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轻叹了一声,说道:“乌尔萨,我们一族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磨难,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需要再沉稳一些,我们需要蛰伏起来,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当年的遭遇吗?我们要保护好每一份力量,我们需要你!你们见面……多多少少的都会相互影响,又会回想起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与其痛苦,不如不见。”
乌尔萨无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转身指了指阿尔伯特,对少女说:“这个男孩已经答应加入德鲁伊一族,我完成了老师交给我的任务,我……我可以再见老师一面吗?”
这话倒是引起了少女的兴趣,她看了看趴在地上的阿尔伯特,轻轻的说道:“班奈特在十年前收养的孩子,很好,我一直在等他进入森林,只是他的心只属于草原。”
少女对待阿尔伯特比乌尔萨强多了,她与乌尔萨说话,一直是坐在树根之上,而现在说起阿尔伯特,她竟然缓缓的站起来,拖着长长的裙子,一步一步的向这边走来。
她没有躲避任何人,就站在蓓露丝的身边,她比蓓露丝要高一些,一头乌黑的长发直达脚踝,蓓露丝闻到她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芳香,让人心旷神怡。
少女站在阿尔伯特面前,阿尔伯特还是四脚着地的趴着,她用手在阿尔伯特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然后蹲下身子,拉着阿尔伯特的双手轻轻的起身,阿尔伯特竟然被她就这么简单的拉了起来,就好像人一样站立。
这可把蓓露丝给惊呆了,这么简单的吗?一拉就起来了?蓓露丝开始回想自己与阿尔伯特相处的点点滴滴,拉不起来的啊!就算能拉到一半,但是也是站不稳的啊!
蓓露丝在阿尔伯特的身旁比量着,发现阿尔伯特竟然比自己高半头!
她在一旁高兴的对阿尔伯特说:“阿尔伯特,你竟然站起来了!”
而更让她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阿尔伯特竟然对她微微的一笑,用人类的语言,磕磕绊绊的说道:“是……的,小恩……人!”
蓓露丝直接就跳了起来,她拉着阿尔伯特的手,激动的说:“你竟然会说话了?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的?”
阿尔伯特笑着回道:“刚……刚,小恩……人!”
蓓露丝高兴的又蹦又跳,她拉着凯特琳,又拉着雷博几人,激动的跟阿尔伯特一一介绍“我叫蓓露丝,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凯特琳,这是我的爸爸,这是安德烈先生,这是凯隆。”
阿尔伯特听完,对着几人说道:“我……记住……了,蓓露丝,凯特琳,爸……爸,安……德烈,凯……隆。”
蓓露丝这下可高兴坏了,她并没有听出什么错来,她欢呼雀跃的对凯特琳几人说道:“阿尔伯特叫我的名字了!阿尔伯特叫我的名字了!”
这时凯特琳却把她拉到了一边,现在可不是聊天欢呼的时候。
少女的声音传来:“你叫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嗯”了一声。
少女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继续说道:“乌尔萨说你要加入德鲁伊一族,你同意了?”
阿尔伯特说道:“是的,我答应了老四。”
少女又点了点头,说道:“你知道加入意味着什么吗?”
阿尔伯特摇头。
少女又问:“你经过三重试炼了吗?”
阿尔伯特摇头。
少女:“你愿意为了整个森林而放弃一切吗?”
阿尔伯特看了看蓓露丝,摇头。
少女又在阿尔伯特的头上摸了摸,拉着他的手又慢慢的蹲下,直到阿尔伯特变回最开始的样子。
蓓露丝着急的对着阿尔伯特喊了好几声,得到了回应,但是她听不懂,蓓露丝对少女问道:“你把他又变回去了?”
少女转身离开,背对着蓓露丝说道:“这只是一种潜能的激发,不亚于拔苗助长,这也算是给你的一个小惊喜,你们好好的相处,会有那么一天的。”
蓓露丝听完才放下心来,她蹲在阿尔伯特的身旁,小声的对阿尔伯特说:“狼语我是学不会了,以后都要靠你了!”
也不知阿尔伯特听没听懂,他用头在蓓露丝的膝盖上蹭了蹭。
这时少女已经回到了原本坐过的地方,她轻轻的对乌尔萨说:“我们从来不会要求一个人主动的加入德鲁伊一族,而且,如果没有对大自然足够的爱和敬畏,我也不会允许他的加入,这些你应该知道的,你的这个任务不能算完成,而且他还没有进行试炼,大自然能不能接受他还不一定。”
乌尔萨犹豫了一下说道:“那老师……”
少女说道:“我们正在积攒力量,现在的每一分力量都是宝贵的,我们必须随时做好准备,我们不能让过去的事再次发生。”
乌尔萨没有再多说话,信心满满,激情澎湃的来了,却是这样的结果,让乌尔萨和所有人都很不舒服,乌尔萨没有去拿夜枭手里的东西,低着头回到了蓓露丝几人的身旁。
他低着头,想要去碰带他们来的那棵大树,不过被雷博和安德烈一起挡住。
这样的结果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尤其是两个小姑娘。
蓓露丝和凯特琳看到了乌尔萨失魂落魄的脸庞,这张充满沧桑,好像已经枯萎的脸,深深的刺痛了她俩,从他们在村里相识,一直到现在,她俩一起见过乌尔萨因思念而嚎啕大哭,一起见过乌尔萨因回想从前而痴迷,她俩知道乌尔萨的心里只有这些东西没有其他,她俩更知道,为了今晚,他付出了很多,只是……
蓓露丝向乌尔萨问道:
“60年的守卫是为了什么啊?”
“你辛苦学习变身是为了什么啊?”
“你疯疯癫癫一路跑回来,难道就为了现在低着头离开吗?”
一贯做事管前不顾后的蓓露丝直接在乌尔萨的脑门上一拍,问道:“加入德鲁伊一族就是现在的结果吗?”
乌尔萨没有回答。
凯特琳在一旁说:“那个叫琴的人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乌尔萨说“是”
蓓露丝说着风凉话:“还是?我感觉她对你一点都不重要。”
凯特琳说道:“就是,这个女孩不让你见,你就不见了?你为什么要听她的?要是蓓露丝的话,那才不管这些,我想见就见。”
乌尔萨说道:“她是大祭司。”
蓓露丝不以为然的说道:“什么狗屁大祭司,一点都不通情达理,在外面受苦受累60年,回来了还要这么听话?我看你这60年是白干了。”
凯特琳说道:“就是,就是,我看着德鲁伊一族也没什么好的,以后可不能让阿尔伯特加入了。”
蓓露丝立刻说道:“对啊!可不能加入了。”
两个小姑娘一唱一和的,但是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乌尔萨还是很失落的低着头。
凯特琳只能直接说道:“婆婆妈妈的,一点不霸气,伟大的德鲁伊乌尔萨先生,你还不如蓓露丝呢!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我就不信你去见了还能杀了你?就算你有错,你已经赎罪了60年,你已经谁都不欠了,今天回来的你,就是为你60年的付出画上一个句号,想见就去见,无论结果如何,德鲁伊是你的身份,如果这个身份束缚了你,还不如不干来的解脱。”
蓓露丝更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伸手去乌尔萨怀里一抓,一把扯出四叶草,对着坐在树根上的少女就扔了过去,蓓露丝大声的说道:“伟大的乌尔萨先生说了,我不干了,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想见谁,我就见谁。”蓓露丝说完还哼了一声,做了个鬼脸。
凯特琳在一旁帮腔道:“虽然你们看起来比我们厉害,但是我们不干了,我们不当德鲁伊了总行了吧,这样你们就管不到我们了吧?”
平时性格沉稳的凯特琳,今天也算是被蓓露丝带坏了,更多的是为乌尔萨打抱不平,这位老者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蓓露丝大声的学着乌尔萨来时说的话:“走!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还有几年可活!”
乌尔萨看着两个小姑娘,她俩正在卖力的为自己说着话,而自己却还在犹豫不决?
夜枭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四叶草,递给了坐着的少女,少女拿着四叶草问道:“我记得这是她亲手摘给你的,你就这样扔在地上?德鲁伊一族的荣耀就这样被随手一扔吗?乌尔萨,你告诉我,这是你的想法,还是这两个小孩子的恶作剧?”
乌尔萨缓缓的抬起了头,但是抬的有些高了,他好像在看大树的顶端,而不是在看向少女,一缕阳光正洒在他的脸上,他轻轻的说:“我在脑子里想过无数种可能,只有这种结局是我从没有想过的,我老了,时间也不多了,我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了60年,年轻时离家,快要老死了才回来,我欠别人的实在太多,我对不起我的老师,我对不起琴,我对不起所有人,我是一个罪人,如果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选择退出,我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60年,我还完了我欠德鲁伊一族的债,那么剩下的时间,就让我去还她的吧。”
乌尔萨说完,向少女鞠了一躬,说道:“薇薇安大祭司,我走了,请代我向老师说一声对不起。”
少女问道:“你真的想清楚了?”
乌尔萨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想清楚了,大祭司,这两位小姑娘性格坦率,直来直往,不过这也正是我所欠缺的,我做事畏首畏尾,想得太多,反而不敢去做,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性情,没想到我乌尔萨活到80多岁,还不如两个孩子。”
少女用耐人寻味的语气,说道:“那就把一切都交出来吧。”
乌尔萨轻轻的“嗯”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是并不代表他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整个身子都开始微微的颤抖,他抬起右手放在了左胸前,看似简单的从胸膛里拿出了一个带着血的正方体,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一丝的痛苦,蓓露丝和凯特琳站在他的面前,现在他的左胸,真的出现了一个流血的窟窿,不过窟窿在缓缓的闭合,只是依旧血流不止。
他还是一直抬着头看着树顶,他用右手抚摸着手里的方块,喃喃自语道:“我从小在森林里长大,是老师救下了我,养育了我,这个小东西那时候还一点点,现在也已经这么大了,德鲁伊一族拯救了我,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德鲁伊一族给的。”
他停了一下,还是抬着头,仿佛不敢看向少女,他继续说道:“我走了,但是我的心永远在这里。”
乌尔萨说完,把手里的方块向前一扔,“咕咚”一声,落在了水潭中,转身来到树前,轻轻一点。
他自始至终都是抬着头,没有看向任何人,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与来的时候一样的,大树再次垂下两根树枝,树枝与树叶把他们全部包围,儿童般的欢笑声再次响起,在欢笑声中,大祭司少女的声音悠悠荡荡的传来:“乌尔萨!我看到了你的决心,你做的很好!50年是守卫,10年是磨练!潜龙勿用,等待时机。我们正是需要蛰伏之时。你要记住,人可以犯错,但是人不可以在相同的地方反复的犯错,你太过的心切,今日算是一个小小的磨练,希望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乌尔萨听得有些失神。
少女的声音消失,众人都还在思考她说的这段话是什么意思,而这时,一声银铃般好似带着微微笑意的声音传来“小萨!你就这么走啦?”
这一声呼唤,直击乌尔萨的心灵,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喊了一声“老师”,好似疯了一般,疯狂的拍打着大树,树枝再次分开,眼前已经换了一番新天地。
“哗啦啦”大风不止,风带着浓浓的暖意,吹拂着众人,骄阳似火,明亮的人让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