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客车上沉沉睡去,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快到北站了,我取出行李箱向外走去,拿出手机给苏悦拨了一打电话。
打了两次都没人接。可能她现在已经上飞机了,我想了想,准备坐轻轨去机场等她。路上,我又给王淼打了个电话,问他方便不,今晚去他家休息一下。
“你来就行了,还问那么多!”王淼回道。我笑了笑,放下手机走向轻轨站。
反正时间还很充裕,不是出租车坐不起,而是轻轨更有性价比。我想起第一次从部队回家在成都舍不得坐出租车的时候,想去坐地铁,在地铁站徘徊了老半天,不知道怎么购票,又不好意思问,搞得我最后只能一咬牙,很是肉痛的坐了出租车。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那些老兵都说当兵当久了,容易跟社会脱节。
我来到轻轨站购好了票,只需要乘坐6站,还是很方便的。
此时的轻轨上,人还是挺多的,毕竟是车站附近,人多也正常。这种时候我不喜欢跟别人抢座位,反正抢到座位见到老人我还是会让出来的。不管是作为一个年轻人还是退役士兵,在这种时候都要发扬风格。而且一般这种时候,我都不喜欢让别人来坐,而是自己默默的站起身,走到一旁。有时候会遇到一些没有公德心的人无视那些老人,将我让出来的座位堂而皇之的坐了下去,我也不会去谴责,只是会冷冷的看他一眼。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上车后,我倚靠在一个角落,车上人挺多的,说是比肩接踵也不为过。就在我无聊的刷着手机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神情可疑的青年,站在一个中年妇女的身后,那女人正在打着电话,那青年的手开始慢慢向她的挎包摸去。
我叹了口气,抹开人群,上前挤了过去,横插在那青年和中年妇女中间,眼神平静的盯着那个青年。
我突然挤了过去,给那个青年吓了一跳,只是与我对视了一眼就别过头去,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中年妇女也是对我这很没有公德心的行为很不满,当下啧了翼一声后回过头神色不善的看了我一眼。我没有解释什么,也懒得解释。目光还是盯着那个青年,在我的“严防死守”下,那青年也是没有了机会,随着到站后人流量变少,他也是知道没有任何机会了,选择了在下一个路口下车……
如果当时我选择视而不见,那看上去并不富有的女人可能会在回家后发现包里的钱财不见而崩溃,现在没有这种可能了,但她也不知道这短短的一趟轻轨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她回家后,还会跟家里人说今天在轻轨上遇到了一个很没有公德心的人,但那又怎么样呢?我是一个十分害怕麻烦的人,很不想遇到这样类似的事情,这会让我很头疼,但我所受到的教育和我的价值观却不容许我作为一个旁观者。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人,因为在我的认知里,好人的做法应该是直接拿下那个一看就是惯犯的“扒手”,然后交给轨道部门的安保人员处理,我没有那么做,没办法,我是一个还怕麻烦的人。
出了轻轨站,我点上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上一口,我想起我人生中最黑暗,最看不到光明的那几年,即使当时是那么的穷困潦倒,我都没有想过偷东西,到底是什么让刚才那个青年在如今信息高度发达的地方做出这样铤而走险的事情呢?四肢健在,面无病态,是什么观念影响了他,还是什么环境改变了他?我想不通。
将烟头踩熄后,我一脚给它踢进了下水道,随后收拾好思绪,来到航道楼等待苏悦。
直到看到陆续有人走了出来,我拿出手机看了看,应该就是这班航班没错。我挤到最前面,仔细的找着苏悦的身影。
很快,一个窈窕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今天她将头发扎成了马尾,带着一个硕大的墨镜,但掩饰不住她独一无二的气质,即使在人潮中,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的步伐还是那么的无忧无虑,她站在人群中就像荒芜沙漠中突然生出一朵绿苗一般,浓烈的青春气息彰显无遗。
我冲她挥了挥手,“这里!”
可她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的,竟然无视了我继续向外走去。我又喊了两声她的名字,她还是没有停下。
我是不可能认错人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丫头在装疯卖傻。
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心生一计,好,你不理我是吧。我从兜里掏出手机选择了关机,然后出了航道楼在外面的一个观光椅上坐了下来,椅子的前面有一大片绿植,躲在这儿,我能看到她,她却找不到我。
苏悦出了航道楼,就站在原地,没有走动,好一会儿,才探头向里面望了望,没有发现我,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又皱起了眉头,把手机给放进去了。
我笑了笑,跟我斗,我看你现在怎么办。
可我却想错了,苏悦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手足无措,只见她拖起行李箱就走了出去,我赶忙偷偷摸摸的跟了出去,生怕被她发现。可我却慢了一步,等我出来时,苏悦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
我傻眼了,赶紧给苏悦打了个电话过去,收到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丫头报复心理真强,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呢!
我叹了口气,现在又联系不到她,这丫头真鬼,天色也不早了,我想了想,还是赶紧先去王淼家里再说。想到这儿,我给他打了个电话。
“淼,在哪儿呢?”
“准备出去吃饭,你到了吗?”
“早就到了,来机场接苏悦那丫头,可那丫头跟我玩捉迷藏去了,哎你给个地址我先过去,过去再说。”
“行,我把位置发你。”我听出王淼的语气好像有点笑意的样子,可我还没来得及多问,他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不到一分钟,王淼就把定位发了过来,是一家火锅店,离他家不是很远,我随便拦了辆出租车,把定位给司机看了,司机点了点头,“老师,麻烦把安全带系起哈。”
我点了点头,系上了安全带,随后司机又给我递了根烟,我说了声谢谢就接了过来,我们各自点上了香烟,司机开始侃天侃地起来,我很认真的听他说着那些有趣儿的风土人情,没有插嘴或是打断,只是在他说完一件事后笑着点点头回应他。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司机了,川渝的出租车司机都是这样,比较爽朗,至少在其他地方坐出租车的时候,没有司机会给乘客装烟,至少我没有遇到过。他们还很会交谈,或许也是常年开出租车养成的孤独感,遇到那些看起来好说话的乘客就喜欢与之高谈阔论,当然我自己并不反感,我很乐意当他们的听众,因为有时候他们说的事情我挺感兴趣的,比如渝北哪个很有名的夜场又被查了,比如哪家洗浴中心有什么其他的服务……只有他们聊起这些事的时候,我可能会插两句嘴,询问一下具体地址。
当然我想知道这些地方是想告诫自己以后这些地方一定不能去了……
还好不是周末,一路上并不是很堵车,不到20分钟的时间,就到了王淼发给我的地址,还没下车,我便看到了那家火锅店的招牌,看上去挺高端的。
我付完钱后准备下车,司机师傅给我来了一句:“慢慢去哈老师。”
“师傅你也注意安全,找大钱!”我笑着回了一句。
司机笑了笑,冲我挥了挥手,启动发动机消失在这条公路上,他继续去为他的生活奋斗了。
“你到了没?”我给王淼打了电话。
“到了,菜都上好久了,就等你了,快点,二楼雅间,云溪阁。”
“发什么财了,就我们俩吃个饭,坐大厅不行啊?”
“你上来就知道了。”说完王淼就挂掉了电话。
不会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开始自暴自弃享受生活了吧?我一边走一边摇头,我跟他说过多少次了,资本主义是要不得的。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我来到了王淼说的那个雅间,打开门的一瞬间,我就目瞪口呆了,因为,除了王淼,里面还坐着一个人,正在老神在在的烫着一块毛肚。
苏悦!
“你怎么在这儿?”我咬牙切齿的问道,牙都快要咬碎了。
“你忘了,她找你加了我微信。”不待苏悦说话,王淼就笑道。
“哼,姐早已经今非昔比了,你以为,你能玩的过我啊!”苏悦得意的笑道。
我拉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指着她的鼻子说道,“不是,大小姐,是不是你今天让我来机场接驾的?”
“是啊。”苏悦边吃边说道。
“那是不是你先无视我的?”
“是啊。”
“那你干嘛不理我?”
“是啊。”
我有点无语,无论我问什么,她都是这两个字,一点道理都不讲,我想了一下,想到了一条妙计。
“你为啥一个人走了?”
“是啊。”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是啊。”
“我是不是你爹?”
“是……滚!”苏悦突然反应过来,对着我小腿来了一脚,我有些吃痛的捂住小腿,这丫头看着细胳膊细腿儿的,下起手来,还真不含糊。
“不就跟你开个玩笑嘛,本小姐这么大个咖,不理你你就走啦?我不要面子啊!”苏悦瘪了瘪嘴。
“你反正说什么都有理,你刚才打车过来多少钱?”
“24块。”
“我也24块,本来24块就能解决的事儿,你非要花48,你是不是钱多了,24块哎,你又能多烫两片毛肚了!”我没好气的说道。
苏悦没有回我,只是“切”了一声,然后对着门外喊道:“服务员,加两盘毛肚!”
我:“……”
“王淼,说好,这顿我不请啊。”我赶忙对王庙说道。
“谁要人王老师请了,我请!”苏悦抢在王淼前面开了口。
我哑然,突然才意识到苏悦已经不是当初在川西公路上遇到的那个落魄少女了。
“行,你请是吧?”我点了点头,“服务员,拿瓶酒。”
门外的一个服务员走了进来,是个小姑娘,她笑着问道:“老师,你喝点啥?”
“有没有茅台?”我想了想问道。
“有的有的。”
“行,拿一瓶吧。”
“好嘞老师。”服务员说完喜笑颜开的离开了,至于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开心,因为一般顾客买这种高档酒他们服务员多少是有点提成的。
“哎?肖源。”苏悦突然疑惑的看着我。
“干嘛?”
“她为什么叫你老师啊?不是王淼才是老师吗?”
我听完差点没笑出声了,我看了一眼王淼,发现王淼也在憋笑。
“哎,”我假装做出一副很深沉的表情,“看来是瞒不住了,其实……”
“我也是一位老师!”
苏悦瞪大了眼睛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