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瑜站在二楼回廊上,隔着窗户盯着对面客栈的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章久带着刚到达昌宁城的娄谙和卫迁上了楼,同箫瑜碰面。
“看什么呢?”章久也看了过去。
箫瑜心下留意,这才转身道:“附近布防还是小心为上,对面客栈人多眼杂,不得不当心。对了,你们二人一路还顺利?”
娄谙开口道:“一路上倒是没发生什么事,就是这儿的人一个个好斗,路上见了不少群殴之事,没几个功夫看得过去的。”
雷楚洲宗门众多,以武为尊,可羽麟卫今非昔比,他有这个自信,他们的实力在这些人面前也是佼佼者。
卫迁道:“趁早和少主复命,看看如何安排接下来的事。”
“你着什么急啊,我连个水都没喝上一口。”娄谙叫住了他。
卫迁瞥了他一眼,幽幽道:“交了差我得吃个没有咸鱼的饭挑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没看见我双眼发黑吗?”
那劳什子咸鱼饭,他卫迁这三年之内都不想再碰。
“得!忘了你年纪比我大些,经不住这么长时间的折腾。走走走,交差完咱们吃饭睡觉……”娄谙一把抓着卫迁的胳膊立马离开。
卫迁没甩开娄谙的胳膊,却为自己据理力争:“我只比你大一年一个月……零三天。”
*
那日进宫,九闻执听闻长乐宫槿芫夫人身体抱恙,匆匆离开。南弋同空相臣最终也没见到槿芫夫人,只好出了宫。
可一路上,南弋只觉得空相臣的目光从头至尾都在自己身上。
她说了些梵昭仪暴毙案子的事,建议可以从梵昭仪指甲里侧的伤口和指甲染色有关之人查起,严格排查含璋阁以及当夜进出的宫人。
只是她的话,空相臣当时似乎没有怎么听进去,神思空荡。
于是,就这么安静走了一路。
然后……没有然后。
君烨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纸张落了一地,上面零零散散写了闻人氏的铭文,而南弋正歪着身体半躺在榻上,光着脚,只用一支笔束了长长的头发。
她半仰着头,若有所思。
君烨微微蹙眉看了看一侧的暖炉,伸手添了几块炭,穿过满地的纸张,走到榻边用被子裹住了她未着罗袜的脚。
在清元门的时候,她便养成了这般习惯。只是如今的住处比不得她的羲和殿。
“这几日天气回冷,小心沾上寒气。我今早刚嘱咐你一次,怎么就忘了?”
君烨见她碎发遮了眉眼,仍旧神游思考着什么,都懒得回应自己,不由得眸色暗了暗。
收拾了一地的凌乱,君烨给自己倒了杯茶,随手拿过一张铭文也静静看着,只是它大半的心思如今却不在这上面。
即便是她情绪细微的变化,他如今也能感知到。她从宫里回来之后,仿佛藏了什么事。
南弋抬眸偷偷看了君烨一眼,裹着被子挪了挪窝。有些事,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九闻执和空相臣之间的君臣关系似乎不是她预想的那般对立,空相臣在九闻执面前,地位甚至丝毫不输,两人关系极为亲密。
另外她发现,九闻执有些“癫”。
字面意思的……癫。
哪家好人动不动能把死字挂在嘴边?这圣君的位子说让就让?那天他对空相臣发脾气怎么像是“因爱生恨”呢?
有一点,九闻执警告空相臣槿芫夫人不能动,也不能被牵扯进来。
可这么一强调,她越发觉得这槿芫夫人有些问题。梵昭仪生前频繁出现腹痛是因染指甲泡了多次的硼砂,那槿芫夫人出现同样症状的腹痛,背后原因是什么?是否和梵昭仪的有所关联?
“你准备这样待到什么时候?”君烨坐在窗边阳光下,整个人如玉一般温润。
南弋拉了拉被子,探出个脑袋,“君瑾华,我饿了。”
闻言,君烨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背着光朝她的方向看了过去。
“想吃什么?”
“阳春面,盖两个鸡蛋。”
君烨轻笑一声,走近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吃了面,再好好告诉我你方才在想什么。或者说……你随空相臣进宫都发生了什么事。”
南弋抬眸对上了他漆黑的眸子,不由得心底咯噔一下。
她和空相臣进宫,的确发现了许多秘密。只是这个秘密,是空相臣的。
可那日,空相臣或许知道她就藏在第一道门外。
这才是让她最担心的事。
君烨已经出了房门吩咐人送吃食上来,她这才微微放空了思绪,神色忽然凝重。
之前慕修然曾对她说过关于闻仙族的传闻,数百年前两个闻仙族男子与大邺长公主生了子嗣,闻仙族血脉后代在大业国世代为臣,皆姓空相,四十岁之前不论男女必须且只能留有一子。此子将来必定担帝师之责,辅佐每一任帝君。
她如何也没想到,这样的说法竟然是真的。然而背后的真相,听起来像极了一个巨大的谎言。
“你找到你的界外人了么?”
“闻仙改了姓氏又有什么用呢?这诅咒伴随着世世代代,四十而亡。”
“如何打破诅咒你不是清楚得很吗?”
“同界外人生个孩子,延续血脉,这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
九闻执的亲口说出来的话隐隐让她有些胆寒。
空相一族必须在四十岁之前留存一子并不是单纯为了延续血脉,而是不得不这样做。
四十岁,是空相一族生命的终结,而所谓的不知从何而来的诅咒却能流传在世世代代的空相族人身上,犹如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永无止境。
如今背负逃脱不了的诅咒的,是空相臣。
然而能打破诅咒的,是界外人。
“同界外人生个孩子,延续血脉,这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界外人……
当初在清元门附近的浮虚寺,她抽到了“无签”。浮虚寺的住持说,无签是……
“无签,无众生之象,无尘世之缘。”
“界外之人,因缘到此。”
她就是界外之人。
可让她生出些担心的,是空相臣不一定猜不到她就站在第一道门外,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楚。
那日,空相臣似乎在拦着九闻执继续说下去。
如果空相一族的诅咒是真的,那么空相臣怎么可能没有在寻找界外之人呢?如果他一直在找……
似乎有什么事再次浮现在她脑海里,一件她始终觉得奇怪的事……
清元镇附近的隐市上,空相臣约她至往来阁见面,想要同她合作,而他想知道的却是闻人家手串的下落。甚至不惜,他给她下了幻毒。只是那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往来阁,空相臣并未追上来。
至此她便觉得此事有些奇怪,在往来阁会面之前,空相臣已经见过阿落,必然会因为阿落的容貌而怀疑上阿落的身份。
事实上也是如此,空相臣曾经派人试探过阿落和沈景遥。
既然已经怀疑,为什么空相臣还要冒着风险给她下幻毒想要知道闻人氏手串的下落?
她一直以为,空相臣目的就是闻人氏。
可……如果空相臣想知道的不仅仅是手串的下落呢?
他想要知道些别的呢?比如……
南弋手脚发冷,一团无形的且巨大的东西从上而下要将她死死压住,有些耳鸣。
她中了幻毒之后,遇到了君烨,提到了她经历过的上一世的许多事。
她说:“君瑾华,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时候,空相臣……就一定不在周围吗?
她根本不敢笃定。
有些她自以为的聪明,实际上早就被旁人窥探得一清二楚。
空相臣撒下的网,远比她能猜测到的还要早。
空相臣……或许已经知道了她是界外之人。
*
南弋将宫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君烨,只不过刻意删除掉了一些。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也不会妨碍她如今要做的事。
“一个江湖乡野女人能得到君王的宠爱,久盛不衰,区区美貌绝对不够。此人的手段心智,并非一般。九闻执出面护她不稀奇,关键是空相臣会不会动她。你在宫中验尸虽是帮了空相臣摆脱嫌疑,却也是不够。那背后之人大可以对没出事的槿芫夫人下手。不过,这同样也是机会。”君烨道。
南弋听这话,吃着面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这天底下的男人最喜欢的是女人的美貌。”
君烨坐在一旁,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幽幽道:“我若是只喜欢美貌,贪图美色,我可不保证到现在我能忍得住……不吃干抹净。”
“……”
等她吃饱喝足,君烨这才道:“当年黑衣人的身份一时半会儿恐怕查不出来,市井九流消息虽多,真假难辨,反其道而行之,也并非不可。”
“既然背后之人并未得到闻人氏铭文的真谛,更不用说铭文背后藏着的秘密,即便得不到,鸠占鹊巢占为己有也是上上之策。把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你的意思是,去查闻人氏灭门之后原来的产业去向?”
君烨点了点头,“也不仅仅是如此。这里是我带人查到的闻人氏灭门之后十年间昌宁附近世家的产业分布以及闻人氏灭门之后的产业所属。十年之间,世家实力明显增长的有三家,李家,温家,何家。”
“不过其中,何家在四年之前已经因通敌叛国而被抄家,女眷为奴为妓,掌事男丁一夜之间全部服毒自尽,剩下的一概被斩。奇怪的是,在此之前何家接手闻人氏产业的也是最多。”
南弋拿过君烨查来整理好的资料,一行行看过去。
君烨的想法有一定道理,只是九闻执不是一向忌惮世家的势力,怎么突然将何家全部抄家斩首?而何家倒台之后,闻人氏原本的产业也被各个世家买来接手。
蛊虫买卖盛行,背后之人藏在宫中,空相臣似乎忌惮什么不敢动手,梵昭仪暴毙,何家突然倒台……
她隐隐觉得,蛊虫一事似乎与九闻执脱不了干系。
这宫,她还得去一趟。
“如果背后之人藏在宫中,那么梵昭仪之死一事绝对不是终点,对方冲着空相臣来,绝不会善罢甘休。趁此机会,何家的事恐怕要查一查。”南弋道。
“何家长子幼女如今有一人在城南兰雪坊,名为樱娘,还未寻人问话。”
“你手底下都是些男子,办事不方便,不如我亲自去一趟。”
君烨倒也没说什么,看到一旁有几张写着铭文的纸上溅到了阳春面的油花。他伸手拿了起来,又仔细看了看。
“这些铭文看起来……好像都由不同部分组成再统一连接起来似的。这样的书写方式,的确和许多部族使用的文字不一样。”
南弋微微一顿,“不同的部分?”
“部族之间若是形成文字,多注重书写便捷易懂,闻人氏铭文过于繁琐,且像是由两层书写方式拼凑而成。”君烨指着一处铭文道。
南弋立刻拿过来仔细看着,却突然发现铭文的确有上下两层,而且构成方式大相径庭,她初看便觉得有些怪异,只不过看习惯了并未多想。
她突然又重新看着手中的铭文,一动不动站着,连呼吸都屏住停滞。
“君瑾华,你刚最后一句说的什么?”
君烨道:“像是由两层书写方式拼凑而成。”
“两层书写方式……若是将上下两层拆解开来……”
南弋死死盯着手里的铭文,眼底突然生了光,手指微微颤抖着。
拆掉外面的东西,那下面的铭文每个部分她看着似乎有些熟悉……
南弋连忙抓来另一张铭文纸,停顿些之后,久久不语,如此这般,她紧接着看了不下十张的铭文纸。
君烨猜到她是发现了什么,却没直接问她。
忽然,南弋抓着铭文纸笑了出来,一声比一声大。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不会错的……竟然是这样的……”
这般说着,她一边要跑出门,刚打开房门,却又回头跑回来,捧着君烨的脸不由分说狠狠亲了一口。
“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大宝贝!”
亲完,南弋头也没回地跑出了门。
然而此时,箫瑜带着章久、卫迁、娄谙三人刚走到对面,四个人八只眼全都将方才房门大敞发生的事看得清清楚楚。
顿时,四人对视,安静如鸡。
章久:少主的房中事……咳……
卫迁:门还没关。
娄谙:我什么都没看见。
箫瑜:少主房里的那位……看到咱们了。
*
阿落几人站在房中,看着南弋兴奋着迅速将所有铭文拆解,写下了一串串他们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字符。
“这里面不是有的是咱们用的暗号吗?”清逸好奇地问。
燕无归看着那些拆解好的铭文,目光紧盯着,可下一刻,他却看向了阿落。
南弋顾不得散乱的头发和衣裳,将拆解好的铭文全都按顺序放在地上,整个人既痛快又兴奋。
她怎么也没想到……铭文的秘密就在她眼底。
“阿弋,你发现了什么?”阿落不解地问,心底隐隐有些猜测。
“对啊快说!你写的这啥啊,怎么有你之前教给我们的暗号?”
南弋将手里的笔随手扔下,环视了阿落几人一眼。
“你们当然熟悉,因为这的确是我之前教给你们的东西。”
“可这和闻人氏铭文有什么关系?”沈景遥问。
南弋随手抓过一张铭文纸,眼底有些微红道:“铭文是个单独的个体,阿落手串里的铭文便是如此。可这些铭文的构成却是分为上下两层,书写方式截然不同。”
“例如这张,里面分成三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是一个符号。只是书写方式奇怪,再加上每个部分互相连接,所以造成难以辨认而已。”
阿落看着南弋写下的符号,紧紧蹙着眉头。
这些符号她的确认得,那是当初还在子霄谷的时候,南弋为了他们之间准确辨认彼此身份教给他们的。
只是这些符号,为什么也在闻人氏的铭文里出现?
阿落紧盯着南弋的脸,眸色复杂,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按照南弋所标注的,燕无归和沈景遥仔细辨认,可越是看下去,越是觉得诧异。这些铭文里藏着的符号,他们几乎全都认识。
“这些符号分散,甚至个数都不统一,到底什么意思?”沈景遥不解地问。
他有强烈的预感,南弋或许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些符号全部的含义。她所知道的东西,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的多。
这些符号出现在闻人氏的铭文里,南弋亦知道这些符号,绝对不是偶然。
阿落几人看着南弋一言不发地将那些符号都单独写出来,按照他们看不懂的顺序连接起来,又单独将几个分在一处。
“阿落,将你的手串给我。”
南弋看着铭文手串,神色凝重,抬眸看着他们,心底有几分犹豫。
或许她不是犹豫……是害怕。
有些事情一旦说出口,她自己如今都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可是,她没得选择。
“铭文手串里的铭文重复了两次,而这些铭文可以拆解成不同的符号。”她顿了顿,眸色暗一暗,“如今可以换一种说法,这些并不是所谓的符号,而是……一种文字。”
此言一出,众人都纷纷看着她。
“文字?啥文字?”清逸觉得自己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阿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这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阿落手指颤抖着。
沈景遥看着排列好的字符,目光幽深看着南弋的脸,他心底陡然生出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
“你当初教给我们的符号,其实并不是什么所谓的暗号,而是你从文字里借用而来的?是么?”沈景遥极为冷静,毫无波澜似的,“你其实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南弋教给了他们这些暗号的使用和含义,可她进子霄谷的时候,不过才七八岁,那么在此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些字符。
她进子霄谷之前,到底是什么人?
所有人都看着她。
“这是一种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文字。”
南弋静静看着他们,平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像是春日的惊雷,将周围的一切都给用力撕裂,紧接而来的是巨大的沉默。
燕无归抬眸紧紧看着她,从心底涌动出从未有过的恐慌。
什么叫做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那她呢?
她怎么会知道?
她到底……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带着颤抖问她。
南弋眸色出奇地平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事实上,当初我教给你们的,是这种文字的一部分。”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能将这些字符排列,解开这手串里的秘密。”
阿落看着她,走近她,“可是……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些呢?”
南弋并不是闻人氏的人,却能知道这铭文里的秘密,她又说这不是这世界里的文字……
“南弋,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既然这些是文字,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知晓,你为什么从进入子霄谷之前便知道?”沈景遥接二连三问。
南弋只是笑了笑,那浅笑犹如湖水泛动一道波痕,渐渐消失。
“是啊……我怎么会知道呢?”她低声道,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南弋,你这……让我有些怕啊……”清逸紧着眉头道。
沈景遥并不打算放弃地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够了……不要再说了!”
阿落吼出了声,双眸泛红。她转身紧紧抱着南弋,哽咽着落下了泪。
“那些我都不在乎……我不在乎……”
“管它是什么东西……我只在乎你,别的都不重要……”
“别怕,别担心……不论发生我都陪你……”
南弋轻笑着,身上压着的东西似乎渐渐消失。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
“我不想知道!”
“阿落,你……”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些都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你。”
阿落紧紧抱着她,带着倔强,一字一句说了最后一句话。
人生海海,世事浮沉。人活于世本就不易,只要往前看往前走就行了。当年她孑然一身孤立无援的时候,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第一个朝她伸出援手的,是南弋。
少年时经历的一切,如烈火烹油,炽热滚烫。这世上无人能感同身受,南弋对她而言有多么重要。
南弋抬手回应着这个拥抱,心底有什么东西终于落地。
是啊,她的阿落很聪明,怎么会想不透她话里的意思。
可是,阿落说……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
即便她什么都没说出口,在场的所有人却心知肚明。
这只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南弋看着几人,郑重道:“今日发生的所有事,你们都要守口如瓶。有些事,如同头顶悬剑,招来杀身之祸。”
她只看着阿落,“闻人氏的先祖将秘密隐藏在铭文之中,其背后的用意和真相或许不止如此。”
这只是一串手串破解的铭文,那其他圣女的手串呢?其他手串里又有什么?
风暴再次在心底席卷而来,用力撕扯着一切。
这些铭文拆解出来的字符……来自她上辈子熟悉的一种语言,重活一世,她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异世里再次遇见。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来到过的异世之人并不是只有她和叶思敏。
还有空相臣一直寻找的界外人。
还有……在百年前就已经来到过的闻人氏的先祖。
这世上,或许还有其他从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空到来的人。
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然而这个世界的玄妙之处,越发让她看不明白。
“那……这手串里的铭文到底什么意思?”阿落问。
“她是钥匙。”
阿落怔了怔,呢喃道:“……什么?”
南弋看着周围的人,斩钉截铁道:“这手串铭文的意思是……她是钥匙。”
清逸凑过来,盯着那铭文看了半天,“钥匙?啥意思啊?还有别的么?”
“就只是这一句。”
燕无归同沈景遥一同看着那些铭文,蹙眉不解。
“她?是圣女?”沈景遥问。
“圣女能解开秘密?这说了不等于白说么?”
清逸继续道:“圣女是啥钥匙啊?圣女身上有啥能解开那些劳什子秘密?我发现这些老祖宗可真是会玩儿,你说明白了不行么……非得……”
突然,南弋看向清逸,打断了他的话。
“你刚刚说什么?”
“刚刚?我说……哦,我说老祖宗可真是会玩儿……”
“前一句!”
“啊?我说……圣女有啥能解开那劳什子……”
南弋眼睛放了光,像是拨云见日,一把将铭文纸按在桌上。
“圣女……身上有图纹……”
沈景遥微微摇头,“可是我们从图纹上找不出任何东西。”
“不……可以……可以找出东西……”南弋重新看着那些铭文,一把将桌上所有的杂物扫在地上。
阿落看着南弋浑然不顾地伏在桌上,快速将字符分散重新排列组合,换了几遍顺序,似乎有什么就要被解开。
在这么一刻,阿落静静地看着她,作为一个旁观者,突然很想知道,南弋的从前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就像是一个不属于这儿的人,知道不被这个世界所窥探的许多秘密。可她也努力在这个世界生活,潇洒恣意。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南弋紧紧抓着阿落的手,兴奋地指着新排列的字符,眼底绽放着光。
“是坐标!是地图!”
“图纹里藏着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