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傅海棠心也停了几个呼吸。
有那么一瞬,他真的害怕陈放会说‘我娶’。
然而,如他所料,手机那头是短暂的沉默,随即挂了电话。
纵横楼顶,男人身影被逐渐西下的太阳光拉长,直至与黑夜合为一体。深秋的风打着圈吹散了他脚边的烟蒂,陈放拨了孙合西电话:
“朱厌手里最大的产业是九十娱乐,半年时间,我们给他搞垮。”
“好咧老大,像咱们这种随时命悬一线的暴徒,就得放手一搏。放心嗷大哥,我早晚把大嫂给你抢过来!”
朱厌是京西的地下交易老大,掌握京西夜场不到十年,当初也是遇魔杀魔,踩着前任老大的尸体上位的。
地面之上,人人道貌岸然。
地面之下,桩桩见不得光。
但对于抢大嫂这件事,孙合西显然有万分的兴致,今天在电梯外,他就觉得,老大应该直接给她抱走!
不对,应该说,大嫂在台上被记者围攻时,老大就不应该停下!
作为京南最大的流氓头子,上台抢人,才是干他们这行的行事风格。
又不抢人,又不直接抱走。
那老大昨天还口口声声说‘不去’,今天就一大早晨躲在酒会门口,从宋未雨的车进场地,他就没挪过眼。
为的是什么呢!
爱情这玩意儿,你就不能瞻前顾后,爱就去抢。
再说了,在这个阶层,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不择手段才上来的。
不择手段,抢个老婆,这不很正常。
孙合西吊儿郎当窝在床上,刚洗过的头发随意抹成松垮的背头。光着上半身,被子只盖到腹肌,露着结实的胸臂。
一边想着自己稀烂的爱情观,一边感慨陈放那憋屈的责任感,有一搭没一搭划着手机。
老大前两天给他安装了一个特制的定位系统,这个系统目前就一个代码,说是他闺女。
叫什么,陈温迎。
没见过面,但每天闲着没事就得看看她的定位,一旦跑出正常范围,他就得警惕或者追过去看看。
不过最近两天,这傻孩子一直就待在傅氏总公司,最远也就到门口的商场。
可现在……
这傻孩子跑哪去了这是。
孙合西一下坐直身子,盯着手机里温迎的定位,让人扔海里去了??
“草…”
掀开被子,利落下床,套了条西裤和黑t恤,随手抓着沙发上的西装出了门。
“二爷,咱去哪?”孙合西身边的人看见他急匆匆出门,忙跟上。
“海边,那什么你们开车吧,我骑摩托车先走。”
话音刚落,孙合西的t12绝尘而去。
——海边。
两个女人,年纪小的杏眼黛眉,精致无瑕。年纪大些的温婉可人,雅致从容。
月光倾洒在二人身上,照得肌肤透亮如玉。
“大嫂,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大哥,卷卷是他亲生的啊?”
苏瑾微微笑着:“不打算说,等他自己发现吧。”
温迎将头搁在苏瑾的肩膀,微风吹起她的发梢,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月亮,忽得勾起一个坏笑:“嗯,我支持你!”
想起这两天,傅春和虽然在公司,但是班也不上,公司的事也不管,就一直反锁着办公室的门,把他自己和苏瑾娘俩关在里面。
也不知道在干啥。
敲门也敲不开……
温迎只能和宋景明也住在办公室,幸好办公室里面还有卧室浴室。
今晚,趁宋景明去找傅春和谈事,她才能和苏瑾偷偷跑出来,本想好好跟苏瑾道个歉,不过看苏瑾心平气和的样子。
就知道这俩人肯定有进展。
“大嫂,你问大哥关于当年他自杀的事了么?”
苏瑾摇摇头,她不想问。
不过那晚,被傅春和逼在墙角,本一直反抗的她,看见他脱衬衣时手腕上一条明显的割痕…
霎时就停了反抗。
这条割痕,在当年她离开之前,他身上是没有的。
“不过温迎,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否则我不知道还会跟自己过不去多久。”
两人相视而笑。
温迎拿起脚边两瓶香槟,眯着眼睛笑道:“这是我在宋景明酒柜里面偷的起泡酒,我看度数很低,来我们干杯。”
拧开铁丝圈,‘砰’一声,瓶口散出水雾。
玫瑰甜腻的香味立马散出,混着大海独有的咸腥,自由浪漫,无边无际。
两人还没喝就好像沉醉在这氛围下,拿着酒瓶就往嘴里倒。淡淡的花香,还有些甜,不知不觉就喝了半瓶。
“大嫂,你是不是很爱大哥啊?”
“是啊。”
她如果不爱,怎么可能逃避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在查出有孩子的时候,忍不住得高兴。
况且当年的事,不是他的错。
温迎点点头,看着远方,黑夜和海混为一体,分不出天地。
“那你和大哥,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苏瑾还没想过,她能接受傅春和,不代表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去面对宋未雨,毕竟当年是宋未雨逼得两人分开。
这两日,温迎也知道苏瑾是过不去宋未雨那道坎。
她想帮忙,又不知从哪入手,毕竟十年的分离,说不恨是假的。
想必大哥也知道苏瑾不愿意面对宋未雨,否则早就带回老宅了。脑袋混乱一片,咕嘟咕嘟,两人灌了整整一瓶酒。
孙合西赶到时,沙滩上躺了一个,海里站了一个。
他把头盔直接放在车头,皱着眉就往海里跑,一开始隔着远,还不知道哪个是陈放的闺女。
走近一瞅,很明显,肯定是海里面那个正傻愣愣摸鱼的。
孙合西滞在岸边,缓解自己刚才拼命奔跑的气喘,望着水面的她。
她很瘦,整条小腿漫在冰凉的海水里。弯着腰,削如玉竹的小手在水里面乱摸,嘴里念念叨叨的。
不时用沾了水的手,去挽鬓边垂下来的发丝,那些不听话的发丝沾了水,乖巧地别在耳后。
他没想到,陈放的闺女这么好看。
尤其是在这月色下,她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甚月光。
眨了眨眼,咽了咽嗓中急喘的痛感。挽起西装袖子,直接踏进海水里,往她身边走。
这水,竟这么凉。
老大说他闺女很单纯,这明明就是傻,又傻又抗冻。
“陈温迎,大半夜不睡觉,跑海里装什么美人鱼?赶紧滚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