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山顶。
夜枭同玄风走到君烨身旁,将一份地图递了过去。
“回主子,这是方圆百里地形图,只不过有太多地方空缺,尚不完整。”夜枭道。
这里是宗门遍布之地,虽不紧靠,却也有各自默认的地盘,况且山林密布,有太多无人踏足之处,勘测起来本就有难度。
眼下这份地图是最完整的……如果忽略那些大片空白的话。
君烨一身淄衣,临风而立,束袖的衣裳衬得身姿挺拔,他脸上的神情平淡,多了往常没有的凌厉。他看向远处绵延的群山,眼底似乎也藏了山河。
他看着手里的地图,目光盯着那几处的空白,忽然沉了几分。
“消息传了吗?”
玄风道:“已经加急派人传给慕少主,不过三日,定能到达昌宁城。”
“万蛊宗培养蛊虫,需毒虫毒草喂养,通常会选择地处偏僻无人之处,避开世人耳目。赤月宗亦是如此。”君烨将群山收入眼底。
临走之前,南弋曾提醒他,培养蛊虫的地方,山禽罕见,草木单一,这是无法改变的唯一特征。
他此行带了半数子霄谷的影卫,最善辨认方位,擅用轻功,子霄谷在这两方面训练得极为严苛。
若是以此找下去,费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南弋又提醒了他:“若是真的找到了地方,不要靠近。万蛊宗的机关不知是何人所做,凶险隐蔽。辛斓曾为万蛊宗宗主,她能死里逃生,狠辣手段怕是比从前要毒上三分。”
君烨看向一旁的夜枭,“下面的人都准备了么?”
“只等主子发令。”
“起烟,定位。”
“是!”
夜枭得令,示意身后的夜四几人点燃了号烟,一时间白烟乘风而起。
君烨背着手看向脚底的群山,衣袂飘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接二连三地,遥遥四方群山之中亦有白烟升起,直冲天际,组成了一幅新的地图。那些白烟在天地之间极为渺小,却又真实存在着,遥遥呼应,居高临下看时,不免有些震撼。
君烨微微收紧了手,眸色一沉,转身道:“即刻下令,各自行动。五日之后,都带着新的地形标注图回来。”
“是!”夜枭颔首。
*
听闻有个十三楼,是昌宁城中最大的典当拍卖行。
南弋从头到脚换了身行头,带着箫瑜打量着十三楼壕无人性的铺面装潢,想着这名声打得广的确有些本事。
描金字的牌匾,云丝锦的铺帘,紫檀木的梁柱,夜明珠的装饰,样样都值钱。
重新换了张人皮面具,南弋慢悠悠走进十三楼的大堂里,手中转着被盘得发亮的两颗核桃,手上带着一串琉璃佛珠。
今儿个不是拍卖的日子,大堂内颇为清净。
“客官是典当还是寄拍?”楼内的应侍着一身青衣,头戴黑帽一路随行。
南弋瞧了他一眼,“寄拍。”
“客官要寄拍何物?”
“糖豆。”
那应侍抬眸,脸色微变,止不住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南弋和箫瑜两人。
一人衣着华贵,来了此处仍旧神色自若,另一人虽无任何兵器傍身,可遮掩不住习武之气,目光锐利,看不出武功深浅。
“按照楼内规矩,须得经丹师验货。”应侍解释道。
南弋转了转手中的核桃,带着些许不屑笑道:“验便是。”
说完,她转身打量着十三楼的四周。那大堂内正中央放着一座金身神像,衣带飞扬,如莲花端坐,左手捏诀起势,眉眼慈祥半垂,像是在看着周遭的一切。
这雷楚洲,当真是处处信奉神灵。
“客官……有多少货?”
“十颗。”
应侍愣了愣,似乎有些惊讶,又紧接着道:“客官这边请。”
南弋被带至二楼隔间内,应侍这才道:“客官寄拍丹药,须经过本楼丹师验货之后方可按日程发榜开拍。所拍金额,四六分账。”
“四六?”南弋挑眉,抬起脚靠着椅背,漫不经心道:“我要八成。”
“客官有所不知,本楼寄拍丹药一贯是四六的规矩。”
“啧,还真是抢钱呐。”南弋立刻冷了脸,抬眸扫了一眼旁边的应侍,“那爷的东西,还就不乐意拍了。”
说着,起身就要走。
“客官留步!小的……小的现在去禀报掌事一声,您请坐。”
那应侍没等南弋说话,头也不回立刻出了门。
箫瑜走到门口盯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什么人靠近,这才重新走到南弋身边。
“爷,八二分账,咱们都亏。”箫瑜低声道。
“知道。”南弋一手转着核桃,挑了个舒服且有些嚣张地坐姿。
“十颗糖豆,八二分账,有钱不赚王八蛋。这生意,他们得求着我做。”
她看了一眼箫瑜:“别心疼那几个劳什子糖豆,你那不是还有几箱么?”
十三楼的掌事是个三十左右年轻的女子,穿得俏丽,妆容艳丽,眸光中透露出一股子精明,一看便是在道上来往混得久了。
丹师两人都是年逾五十的老者,南弋让箫瑜将八颗丹药拿了出来,两人在一旁小心翼翼查看了有一会儿。剩下的两颗放在一只盒子里,被她压在了手掌下。
“我是十三楼的掌事惢娘,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南弋压着嘴角笑了一声,打量起这人来,“掌事是觉得客生,不懂买卖规矩?”
惢娘站定,红唇一弯,只笑道:“十三楼只收来路清白的东西,方才如此问。不过阁下既不愿透露身份,十三楼亦不会强求。只是今日这买卖……”
忽地,旁边一个丹师走近,用眼神示意了惢娘。两人前后出了门,不知商议了什么。南弋侧目看了一眼另外的一个丹师,只见他仍旧一动不动低头看着盒子里的丹药……眼睛发直放光。
她预计的还是保守了。
雷楚洲的丹药买卖,比她预想的还要匮乏。
惢娘重新走了进来,眸色夹杂着打量疑惑,一直盯着座上的人看。
她有些怀疑眼前人大概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可对方的容貌动作神态像极了男子,而且身上的那股子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痞气和她见过的富贵人家的公子几乎一样。
关键是,还有点流氓。
“客官想要怎么卖?”惢娘直接了当道。
南弋抬着腿靠着椅背,转了几圈手里的核桃,“爷做生意一向实在,这些货不过是用来同十三楼做个朋友,八二分账,童叟无欺。”
惢娘脸色肉眼可见变了变。
八二分账?十三楼做慈善呢?这是哪个道儿上的规矩?这人到底混没混过?!
惢娘捏了捏手心,想起方才老丹师拉着她的手颤颤巍巍和她说的话——
“我滴个亲娘嘞!那可是八颗一品丹药!八颗!!扶清归元丹、妙生九转丹、清灵养魂丹……浑无杂质!我已经十多年没见过了,还八颗!整整八颗!!这些可都是……咳咳咳……买买买!都买!稳赚不亏!!”
南弋猜出了她的心思,“掌事若是觉得这买卖做不得,那便不做了。来人,拿上东西!”
“贵客稍安勿躁,容我去禀报楼主。”惢娘道。
若是她失职,丢了这桩买卖她可担当不起。
*
惢娘引了一人,重新返回。
南弋看见来人一身墨紫衣裳,腰上带着玉珏,男子模样清秀,生了一双勾人的丹凤眼,眼角添着一颗泪痣。
“在下十三楼楼主之一,贺叙。阁下想寄拍丹药,这笔生意十三楼接下。阁下要的八二分账,自然可以。”
此人单刀直入,倒是有些出乎南弋的预料。
南弋收了脚,坐正了身子,将手里装着两颗丹药的盒子轻轻推了出去。
买卖做不做,如何做,可是由她说了算。
“加上这两颗,一共十颗丹药。这两颗,楼主应该喜欢。”
她加重了最末的一句话。
贺叙神色自若,只是眼中的墨色加深了几分,带着探究他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试图从她身上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九一分账,十三楼从未有过。他也从未见过能在十三楼说这般话的人。当真是嚣张自信极了。
可这人有嚣张的本事。
丹药买卖本就难得,每次拍卖必定满座高价,更不论此人一次要寄拍八颗丹药,且品质皆为上乘。
十三楼不会放过这次的交易。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贺叙定定站着,并未让丹师接过东西验货。
“敢问阁下,其中是什么丹药?”
南弋见他无甚动作,微微勾唇,手指随意轻点着盒子,一下又一下。
“九回丹,两颗。”她道。
贺叙微微皱了眉头,没有做声。
发出惊呼的是一旁的两个老丹师。
“九……九回丹!竟然是九回丹?”那丹师握着手一直盯着南弋手底的盒子,面色发红,过分激动。
“九回丹是药王丹方,有起死回生之效,当年幽云侯便是用了九回丹救了他难产濒死的女儿。这世上除了云梦洲圣医谷老谷主和药王之外,几乎无人会炼制。若这两颗九回丹是真的,很大可能是出自药王之手!”
那丹师一口气说完,兴奋地看着南弋:“敢问老夫能否看看您手中的九回丹?”
南弋只问:“您认得九回丹?听说过药王之名?”
那丹师感叹道:“老夫年轻之时在各处游历求学,曾经和药王做过一段时间的同窗。后来药王才学惊世,再见时已是炼丹第一人。九回丹是老夫机缘巧合之下才见了一回,所以老夫尚不能确定小公子手里的就是九回丹。”
“同十三楼做生意,自然没有假货。我能拿出八颗品质极佳丹药,又为何想不开弄两颗假的糊弄人。为表诚意,爷可以加码。”南弋看向面前的楼主。
“……阁下何意?”
南弋打了个响指,箫瑜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这是?”
“药剂。”
贺叙脸色骤然一变,“阁下确定……这是药剂?”
“药剂的功效可不及丹药的一半,当今能制作药剂的人屈指可数,且药效好的药剂鲜少现世。”
“不巧,今日楼主不就见了么?”
“阁下如何证明?”
“啧,拿块猪肉就行。”
“??”
*
十三楼很实在,要了一块猪肉结果整来了一扇猪肉。
南弋从衣袖里拿出一黑色瓶子,将里面的粘稠的黑色液体倒在了猪肉上面。
“此为不见春,只不过制作成了药液而已,毒性几乎一样。”南弋话音刚落,众人只看见那猪肉表皮开始迅速腐烂发黑,发出微微臭味。
贺叙掩藏不住心底的震惊。
这是什么毒?竟然如此厉害?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来头?
只见南弋缓缓在猪肉腐烂处倒入手中些许的药剂,眨眼之间,那腐烂迅速停止。
“若是用于人体……药剂功效可止伤再生。”南弋收了手。
贺叙久久震惊眼前所见,上挑的凤眼存着一丝的怀疑,像是犹豫着什么。
这样的东西,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是一旦现世,不知会引起多少人争抢。
就算今日买卖亏了,可十三楼的名声能传出去,广而受益。更重要的,若是能借此机会搭上眼前这位,日后不怕再无买卖。
他让室内的旁人全都退了出去。
“如此逆天之物,阁下愿意在十三楼拍卖,敢问有何条件。”他开门见山道,态度诚恳。
听着这话,南弋觉得此人当上楼主,的确是个聪明人。
“所有的这些东西,十颗丹药,三支药剂,全都在十三楼寄拍,八二分账。只不过,爷有个小小的条件。”
“是什么?”
南弋转了转手中的核桃,眸色幽深,微微抬眸道:“三日之内,十三楼要在整个昌宁城周围所有地方放出消息——拍卖的药剂功效能克蛊虫。”
“蛊虫?”贺叙紧紧皱着眉头,越发不明白。
“如此条件,就看十三楼应不应。”
“敢问这药剂,真的……能克蛊虫?”
南弋只道:“是啊,爷做买卖最是诚信。贺楼主,好好考虑便是。不过,爷没有多少耐心。”
贺叙看了看一旁的丹药和药剂,袖中的手收紧。
“这买卖,十三楼接了。”
“贺楼主这么爽快?”
贺叙笑了笑,眼底透露一丝精明。
“阁下放心,十三楼做买卖,亦讲究诚信。”
没有点手段,十三楼又怎么能一家独大。
*
三日后。
十三楼做事的确不错,按照约定的要求,将拍卖消息传遍了整个昌宁城和城外四处。
尤其是,药剂能克蛊虫之事几乎传得沸沸扬扬。
南弋能确信,这消息也传进了帝师府。
趁着这三日的功夫,南弋带着狄嘉和箫瑜去了另一处地方。
昌宁城东边的素问一派。
章久事先提出让他带人来查探一番,被南弋驳回。
“若是对方用毒,羽麟卫无法保证一定能全身而退。况且,这一趟我必须亲自去。”
狄嘉照着地图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处山沟沟里发现了素问的位置。
南弋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她不得不佩服这素问派选地方可真会选,妥妥占了四周山坡排水沟的位置。整个地盘加起来,还没她的羲和宫大。
“不得打草惊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南弋下令道。
“是。”
让南弋意外的是,这素问不仅地盘小,占了排水沟,连山门石刻都透露出些许潦草和敷衍,除了素问两字,再无别的。
南弋想起曾经在清元门见到的那些紫衣女弟子,眸色冷了下来。清元镇被下了毒,可都是这些人所为。她来之前,就不打算放过。
南弋蒙上面巾,带着短刀,示意狄嘉和章久分两路,而自己和箫瑜一路,分头查探。
眼下,夜幕着黑。素问山门的房舍里却并无多少烛火,星星点点,里面并无人影走动。
夜鹰啼鸣了两声,四周忽然有些黑影陆陆续续开始行动。
南弋伏在一处树上,看着前方院子里的动静,黑暗中有三四人搭手往一处房间里运送着两三个木桶,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与此同时,另外一处院子也有人正往房间里同样运送着东西。
这素问一派,自她进来开始感觉处处透露着诡异。
最重要的一点,是好像没有什么人一般,虽有灯光,却仍旧死气沉沉。那些屋舍议殿,像是空的一样。
南弋朝着箫瑜打了个手势,紧接着独自翻身而下,迅速朝着屋舍靠近。
里面有人正低声讲话。
“多加点东西。”
“之前加的份量已经够了。”
“让你加你就加,哪来这么多话!”
一人冷哼,“万一出了事,你可得担责任。”
“不过就是些试体,能喘气不死就行,再不济,抓几个顶上。”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干活!”
“都给我按规矩办事,出了岔子都得倒霉!听到了没有?”
“吓唬谁呢你?”
说话的都是女子。
南弋透过窗户油纸,模糊看见里面有四人忙活着,不知把什么东西往木桶里面倒着搅拌,紧接着,墙壁后面突然打开一道暗门,两人抬着东西消失在了门后。
看来,这素问真藏着秘密。
不多时,四人又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三人前后离开,留下一人值守。
南弋隐蔽身形,回头朝着箫瑜打了个手势暂定的手势。
夜鹰重新只叫了一声,无人在意。
章久和狄嘉两路人得了命令,立刻退了回来,各自守在暗中,等待下一步指示。
一阵大风吹过,木门被忽然吹开,里面的女子伸头出来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异样,重新回了屋子,打了个哈欠开始有了困意,干脆直接躺在卧榻上蒙着被子睡了过去。
南弋见状,倒是没想到这人自己还主动帮了她。
推门而入,那人依旧睡得很死。
方才,她趁着风下了不少剂量的迷药,就算是放倒十头牛也不是问题。
她悄然进屋,避开蜡烛留下光影,来到那紫衣女子身边,确认此人彻底没了意识,这才撩起她的衣袖。
南弋看见,这人的手臂上绘制着莲花图纹,泛着紫黑色。这图纹,和清元镇那些紫衣女弟子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眸色骤然冷了下来,眼底涌动着杀意。
转身来到那暗门前,照着看到的操作,南弋顺利地打开了暗门,里面是一道狭窄的通道。
走过通道,拐了两次弯,南弋下了一处楼梯,一直往下。
忽地,她停了下来,快速避开。
这是……一处暗牢。
侧着身子,她微微睁大双眸,手中紧握着短刀,难掩心底的震惊。
那暗牢关着的都是女子,人数竟然有数十人之多,那些人衣服头发散乱,无一人言语。隐隐有些难闻的味道传来。地上落上些许稀粥似的食物,想来那些人抬着进来的东西就是这些。
可这些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若是这里有数十人,那么其他院子里一定也有这样的暗牢,里面关着的也是这些女子。
试体。
方才那四人里其中有一人提到了这个词。
这些人人数众多,若真的是试体,那又是怎么样杀人的实验?
突然,里面传来一声惊呼。
“师父!三师姐她……她没气了!啊!”
“三师姐死了?!”
陆陆续续,周围的人开始靠拢,压抑恐怖的氛围开始将这里所有人笼罩。
南弋在暗处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幕,心底的疑惑越发地浓烈。
师父,三师姐……这些人是师徒,也有同门。可这些人是哪个门派的人,竟然被素问抓到这里?
“咱们都会死!哈哈哈……师父!咱们都会死的!!”
“素问一派,已经亡了!”
“胡言乱语,你闭嘴!素问不会亡!永远都不会!!”
“哈哈哈哈哈……”
诡异的笑声回荡在四周。
南弋听着这些人的话,心底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这些人或许才是真正的素问弟子,却是被全部囚禁在这里,作为试验体等待死亡。
捡起一颗小石子,南弋用短刀在上面划了一道,从黑暗中反手朝着那牢门打了出去。石子撞在铁制的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落在了牢中一人的脚下。
“是谁!?”
有人突然叫了一声,显得有些诡异,这整个暗牢除了呼吸声便再无其他。
“有人!一定有人!!看,这石子上有一个划痕!”
“师父,有人……有人来救我们了!”
捡起石子的一个女弟子冲到一年岁较长的女子身边,跪着将手里的东西颤抖递过去,眼底满是渴望和兴奋。
“师妹,你疯了。”
“怎么可能有人啊?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师父……”
南弋的目光盯着被许多人包围着的一个女子,那是被所有人称作师父的人。
那中年女子面容沧桑,头发斑白,像是五六十岁了一般,她拿起女弟子递过来的石子,眼底生了亮光,指尖颤抖,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突然地,她站起了身,朝着暗牢门口疯狂奔过来,干枯的手紧紧抓着牢门。
“求贵人救救素问一门!”
“我以这条命起誓,只要贵人能救素问一门弟子……从今往后,我这条命便是贵人的!素问弟子亦供贵人驱使!”
“只求贵人传出消息,救救素问!她们都是孩子,不能白白冤死在这儿!”
“求您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
“救救我们吧……”
南弋握紧了短刀,眼中含着冷光。
一颗石子再次被打进了牢笼里,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那师父脚下。
那人立刻捡起石子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怕被人抢走似的。
“贵人放心!我们不会透露任何消息。”
那人声音颤抖,“这些人并不是素问弟子,一年多以前,这些人下药囚禁了我们,将我们关在这里,猪狗不如地活着。每隔一月,便有一批弟子被带走,从此再无下落。这时,是看管最放松的时候。”
“下一次押送弟子,是在七天后。”
黑暗中依旧无人现身。
短刀入鞘的声音忽地响起,打破了压抑吃人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