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华公主作为局外人,看得比局内人分明,安王鲁王这两人从一开始的算盘已被周佑宸看透 ,却不动声色引蛇出洞,露出破绽。
春蒐那次惊险意外,想来也是周佑宸借了鲁王的套子,真正地将安王一系彻底打落尘埃。不过安王也不无辜,周佑朗敢在背后撺掇了周佑辉算计周佑宸,周佑宸就敢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雕虫小技罢了,宝华公主在南华看得比本公主更多。”
周佑宸眼角上扬,面带微笑,此笑在宝华公主看来,是带着深意的。
“那可不敢当,”宝华公主轻瞥了一眼周佑宸,“我的那位大姐现在一心一意就想着哄我母亲,哪敢对我动心思?”
宝华公主在南华朝里姊妹众多,光是女王在位,就够宝华公主喝一壶了。
不过,宝华公主能混到这种身份地位 自然也不傻,若周佑宸到了南华朝,声势浩大的大公主与七公主都是昨日黄花,此乃宝华公主这些时日细细观察得来的结果。
正因如此,宝华公主今日约周佑宸到天香酒楼吃饭,那并不是为了纯聊天叙旧。
得亏宝华公主订下的是一套厢房,保密工作不错,朱夫人也是个有眼色的,见周佑宸宝华公主衣着不凡气质高贵,显然是大贵人,便做主将天香酒楼第三层的一条件不错的厢房空了出来,留给宝华公主周佑宸。
天香酒楼分了好几层楼,顶楼是任何人都进不去的,但第三层楼就是招待贵客的,第一层楼是宴饮喝酒,二楼是各项娱乐,第三层到顶层, 方是招待四海八方的贵客。
宝华公主订的是第三层楼的厢房,也是宝华公主运气好,今日天香酒楼客人没有特别多,也恰好让她得以约到这么好的厢房,不然就天香酒楼的火爆,只能人挤人了。
“公主既然有了成算,干嘛寻我?”这会儿,周佑宸倒是不摆架子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宝华公主。
宝华公主不怵这样的视线,牵动嘴角,眼中划过一丝厉芒,“懿英公主,你知道得有些太多了。”
周佑宸不仅了解南华朝局,同时也十分了解她这个人,这在宝华公主眼里无疑是恐怖且忌惮的。
——这个周佑宸,深不可测。
“宝华公主不必动怒,”周佑宸不把宝华公主的敌意警惕当回事,淡淡一笑,如梨花绽放,“明人不说暗话,周佑朗打得什么算盘,你我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宝华公主既然有意女王之位,那就不可能白白放过大公主与七公主这两个敌人,如今周佑朗都和大公主搭上线了,没道理宝华公主干瞪眼吧。
“懿英公主,就算是贵国皇子跟我大姐合作又如何?”此时此刻,宝华公主无疑是傲气十足,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别忘了 ,南华不是大雍。”
南华因女子主政的缘故,女官比男官吃香多了,同时南华女子是可以自由宠幸几个男人的,有点类似大雍男女状况地位的颠倒。
女官可以有无数个男人,但男人这辈子只能有一个女人,这是南华的风气。
初知此事时,差点没让周佑宸羡慕妒忌恨啊,早知如此她干嘛投胎穿越到大雍公主身上?她更想去南华朝里当女官或女王。
总而言之,因南华风气的开放与思想的开明,在大雍可谓是“声名显赫”。儒生文人自然很难对南华产生好感,各种难听话骂了一遍,幸亏南华离大雍远,又是番邦国家,每年朝贡大雍,不然的话,南华女官来大雍,真真是得受气了。
“是啊,大雍南华是不同的,只是听闻,贵国女王是出了名的风流快活,大公主与七公主投其所好,送了好几个夫侍,并招收了好几个武将,趁着公主不在的时候,南华的都城日新月异。宝华公主,您似乎,不太具备优势。”
周佑宸一瞬不瞬地注意着宝华公主的神情,轻吁一口气,眼神看着实在是谈不上是多么温情的意味。
“……”厢房内沉寂片刻,宝华公主一时无话。
她特意约见周佑宸出来,那可不是为了听周佑宸堵她心的话,而是为了合作。
心念飞转下,只见宝华公主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时,外头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声调高亢,连隔音效果不错的厢房声音传过来时都这般刺耳尖锐,凭此就能断定说话人的语气多么不可一世 。
周佑宸皱眉,朝谷景使了眼色,谷景会意 ,飞快地掀起帘子,往外一探头。
原是一楼大厅正中央闯入了一群不怀好意的人,为首的是一名气势汹汹的贵妇,贵妇双眼斜扫,让人将此地团团围住,冷声道,“本公主听闻,天香酒楼来了一些不明来历的人,我怀疑是刺客,希望朱夫人配合一下。”
话是这么说, 但架势很不客气,显然是故意寻衅滋事了。
且不说对方只是公主不得无故搜寻酒楼,就算是朝廷命官,可得出示文书官印,就这什么都没有的表现,朱夫人当回事才有鬼。
朱夫人也是见多识广之辈,眼看着对方是故意找事,还自称本公主,绝对是不好惹的对象。
轻咳一声,走上前去,朱夫人依礼拜见了来人,接着才说,“这位贵人,您是初次来此地吧,天香酒楼一向大大方方做生意,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去京兆府聊一聊,不必这般大动干戈。天香酒楼来者是客,今日有这么多人来,人多嘴杂,有话也可去京兆府说,京兆府尹想来会给贵人一个交待。”
朱夫人客套不失面子的话,赢得了在场众人的好感。好一个谦逊懂礼的朱夫人,难怪能把天香酒楼经营得有声有色。
面对朱夫人的做派,来人不仅不屑一顾,甚至口出狂言,“不必去京兆府,在这儿就好。朱夫人,你一介商妇,能和本公主见面,那是你的福气。本公主来酒楼, 可不是闲叙的,本公主说这儿有刺客,就是有。”
话音刚落,这个贵人挥了挥手,竟是想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搜寻所谓的刺客了。
这样一来, 满座皆惊。哪里来的这么胆大妄为的女子,敢堂而皇之地找天香酒楼的麻烦?
朱夫人能在盛京混得那么好,自然离不开八面玲珑、四面打点了。天香酒楼背后也是有达官显贵罩着的,朱夫人一介女流,能安安稳稳经营酒楼到今日,没有被人找上门,那并不是运气使然。该有的眼光与手腕一个不落,正因如此,天香酒楼盛名在外,离不开朱夫人的七窍玲珑心。
对于眼前这个恶意寻找天香酒楼麻烦的贵妇,朱夫人打心眼里就反感,但碍于身份地位的差距,朱夫人只能好声好气地表示,“这位贵人,恕妾身眼拙,不知您贵姓,该如何称呼?”
话问得委婉,朱夫人确实不认识眼前这个找茬的女人姓甚名谁,来盛京这么久了,各路人马她打交道这么久,硬是没见过此号人物,这该不会是……
“哼!荣泰长公主,本公主的名号,你一介商贾,听到了还不赶紧跪我?”荣泰长公主自曝姓名,在场所有人自得规规矩矩地弯腰行礼。
排山倒海的千岁之声,让荣泰长公主心满意足。
迟早有一天,她也要所有人对着她顶礼膜拜、卑躬屈膝。
荣泰长公主这么一嚷开,人群中部分认出她的人只好退避三舍,不敢得罪了当朝尊贵的长公主。
朱夫人眉头一拧,居然是荣泰长公主,她好端端的,来天香酒楼做什么?
想起在三楼的某些人,朱夫人似是明白了什么,便不咸不淡地回答荣泰长公主,“长公主,您说刺客闯入酒楼,可有证据?”
别忘了,每一天天香酒楼来往那么多人,若真有刺客, 没道理无人瞧见吧, 朱夫人不信这套说辞,只认为是荣泰长公主的栽赃说法。
荣泰长公主柳眉倒竖,语气不善,“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朱夫人,本公主准许你开口了吗?来人啊,掌嘴十下。”
“是。”跟在荣泰长公主身旁的两个嬷嬷立刻走到朱夫人跟前,用肉乎乎的大手,狠狠地扇了朱夫人十个耳光。那十个耳光,打得够狠,差点没让朱夫人头晕眼花。
在场所有人看傻了眼。这个荣泰长公主也忒霸道了吧,刚刚是她以寻找刺客为由各种挑衅,朱夫人不过是问了一下是否有证据,结果这个人二话不说打了朱夫人十下耳光,还真是泼辣无礼。
“本公主再问你一句,这儿是不是来了刺客?”荣泰长公主却不管酒楼客人的反应,两眼一瞪,摆明了就是来者不善。
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朱夫人只得心平气和道,“回长公主的话,酒楼做的生意一直以诚信为口碑,不会出现长公主口中的刺客。”
“本公主说有 ,就是有,给我搜,搜到了,就有赏。”荣泰长公主冷笑一声,不予理会朱夫人的反对阻挠,打算强逼着她身后人去搜寻刺客。
“姑母,有什么话可要好好说啊, 朱夫人可是父皇钦封的诰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