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最后一次
作者:芥末辣不辣   秦凤药传奇最新章节     
    胭脂心事重重回到宅中,紫桓在沉睡,她坐在他身边,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眉、眼、下巴……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既不属于她,也不属于他的陌生的香味。
    她俯下身细闻闻,是杏子给她的草药的气息。
    他吸了多少?
    胭脂有些疑惑,这些日子,她心力交瘁顾不得这些细节,也不知他一人在房中时都做些什么。
    这些天他情绪反复无常,一时兴奋爽朗,一时又十分低落。
    胭脂很担心,将他草药悄悄拿走。
    ……
    最开心的莫过于李仁,他像脱了缰的野马,向宫中飞奔。
    回到朝阳殿先沐浴更衣,马上去见凤姑姑。
    走得袍角飞起,那急迫的心情,仿佛归家的游子。
    含元殿前他遇到明玉,明玉走来向他请安。’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淡,只问,“姑姑在里面吗?若是得空,烦劳姐姐替我悄悄通传一声,不必惊动父皇。”
    明玉答应一声,她这些天一直没理由和凤药说上话。
    等了不久,凤药出来透气。
    明玉上前还未开口,凤药脸上漾出一个笑,她瞧见远远站在门外的李仁。
    她不加掩饰心中喜悦,快步向他走去。
    明玉失落地站在一边,姑姑甚至没向她看上一眼。
    “好孩子,你回来了。”
    凤药压抑住心中欢喜,他毫发无伤地归来,定然是事成了。
    这少年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大,日渐健壮。
    李仁反而压抑住欢喜之情,稳重地行个礼才低声说,“我那边已结束。”
    两人并肩边散步边聊,李仁告诉凤药,胭脂变了主意,想同紫桓一起逃走。
    凤药沉默良久,开口问,“曹峥怎么说的。”
    “师傅说,这是渎职,他不敢私自放人。”李仁语气中不由带上赞许的意思。
    凤药很了解曹峥,也理解李仁,她深深看他一眼,这个少年身上有股桀骜不驯的劲儿。
    她在他父皇身上也曾感受过。
    现在的他理解不了感情的复杂,他眼中的事情只有黑白两色。
    “她那边的账本拿到了吗?”
    “还没,她向曹大人提条件,答应她,才肯动手。”李仁不屑地说。
    “李仁不懂,不管他待她再好,他是重犯,他杀了很多人!怎么能枉法?我不但要捉拿陈紫桓,如果可以,我想亲自宣判他去死。”
    少年咬了咬嘴唇,脸色阴沉,“姑姑你不知道那里是何等惨状。”
    李仁压抑许久的感情终于释放,他把那天自己同郑屠夫聊天的场景描述一遍。
    “那些人,粉碎了我对人的看法,不止一次。”
    “姑姑这些天一直做噩梦。”凤药突然自说自话。
    “我梦到小前,在你之前,姑姑安排进收容处的那个孩子。是我害了他。”
    “不是姑姑,是杏子!”李仁坚决地说。
    凤药笑了,“你在偏袒我。若非我推荐他过去,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姑姑一直内疚,你现在还不懂,内疚可以压垮一个有良心的人。”
    “可我不让人进去潜伏揭开那里的真相,一样会内疚。有时人的选择是两难的。”
    “当你审判一个人时,不免会偏袒你所爱着的人。这是人性。”
    李仁不语,他还理解不了这番话。
    “总之不怪姑姑,我也去了,不也好好出来了吗?”
    “姑姑虽让曹峥好好安排小前的母亲与妹妹,可还是放不下。”
    她轻轻叹息一声,“一个母亲失去儿子,什么东西也弥补不了这份伤痛。”
    “人就是这样向前走的。”
    “既然曹峥已经拒绝胭脂网开一面,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她对他笑笑, “你做的很好。”
    李仁在凤药走后,开心地跳了起来。
    ……
    这一切,马上要结束了。
    胭脂在宅子里慢慢转了一大圈,一草一木才刚熟悉,马上就要离开。
    她甚至没来得及和紫桓拜堂。
    人生总会留下这样那样的遗憾。
    京华的一切在要离开的时候,都那么珍贵。
    丫头来报,说紫桓醒来不见了草药,大发脾气。
    胭脂回到屋内,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紫桓有些难堪,“我身上疼痛,需要那草药。”
    “这草药所余不多,我也不会配,你少抽点,若能忍受便忍一忍好吗?”
    紫桓倒也听话不再伸手,只是没精打采。
    “明天晚上有桩生意,我本想推了,可那人咱们得罪不起,需交接货物,你看收容处谁过去合适,知会他们明晚送货过去。”
    “银子对方预先付过了,钱在药铺,你拿上送去收容处,规矩向来是头晚通知收容处,第二晚送货,明晚差个人到北宅,你就不必去了。”
    “还是去一下吧,不然怎么记账。”胭脂坐在床边拉着紫桓的手。
    他有些烦燥,“账目不在北宅,药房柜上会记,你不必操心。我身上疼得很,不然你给我喷两下药草吧,实在难熬。”
    胭脂被缠不过,只得自己点了一锅,抽上两口将烟喷在他面前。
    紫桓这才被安抚好。
    胭脂道,“草药几乎见底,我再问杏子要些来。顺便把那事办了。”
    紫桓闭目不声不响,胭脂通知下人备好马车,她独自出了门。
    时间正是傍晚,街上很热闹,炊烟袅袅,正是起火烧饭之时。
    走在路上,时不时飘来谁家的饭香,还有喊自己孩子回家的呼唤之声。
    这一切再平淡不过的场景却叫胭脂热泪盈眶,她还能有这样一天吗?
    做好丰盛饭菜,在门口喊着自己的孩儿,一边骂夫君不知操心,到了饭时也不回家。
    她默默在车中泪流满面。
    车子很快到了药铺门前,这车上有陈紫桓打的特别徽章,伙计们都出来迎接。
    自从京中有了谣言,药房生意不好,只能勉强支撑开销。
    早晚这些铺子也会归云之所有。
    胭脂下来车,到柜前,伙计们自觉到后面忙活,此时堂中除了掌柜空无一人。
    “明晚有生意。”胭脂恹恹地说。
    掌柜的点点头。
    “账本和银子都拿来。”胭脂少气无力却冷硬地命令。
    这掌柜是个不爱多言,瘦巴巴土里土气,不起眼的老头儿。
    “东家说只他一人可以看账本。”
    “他在床上躺了多久你不知道?”
    “这么久没人看看,你是不是想随便划拉几下蒙我?”
    “再说我是陈夫人,你不认得吗?”
    胭脂低声厉喝,“少废话,快拿出来。”
    掌柜思量一会儿,此时来不及去禀报东家。
    再者夫人知道晚上交易的事,想必东家也并没有瞒着她的意思了。
    他拿出账册,胭脂随便翻开一页,一下就屏住了呼吸,那册子是用朱砂记的,上面血红的名字太刺眼。
    后头记得东西也实在骇人,她甚至不敢在心中读出来。
    只瞧了一眼,便合上册子,强做镇定,“这东西实在重要,不能放在此处,实话告诉你,对面的陈氏细软已转让出去,这里怕也开不久了。”
    掌柜知道情形,生意比着从前下滑八成,怎么还开得下去?
    她要走了贵客支付的定金,拿着账本直接去找杏子,要了文房四宝,誊抄账册,并向杏子要了许多止痛的草药。
    将账册誊抄清楚,胭脂告诉杏子,“你多次帮我,我答应你的事也会做到,明晚我就要去北宅,你准备好,到时我来接你。”
    杏子感觉到胭脂这日有异,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口里应着,“那我明天过午就等在这里,万万记得来接我。”
    她拿上杏子的草药,折返回药铺把原件又还回来,告诉掌柜,“你还是把它放在原来的地方,藏好。”
    她盯着掌柜放账簿的地方,待他放好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