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魏朝廷皇宫外,施风雷入住了自己的住宅,与其他很多弟子第一次来到六莫高地不一样,施风雷经常往来这里,所以朝廷也给他分配了一处落脚之地。同样是落难的缘故,施风雷的住宅与蒋集谋的房子差不多大,仅仅比一般的民众大一点而已。
由于担心妻子徐芳芳熬不过这一路的奔波,因此施风雷此前特意绕道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将妻子的安全安顿好后才赶了过来,这也是为什么他比曹由校要晚十天到六莫高地的原因。
施风雷房间与蒋集谋的房间是紧挨着的,房间布局也与蒋集谋的一样,都是卧室通向一块空地。
隔着低矮的围墙,施风雷可以清楚地看到蒋集谋的房间涌起一股淡黑色的烟雾,看到那股烟雾时,施风雷有种异样的感觉,但却说不出不妥之处。
施风雷与蒋集谋素来意见不和,特别是想到自己昔日的好兄弟阮崇焕曾身死在蒋集谋手里时,他就很想冲上去扇对方。
道不同不相为谋。施风雷也懒得花心思去管隔壁老蒋家的闲事,他这次回来有很多事情要计划,施风雷拉过一把椅子,在房间后的空地上闭目养神,心中不断地在复盘陈子龙跟他说的明天计划。他和陈子龙已经铁了心,这次要么不动,一旦发动将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曹由校的势力清除干净。
陈子龙刚才的话简直说到他心里去了,因为这次拜曹由校的愚蠢计划,花费了自己十年心血打造的北方营地被人摧枯拉朽般地端了,这必须要有人负责。
曹由校贵为皇叔,要他以死谢罪是不可能的,但是借着这个机会褫夺他的权力,清理朝中杂音,这个也算是一种补偿。但自从皇帝登基后,现在的皇帝明显胆识谋略都不能胜任中兴曹魏的职责,施风雷知道圣上无能这点相信不仅自己,陈子龙他们肯定也看出来了,不然陈子龙刚才的脸色不会那么的沮丧。
想到明天即使扳倒了福王,但是皇帝依然是那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时,施风雷不由得一阵的气结,心中哀叹“难道真的是要天要亡我大魏?不然为何接连让祯崇父子登上宝座啊!”
正在这时,施风雷听到房门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一个近身弟子声音传来“师父,您在里面吗?宫中的刘公公来了,说要见你”
“刘公公?”施风雷闻言眉毛一蹙,刚才自己回来时,皇帝曾传来口谕,考虑到自己一行舟车劳顿,所以让自己好好休息,不用急着进宫,有什么事情留待明日早朝再议。当施风雷接到这道口谕时,其实是心中非常不满的。自己千赶万赶地回来,再辛苦你皇帝总该接见吧?怎么就留待明天早朝再见呢?需知道,早朝时,有文武百官在,而有一些话是只能二人面对面时才好说。如此看来,皇帝对自己其实并非如自己想象那么贴心。
怎么这个时候,皇帝会派他身边的太监来找自己呢?施风雷满腹狐疑。
施风雷在厅里见到了刘公公,从刘公公的脸色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非常着急。见到施风雷后,刘公公马上上前一揖道“见过都督大人”
“公公礼重了,风雷万万担担不起。”施风雷马上上前搀扶。
“好好,我们都是伺候陛下的,彼此间就不用那么多礼了”刘公公点点头,然后眼角瞥向施风雷身后的弟子。
施风雷马上明白对方的意思,挥手道“你先下去吧。”那个弟子躬身走了出去。
待弟子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外时,刘公公马上抓着施风雷的手,语气急迫地道“都督回来的正是时候,有人要谋害皇帝”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施风雷,听到这句话,马上色变,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公公马上从袖中取出一卷圣旨道“这是陛下亲手写给你的密旨,都督看后便知。”
施风雷连忙恭敬地接过密旨,迅速打开查看。查看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完后,眼神有点呆呆地,不敢相信地看着刘公公,语气有点结巴地道“这……”
“都督是不是觉得很惊讶,你没想到陛下居然如此聪慧及隐忍吧?”刘公公得意地道。
施风雷不由得点点头,他还没从震惊中醒悟过来,若圣旨上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陛下真的了不得,那份坚忍的耐心、那份引蛇出洞一网打尽的谋划,有这样的心思何愁大事不成?
施风雷强忍内心的激动,马上道“那么公公,按照圣旨的要求,我需要带领武功高强的弟子去伏击接应蒋集谋的大吴即可?”
刘公公点头道“是的,出来时,陛下已经吩咐咱家了,他知道都督您赤胆忠心,知道事情经过后,肯定想第一时间入宫护驾的,但是陛下让您放心,一切尽在他的谋划中,您按照要求去伏击吴国逆贼即可。对了,他还说,为了引蛇出洞,陛下不得不连都督和陈大人都隐瞒了,让你们不要往心里去,不要埋怨他,他要你们相信所有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施风雷闻言点点头,道“陛下有如此计谋,乃是万世圣君啊,风雷高兴还来不及,何来埋怨一说。”施风雷这时候对于皇帝已经彻底心服了,知道自己无需再操心,只要集中精力对付大吴的偷袭接应者就可以了。
这时,隔壁的蒋集谋房间传来一阵喧闹声,仿佛还夹带着女人孩子的哭泣声。施风雷听到声音后,眉毛一挑,求证地看向刘公公。
刘公公微笑地点头道“都督请放心,是陛下的安排,正在处理蒋集谋的事情,如陛下所说,你们都有各自的安排,只要按部就班就可以了,一切尽在掌握。”
施风雷信服地点点头。
看到施风雷信服的表情,刘公公也有点兔气扬眉的感觉,心道“这么多年,你们这些臣子何曾这么拜服陛下?他们都是心中看不起陛下,殊不知,你们所有人其实都在陛下的算计中”。刘公公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嘴巴却道“都督,宫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咱家先行一步了。”
施风雷也知道事态紧急,送走刘公公后,马上出发去召集武功高强的众弟子。
隔壁的蒋集谋家门口此刻已经站了二十多个的皇家亲卫,这些亲卫神情严肃,高声呼喝着往来人尽快回避。
看着门口的那些皇家亲卫,施风雷心中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难道陛下一直都是在扮猪吃老虎?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这样的心思真的令人……”想到这里,施风雷不由得一阵后怕,但是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是遗漏了的。
在施风雷看不到的蒋集谋卧室里,一个二十多岁面如冠玉,身材修长的年轻人正冷冷地看着趴在地上的蒋集谋,蒋集谋此刻已经是满脸是鲜血,牙齿已经掉了一大半,他的脸骨已经被眼前人打碎,手筋脚跟更加是被对方残忍地挑断了。
“赵大江,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蒋集谋双眼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甘心地问道。
“哈哈,为什么?”赵大江冷笑道,双眼充满了怨恨。
“我们对你素来不薄,你也说了,当今的小魏朝廷不得民心,且气数已尽,今晚本来就是大事将定,这个节骨眼你为什么还要反水?重新投靠小魏朝廷”蒋集谋不甘道。
“你真的想知道?”赵大江冷冷地道。
蒋集谋吃力地点点头,他想知道原因,不然他不甘心。
“你知道阮积雪吗?”赵大江死死地盯着蒋集谋,冷冷地道。
“阮积雪?阮崇焕……的女儿?”虽然记不得阮积雪究竟是谁,但是蒋集谋很快就联想到了阮崇焕,那个被他害死的大魏国之柱石。
赵大江点点头,一字一句道“她还有一个身份,是我的未婚妻。阮家被抄后,她被你们送进了教坊司”。说话间,赵大江满脸怒气地走到蒋集谋身前,一伸手,已经握住了对方的脖子。
蒋集谋终于知道眼前这个人为何刚才要那么毒打他了,他是为自己的未婚妻报仇而来,他脖子被捏住,身子仍在用最后的力量挣扎道“你这是公报私仇,我要见陛下,要揭开你的真面目,抱着你一起死。”
“啪”的一声,是脖子被拧断的声音,蒋集谋的呼叫声戛然而止,他的脑袋低垂,耳朵回想起赵大江那冰冷的声音“你没机会见陛下,陛下告诉我,对你要格杀勿论”。
看着蒋集谋扑倒在地的冰冷尸体,赵大江眼中充满无限的落寞,他喃喃道“雪儿,你放心,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蒋集谋是第一个,曹由校是第二个”。说完,转身快速离开,十年的谋划在此一举,他今天真的很忙。
在蒋集谋身死后的小半个时辰,大魏皇宫,东宫。
毕竟有皇宫之称,所以小魏朝廷的皇宫再简陋,总有那么十几间房子,而皇后住的东宫并不在东面,而是皇宫的正中央。
福王已经入宫大半个时辰了,此刻的他正跌倒在地上,双眼突出,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女子名为杨莺莺,大魏皇后。
按照他与蒋集谋的约定,曹由校提前到东宫这里,是待皇帝毒发后,立马控制皇后和太子的。其实,曹由校没有告诉蒋集谋的是,他根本不是来控制太子的,他心里已经下定决心,皇帝毒发后,他立马杀死太子。曹由校知道,若太子还在,施风雷他们出于对自己的忌惮,未必甘心受控制,只有杀了太子,自己作为唯一一个曹姓人才会安全。
曹由校来到东宫里,见到了多日未见的杨莺莺,想象中皇后雨燕投林并没有出现,代之以是一个仿佛满心心事的杨莺莺,对此,曹由校有点失落。
也许是刚做了皇后,有点不习惯吧,曹由校是这么认为的。的确一个山野之人突然有一天真的做了皇后,那么心理接受还是要有一段时间的。“没用的女人”,看着皇后,曹由校不由得心生厌恶。
皇后告诉曹由校,他们的孩子被抱走喝奶了,一会儿就会送回来,那时候他们父子就可以相见了。对此,曹由校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侄儿毒发的消息,太子肯定是吃奶去了,吃完奶肯定回来的,自己急什么。
但是,曹由校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到皇帝毒发,宫里大乱的消息,心烦气躁之下,他接过了皇后递来的一杯美酒,一饮而下,希望能壮壮胆子,平复一下心情。
其实,心烦气躁真的害人不浅,按道理,若曹由校能保持镇定的话,他能从杨莺莺递来美酒那闪烁游离的眼神中就可以发现端倪的,但是他没有,因为他很心烦,所以不能保持平静。大敌当前,不能保持平静者,只有死。
“对不起,陛下已经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了。刚才他把我的孩子带走了,说我们这是弑君,要灭门的,若我不想死,那么就让你喝那酒”姿容只能说得上中上,但是胜在能生娃的杨莺莺哭的梨花带雨。
“蠢货,我死了,你哪里能有活路!”曹由校气急败坏道。他已经知道事情败露,已经不可挽回了。
此刻,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脸色苍白明显被酒色耽误的身穿锦衣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只是冷冷地看了倒地不起的福王一眼,就径直走到房间正中央的椅子坐下。他是当今曹魏皇帝曹慈炯。
随着中年男子进来的还有一个青年男子,面容俊朗,但是双眼流露出的冷意比皇帝只多不少,正是赵大江。曹由校瞬间明白了,赵大江是皇帝安插在自己和蒋集谋身边的眼线。
赵大江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杨莺莺看到这,撕心裂肺地哭泣起来,道“陛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孩子是无辜的,请你遵守承诺放他一条生路。”
“福王啊,在你心目中我是不是一个傻子,孬种?以至于你想把持朝政就把持朝政,想睡朕的女人就睡朕的女人?”曹慈炯没有理会杨莺莺,他戏谑地看着曹由校道。
“原来你一直都在装傻,你好心计啊。没想到真正傻的是我自己”曹由校苦笑道,他输了,他以为皇帝是个傻瓜,现在看来,能如此隐忍,如此算无遗策,这个皇帝不仅不傻,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无上圣明了。
但事已至此,后悔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