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环顾一圈，抬手对着君且道：“今日情形，想必是有人故意加害，要置在场所有人于死地。”
    君且发怒下令，“来人，四处捉拿可疑之人！违抗者就地斩杀！”
    此时，君烨眼神示意身旁的影卫，那影卫得令，悄悄退了出去。
    君烨身后的火光不停，他抬眸看着君且，微微收紧了掌心，脸上的寒意未散。
    他不信君且。
    南弋检查了几位受伤的宾客，发现毒素蔓延得不是太快，可形势也并不乐观。
    此刻君澈同君宓待在一处角落，两人皆把目光放在南弋身上。
    君宓仍旧害怕道：“三哥，要不是慕少主方才救我，我恐怕也和那些人一样了……”
    “别怕，现在没事了。”君澈软声安慰着，心底也止不住一阵后怕。
    他越发觉得自己无用，于危险面前不能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君澈看向与慕少主同肩而立的君烨，隔着火光他似乎意识到那日君烨对他说的那些话背后的深意。
    “你可以当个闲散自在的皇子，却不能当一辈子，深宫养不了闲人。”
    与其说是闲人，不如说是弱者。
    一个弱者，如何谈得上去护住自己在乎的亲人，自己深深喜欢的人。
    不知叶小姐是否也是这般看待他的。
    君澈看向云妃，神色挣扎着。他的母妃从小便告诉他要保全自身，不必去争，在这深宫里好好活着便是幸事。
    可不争，可并不意味着他只能成为一个弱者。
    ＊
    南弋对着君且道：“圣上，眼下有不少人被怪虫咬伤，怪虫有毒，可危及性命，需要及时救治。”
    “在下身上带了两枚丹药，是清元门丹师炼制而成，丹药碾碎兑水，让受伤者服用可压制毒性。”
    南弋将东西拿出来，又道：“用与不用，请圣上决断。”
    没有见死不救是她好心，那百毒丹她自己还舍不得用。今日恩怨报复同她倒是没什么关系，又何必担这个责任。
    把决定权交给君且，那是再好不过。
    君且眸色沉沉，如何不知眼前这位慕少主的言外之意。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最后，君且还是让人拿走南弋的两枚丹药，碾碎兑水给在座受伤的人服用了下去。
    “圣上，怪虫未死，还需要彻底消灭。”
    “慕少主有何高见手段？”
    “此处周围有隐隐怪异花香，混在普通花草里自然不会引人注意。”南弋道。
    可丹师的鼻子如何发现不了这点小把戏。
    此时箫瑜已经按照南弋的吩咐将东西找了出来，脸上系着湿布。
    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功夫，在场的所有人都明显闻见一阵诡异的香气。
    “那是何物？”君且问着。
    “此为香饵，诱来怪虫，亦使其癫狂。不过这香饵，却是产自死人之地，名为……化骨霜。”
    此香来历阴毒，南弋没有过多解释。她也只是在药王的毒经上看到过。
    把一种特制香料塞入已死不久的女子体内，将尸体埋入地下白骨渐出的时候在刨出来，那时白骨上会着有一层白霜，这便是化骨霜。
    “眼下怪虫只是隐匿藏身，要想真正消灭，还需要用到此物。”
    君且沉声问道：“慕少主有何之法？”
    “还请在场所有人退至右侧偏殿，紧闭门窗，半个时辰之后再出来。”
    宾客们不明所以，纷纷讨论着什么，可君且未下令，没有人敢擅自离开。
    君且的目光在南弋身上停留许久，却见君烨上前一步站在南弋身侧，替她挡住些许。
    分明带着敌意。
    这样的场景，让君且想起了一个人。
    很久以前，也有这样一个人，即便她都无法护住自己，却还是决然地挡在他面前，为他争辩，为他鸣不平，替他挡住旁人的刀剑。
    只可惜，如今他再也见不到她了，连着他记忆里的她都在一点点消失褪色。
    他的阿眠死了。
    ＊
    君且按照南弋的话，下令让众人退到偏殿，召来太医治疗伤患，一众御林军持武器守在周围。
    火势渐小，周围越发寂静，夜色如深渊笼罩着，没有一丝光亮。
    “你怎么不过去？这儿会有危险。”南弋抬眸道。
    “我的太子妃在这里。”
    “你还真是固执。”
    “因为是你。”
    都说世间之事不能强求，可他偏偏不信。他若是不固执，怕是早就失去她了。
    南弋轻笑一声，将香饵从箫瑜手里接过，“退到十步之外等着。”
    “少主，您小心。”
    南弋点了点头，转身扯下又一片纱帘将化骨霜，抬眸对着君烨道：“来看看飞蛾是如何扑火。”
    化骨霜在火中燃烧，香味瞬间散开，带着死亡一般的蛊惑，引诱周围暗藏的怪虫接二连三飞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火堆之中。
    怪虫在火堆中发出死亡挣扎的叫声，红色汁液慢慢流了出来，像是鲜血一般。
    君烨拉着南弋退至一旁，提防着周围的动静。
    “你方才给我吃的……是百毒丹么？”
    南弋瞥了他一眼，“百毒丹有价无市，你记得给钱。”
    君烨勾唇轻笑，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垂眸看见衣袖上的莲花纹同她的融为一体。
    “我的人都是你的，更何况钱财。”
    南弋反手捏住他，“君瑾华，咱们商量个事儿呗。”
    商量个屁，是正式通知。
    “你说。”君烨微笑着道。
    南弋压低了声音，略带着威胁：“知道你嘴巴能说，但情话能不能少说几句？”
    “情话？”他忽然俯身，身体的阴影笼罩着南弋，“我说了什么情话？”
    “你心里没点数？？”
    “希望太子妃明示。”
    南弋捏着他的手更加用力，可君烨丝毫不在乎，任由南弋这样对他，面上的笑意更浓。
    “君瑾华，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么？”
    君烨很配合地问道：“像什么？”
    “像一只急不可耐开屏的老孔雀。”
    末了，南弋忍不住又补了一句：“……甚骚。”
    “你嫌我老？”
    “……也可以算作重点。”南弋打量了他一眼，给了意味深长的眼神，默默挪动几步。
    可君烨不依不饶，认真了起来：“我比你大六岁，你就嫌我老？”
    “……”三岁一代沟，差了两代呢。
    见南弋不说话像是默认了一般，君烨步步逼近，神色危险。
    “开屏我认，老孔雀我也认。”
    “……”这男人疯了。
    “至于我老不老……南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我特么怀疑你在开车，别否认！
    可两位当事人都没有想到，这“总有一天”来得委实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