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王二不足为患
作者:韧竹万杆斜   重生崇祯,魏忠贤没死,挺急的最新章节     
    “我一个常年厮混在刑部,学政,粮运的佐贰之官。
    有何资格和能力,能做这正三品的延绥巡抚?
    能做这代天子牧守一方,独揽一方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
    那圣旨我是越念越心虚,越念越害怕。
    怕自己不行,怕辜负圣恩,更怕一脚踏错,满门抄斩。
    那从天上飘过来的圣恩,我根本不知道新皇上是怎么知道,这陕西有我洪某人这号人。
    圣上的恩情,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一路汗出如浆,几乎不能,迈进院子的门槛。
    你俩不知道,我是用双手提着自己的双脚,一步步跨过门槛,将将才挪进屋子里的。
    这样的我很没有出息,是吗?
    我的弟弟。”
    弟弟洪承畯没有想到,大兄会对他说出这番话,也没有想到看似沉稳坚强的大兄,接到圣旨的反应,会如此不堪。
    想想似乎比自己还要不堪。
    现在这无所不能的大兄,问出这种话来。
    是在寻求自己的安慰吗?
    洪承畯抬头看着大兄的眼睛,那眼睛里有迷茫,害怕,痛苦和烦闷。
    他不知如何开口,又觉得必须立即说点什么,才好解开大兄的心结。
    大兄目前的精神状态不对,很危险。
    于是弟弟洪承畯口不择言,说了一句废话。
    “哥哥,你和我说话,不是应该自称为兄吗?”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算是石破天惊的反问句。
    洪承畴嘴角一抽,脸也有点发木。
    没想到胞弟,会给出自己,这样的回答?
    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现在是纠结为兄,自称什么的时候吗?
    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被胞弟这一句不合常理的回答,也确实触动了洪承畴,现在拧巴钻牛角尖的心境。
    洪承畴心想,一个圣旨,自己闹这一出,至于吗?
    自己是不是思虑太多,又犯了劳心者过度反复思考的毛病。
    费尽心思想来想去,实际上一件事情也没有发生。
    洪承畴不再理会胞弟,转身走回书案。离开时抛下一句话。
    “十几岁的年纪,为兄还是高看你了。
    你小子到底是个小子,说话不着调。”
    洪承畴说罢,留下气鼓鼓的弟弟,坐回书案前的太师椅。
    此时他的神情已是从容。
    谢四新走上前开口道。
    “东翁何至于此?
    这不是好事吗?”
    “文弱何出此言?
    难道看不清本官现在的处境吗?
    本官为什么对阿弟的骄狂,有这么大的反应?”
    “学生确实不解,愿静候东翁解惑。”
    “本官自幼好学,侥幸得到族兄资助,这才中了个二甲进士。
    十余年官场生涯,就是在这四品以下厮混,这也是本官费尽心血,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的结果。
    本官扪心自问自己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靠山。
    这样的我,可能一直要在地方上任职,区别无非是富庶的东南,还是贫瘠的西北。
    到了东南我就是正五品,到了西北我就是从四品。
    等到了五十多岁,满头白发的本官。
    会蒙天恩侥幸进京,当个四品太常寺少卿之类的清贵闲职。
    这官场本官也就干到头了。
    若是在京没有陷入党争,年老不能理事时,就可以向天子乞骸骨,告老还乡。
    到时候看看圣上,是不是心情好,能不能临老回乡了,给本官升一级,赏本官一个三品的散官虚衔。
    这就是本官回老家,在乡里混吃等死,当个乡绅贤达时,给乡里乡亲炫耀一下的资本。
    本官的官场仕途,人生轨迹,未来可能的几十年。
    都在本官七年前,去浙江当两浙提学道佥事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清晰预见到。
    然而今天一道圣旨,打破了本官如湖面一样平静的官场生活。
    圣上超拔本官为正三品的右都副御史,延绥巡抚。
    本官一步就跻身朱紫大员的行列。
    只是这到底是福是祸?
    文弱,本官问你。
    如今之陕西三边,到底是什么情形?
    你我之间,不需要藏着掖着,你敞开了说。”
    谢四新有点错愕,转头他就明白了洪承畴的意思。
    他微微点头道。
    “如今之陕西,再加上三边长城内外。恰如初冬的黄河冰面,看似平静异常,实际上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只需一个冒失鬼,不知死活踩在薄冰之上,立刻就是全陕西糜烂的局面。
    陕西前任巡抚乔应甲,现任巡抚胡廷宴,哦,很快也是前任巡抚了。
    这圣旨上说了。”
    谢四新举了举手中的圣旨,接着说道。
    “一个叫孙传庭的山西人,接任了陕西巡抚,不期将至西安城。
    东翁很可能见不到他。
    这孙传庭也是个吏部主事,比之东翁还不如。
    东翁怕什么?
    延绥就挨着西安,说陕西就是在说延绥。
    今年七月西安府澄城县,有个叫王二的暴民和他的同乡种光道,带着一帮泥腿子,扛着锄头就冲进了县衙,杀了县令张斗耀,开了官仓,砸了武库。
    现在王二在各路官兵绞杀下,已经带着一帮子乱民,窜逃到了渭北深山老林里。
    如今看来是苟延残喘,旦夕即毙的下场。
    要是知县张斗耀不死,估计又只是一场零星匪患闹事,无关痛痒。
    上面的官员,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张斗耀死了,嘿嘿,上一个知县被匪盗杀了,还是嘉靖朝的事。
    这张斗耀听说死得极惨,被乱民活活打死在县衙里。
    这性质就不同了。
    上面的藩臬司道,可再也捂不了盖子,也不敢捂盖子,一个个直跳脚骂娘。
    这时候,竟还有那利令智昏之徒,建议报个张知县为国操劳过甚,身体积劳成疾,暴毙而亡。
    简直是把朝廷和天下人当猴耍。
    现在东翁能离开这是非之地,也是不错。
    可惜的是,延绥也是连年干旱,还是边镇重地,又是汉蒙回三族杂居,民风彪悍。
    那些欠饷的边军闹起来,再和回回,蒙古鞑靼联合,这才是扑不灭的塌天大祸。
    一旦边军加入流寇,陕西三边全盘皆输,累及甘肃四川。”
    “文弱此言,甚合我意。
    我苦恼也是这个原因,这西安府好歹是内地。
    南边有渭河和秦岭雪山的溪流灌溉田地,附近的蓝田县,南平县,长安县还算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