可真是财大气粗”,陈雪道:
“这可是上万了,说不要就不要,要让咱妈知道,估计得心疼死。”
“你可别告诉”,陈雪道:
“我怎么不心疼了,但欣然她不一样,辞退的事儿要不你去跟人说吧,我……我开不了口。”
他这只能呵呵了,没多说,“成成,这坏人就让我来当,哪天抽空我就过来。”
“别哪天了”,陈雪道:“明儿就来,这事别拖了。”
“好!”
——
——
第二天上午,吃完早饭,他们一家三口便出门了,陈北把孩子用到的奶粉、尿布、衣物等收拾好放到后座,一早先把孩子送到丈母娘那边,
他老妈是一脸不舍,有些埋怨道:
“这才住几天啊,就又回去了,不是嫌我和你爹没照顾好孩子吧?”
陈北把东西放后座,关上车门,道:
“妈,这就什么话,孩子不是给养得白白胖胖,长了一圈肉了,好着呢。
这都住了快一个月了,孩子他外公、外婆也很想孩子,你不能一直霸占着是不是?过去住几天到时就回来了,这些天你也好好歇歇。”
刘梅道:“过些天就回来啊,萱萱啊,可得把孩子照顾好,别忙了喂奶……”
又是好一番叮嘱。
坐副驾抱着孩子的杨萱应一声,“妈,我知道了!”
陈北过去坐到主驾上,发动车子,道:“爹妈,你们进去吧,我们走了啊!”
开车离去。
半个来小时,到了丈母娘家,老两口早早在楼下侯着了,车一停好,黄彩霞便迫不及待上来,从女儿手里抱过孩子,
稀罕着,“哎呦我的乖孙,可终于回来了……萱萱啊,我看小宝都瘦了些,有没有好好喂奶啊?”
杨萱道:
“妈,这都胖了好几斤了,上次去医院检查,医生都说了,得控制喂奶次数,不能再胖了,对孩子身体不好。”
“这胖什么啊”,黄彩霞道:“孩子能吃是好吃,一点不胖,也不能都听医生的。”
陈北跟媳妇两人对视一眼,无奈笑起,这话跟自个老妈说得一模一样,那话怎么说来着?
孩姥姥\/外婆怕孩子冷,怕孩子饿着!
杨秦一边道:“小北,要不要上去先坐会?”
陈北道:“爹,就不去了,我俩得先去厂里,晚上再过来吧”,
孩子到了丈母娘家,还要喂奶,媳妇肯定得住这边,他也就得跟着了。
把车里拿下来的物品交给老丈人,见着老两口抱着孩子,拎着物品上了楼,两人这才上车离去。
这回媳妇开车,他这副驾,给自己点了根烟,车子缓缓往前行驶去。
路上,陈北见媳妇熟练的操作,得心应手,车子也开得平稳,点头道:
“你这车子现在开的可以,挺稳当的。”
“那是!”杨萱道:
“隔三差五要去庆阳镇那边,那种土路、机耕路也一点不是问题。
我这技术不比开公交的司机师傅差。”
陈北一笑,发觉自个媳妇现在也挺喜欢吹牛皮了,你这小轿车能跟人公交比,
也不反驳,可不找不自在,抽口烟,“嗯,挺好的!”
到了电器公司楼下,陈北跟着下车,杨萱道:“你不去服装厂?”
“有点事,晚点我再过去。”
两人一块上了楼,媳妇去了财务室,他则是径直来到走廊最里头的总经理办公室。
门是开着的,钟德发和张睿敏坐里头沙发椅上,在谈着什么,见他进来,都是忙起身,
“北哥!”
“陈总!”
陈北走过去,对两人压压手,“坐下,坐下!”
然后自个坐两人对面。
钟德发兜里掏烟递过来,还给点上,陈北抽口道:
“你俩好像知道我今儿会过来?”
钟德发道:“柳经理一早过来,说你昨儿回来了。”
“喔!”
“陈总!”
张睿敏深感自责道:
“李越的事是我的责任,我没管理、教导好下属,让公司承受了损失,你怎么责罚我,我都认,绝不会有什么不满。”
“老张,没那么严重”,陈北抽口烟道:
“损失说不上,再者也不能怨你,你都在厂里忙乎着,也不能顾着千里之外的事情,
你别怪我不念旧情,把人开了,那就好了。”
“不会,不会”,张睿敏忙摆手,
“陈总,我还得谢你网开一面,这李越之前毕竟是我的助理,从清岛跟着我过来的,也不知怎么就这么糊涂,就他这种行为,真报公安,就得在里头蹲几年。”
陈北道:
“每个人的思想,想法都不一样,咱也不能强求别人,既然不能走到一块,那就‘好聚好散’,这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也翻篇了,今儿不说这些,你也别太放心上,不要有压力。
真觉得对不住呢,那就把厂子生产给搞好,多多挣钱,我这不就高兴了,对吧?”
张睿敏点头,“陈总,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两人谈了也就十来分钟,人就离开回庆阳那边的厂里了。
待剩两人,钟德发挺谨慎问道:
“北哥,你有没想过,这事儿可能是张……张经理指使的呢?”
陈北弹下烟灰,看着人道:
“小德啊,一个人行冒险之事,你得思考他这么做的目的为何?
搞几台电视机,赚几个小钱,有我给他厂子股份的利益多嘛?
孰优孰劣,用屁股想想就知道吧,他老张是傻子嘛?”
“这倒是!”钟德发挠挠头道:“那真就是那个李越自作主张,起了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