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巨响。
老大和凯特琳抬头去看,火墙对面,人影耸动,黑色巨蛇庞大的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
佣兵们的欢呼声震耳欲聋,不过佣兵队长并没有欢呼雀跃,而是对着老大的方向,大手一挥,低声的说了什么,立刻就有几名佣兵,提剑向这边走来。
“不能在此停留……”
“巨蛇倒地,剩下的就是我们……”
凯特琳连续说了两句话。
大黑将铁笼放在蓓露丝手边,蓓露丝一把抓过。
老大将蓓露丝一下抱起,放到大黑的背上,蓓露丝双手环绕在大黑脖子上。
老大转头再看老二和柳兰。
老二虽然受伤,但还是对老大说道:“没事。”
而柳兰咬着牙,对老大说道:“拔出来。”
“吼”
大黑一声大吼,带着蓓露丝跑入黑暗。
“老二,跟着它。”
老二立刻向大黑追去。
凯特琳中了蛇毒,不能跑动。
柳兰身上挂着弓箭,更加影响跑动。
一不做二不休,老大蹲到柳兰身旁,握着带血的弓箭,一剑将箭头斩断,箭头扔在一边,用手握着箭羽,用力的一拉。
瞬间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柳兰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发出声响。
剧痛让柳兰差点把牙齿咬碎,但是一种被剧痛激发出来的能量,让她感觉现在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壮。
柳兰全身所有的狼毛都炸裂开来。
老大把长剑一扔,四脚着地,趴在凯特琳身边,说道:“抓紧了。”
现在根本不能有一丝的犹豫。
凯特琳直接跨坐在老大背上,双手抱着老大的脖子,手里还抓着蓓露丝给她的布袋。
两人一狼开始向黑暗处奔跑。
老大数次面对死亡,那种对死亡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抗拒,能激起最原始的本能,一切为了能活着。
而柳兰,是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感觉。
心跳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其他任何时候,剧痛让她有些神志不清,但是一股让人身体战栗的感觉,很快就掩盖住了痛觉。
剧痛、恐惧、生存、朋友、自我,各种胡乱的想法出现,既痛苦又困惑。
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柳兰发出了一声令自己都感觉陌生的嚎叫。
“跟上。”
在柳兰快要迷失的时候,老大的呼唤传来,不需要其他任何的想法,跟着老大的脚步前进。
不过,现在的老大也迷茫起来,他想要去追赶蓓露丝,但是才跑动没多久,就失去了方向。
“噗”
一支弓箭,直直的射入树干。
黑夜中行动,除非离得很近,不然只能停下来仔细去辨别,但是后面的佣兵,已经举着火把,顺着血迹,向这边追赶而来,距离最多只有二十米。
老大的奔跑开始变得漫无目的,他根本来不及辨别方向,只要有路,就闷着头往前跑。
老大感觉自己已经跑出去很长一段路,但是佣兵还是紧随其后,就算老大不断的变换方向,还是不能将他们甩掉。
“噗”
又是一支弓箭,擦在树干的边缘,将树皮击碎,破裂声与碎屑掉落声,相继传来。
老大平时体力很好,但是现在带着凯特琳跑了这么长的一段路,多少还是有些吃力。
眼见老大速度越来越慢。
“老大!还是我们经常使用的战术,我去佯攻。”
不等老大回答,柳兰直接调头向后面的追赶的佣兵奔去。
老大背着凯特琳,目标很大,而现在独自行动的柳兰,就显得游刃有余,虽然身上有伤,但是,她自己的鲜血激活了她埋藏在身体里的能量。
疼痛感随着身体的跑动,越来越弱,直至完全的消失。
四名佣兵不得不放慢了脚步,身边的树木之间,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在不断穿梭,随时都可能从任何地方穿出来,对自己狠狠的咬上一口。
“不要管它,用龙粪。”
四名佣兵,开始从怀中掏出龙粪,在空中挥洒,强烈的气味让柳兰有些难受。
龙粪浴火而然,巨大的火浪向外奔涌。
柳兰不敢冒进,而佣兵在继续追赶。
“你不用跟着。”
“你是西姆多的孩子,我答应西姆多要照顾你。”
“你不能当先锋。”
“你先吃。”
为什么?
为什么!
老大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让柳兰有些愤怒。
柳兰就是柳兰!
我就是我,我不是西姆多的孩子!
“嗷呜……”
柳兰一声长长的狼嚎,快速奔跑,一口咬在一名佣兵的腿上。
老大说过,佯攻!点到为止。
柳兰咬上一口,立刻转身逃跑,再次隐入黑暗。
对于这些佣兵而言,想要在森林或者草原上,与狼比拼速度,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为了应付柳兰,佣兵们的追击速度再次降了下来。
又是一次偷袭,但是佣兵们早已经有所防备,长剑挥舞可能速度要慢上一些,但是,用腿去踢就快了很多。
身经百战的佣兵,对于这些小把戏,早已经应对自如。
柳兰刚刚出现在佣兵的视野里,就被佣兵一脚踢中。
一名壮年的佣兵,体重是柳兰的三四倍,这一脚,如排山倒海一般,重重的踢在柳兰头上,直踢的她站立不稳,天旋地转。
柳兰跌坐在地,四名佣兵瞬间将其围绕。
两支火把将周围照亮。
“哼,一头小狼也敢跟我们斗?”
佣兵举剑,向柳兰刺来。
“噔噔噔”
有跑到的声音。
一声狼嚎传来。
一名举着火把的佣兵转头去看,一团粉末从黑暗中撒了过来。
粉末遇火而爆燃,四人站在一起,巨大的火球将四人包围。
不过粉末来的快,去的也快,并没有对佣兵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最多也就是被火燎去了一些毛发。
不过这短暂的耽误,在看向地面之时,草原狼已经消失不见。
“在那边!追!”
柳兰虽然脱险,但是依旧是头昏脑涨,两人一狼再次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逃跑。
又是一段拼命的逃亡。
“哗哗哗”
坐在老大背上的凯特琳,好似听到了细微的水流的声音。
抬头看去,前方一片黑暗。
凯特琳的嘴贴着老大的耳朵,用手对着一个水流声的方向一指,说道:“往那边跑。”
老大立刻调转方向狂奔。
但是,才往前跑了没多远,老大突然脚下一空,瞬间失去了重心,整个身体都空荡荡的,并且急速的向下坠落。
一道延绵的陡坡。
老大虽然很快落地,但是背着凯特琳,他根本站立不住,顺着奔跑的冲势,一路往下滚。
凯特琳“啊”了一声,从老大背上跌落到老大的身前,也顺着陡坡打着滚。
翻滚中,老大想要伸手去抓凯特琳,但是根本不可能抓的到。
头晕目眩间,“噗通”一声,凯特琳掉入水中。
又是“噗通”一声,老大跟着入水。
而原本就头昏脑涨,又身受重伤的柳兰,现在更是感觉到阵阵的恶心,在她入水之时,连续的呛了两口水,直接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不会游泳的凯特琳,在刚一入水之后,就闭着眼,手脚开始胡乱的拍打、蹬踹。
老大在水中用狗刨的姿势稳住身形,看着在水中扑腾的凯特琳,老大用右手一把搂住凯特琳的腰,而这时柳兰已经漂了过来。
老大左手抓住柳兰的一直前爪,送到嘴里,紧紧地咬住。
就这样拖着一个,咬着一个,用非常蹩脚的姿势,往前游着。
“啊……”佣兵的惨叫声。
“噗通”“噗通”两声落水的声音。
老大听到了溺水者拍水的声音,不过老大自顾自的往前游。
不可能去救,也没有本事去救。
一条小河,水流并不湍急,但是不知道有多宽。
老大能感觉到水的流动,但是岸在哪里?哪边的距离近?佣兵在哪里?
不敢多想,只能奋力的游。
凯特琳被老大搂住之后,不再胡乱的扑腾,她随着老大的游动,一会没在水中,一会露出水面呼吸。
她的心跳的飞快,但是这不是好现象,蛇毒可能已经扩散到了全身,她只能祈祷这条蛇的毒性不强。
黑暗中,她根本就看不到老大的脸,蛇毒让她几乎处于一种迷幻的状态,但是她感觉,这只搂着自己的手臂,异常的强壮有力。
在她终于感觉自己被老大放在大地之上的时候,一切的担惊受怕都在骤然间消失,也许是蛇毒发作,也许是她被呛了太多的水,她的身子一松,悠然的晕了过去……
再说蓓露丝这边,她们的情况,比凯特琳他们要稍微的好上一些。
最起码,没有佣兵追赶他们。
她们出发的较早,佣兵们被凯特琳三个吸引了注意力。
大黑带着蓓露丝,一路的飞驰。
恐惧、愤怒、对幼崽的爱,种种的因素,激发出老二和大黑身体中隐藏的力量。
当周围的环境稍微的安全一些,那股神秘的力量,也在快速的散尽,再加之失血过多,剧烈的运动,大黑越走越慢。
蓓露丝捂着左肩,从大黑背上翻下,将铁笼放在地上。
而大黑,又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一头栽到在地,她们三个停在了一处树林茂密、杂草丛生的地方。
一股彻彻底底的无力感,传遍大黑和老二的全身。
大黑和老二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现在他俩完全处在一种虚脱的状态下,就算现在佣兵真的追来了,他们也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力量。
凯特琳在大黑身上捆住草药的树枝“绳索”,早已经绷断,不过蓓露丝一直趴在它的背上,其上的草药还在。
蓓露丝爬到老二的身边,看了看老二肚子上的伤口。
弓箭在老二肚皮的最下方,穿透而过,左右留下了两个血窟窿,看不出肚子里面的受伤程度。
老二抬起头,在蓓露丝的手上蹭了蹭,稍微抬了一下前爪,也不知想要表达什么。
蓓露丝用手摸了摸他的头,扭头看了看自己左肩上插着的弓箭。
如果蓓露丝不乱动的话,只能感受到隐隐的痛,但是动作稍微大一点,就是钻心刺骨。
蓓露丝把左手臂紧紧的贴在左边的身上,让自己觉得舒服一些。
凯隆和凯特琳都给她说过,如果被弓箭射中,在得不到救助的时候,不要将弓箭拔出了,以免失血过多。
但是弓箭的后半段实在太长,走路摇摇晃晃,而每一次的摇晃,都会带来钻心的痛。
蓓露丝哼哼唧唧了一会,她想起了凯特琳给大黑拔弓箭的场景。
右手抽出腰间的匕首,从身前绕到左后肩的位置,轻轻的、慢慢的,切割着弓箭的箭杆。
这个姿势有些难受,可惜凯特琳和阿尔伯特都不在,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会不会就在我们后面?
过一会,他们就会出现了?
弓箭果然是最厉害的武器。
我的射箭技巧也不错,就是力量太小,不能拉开重弓。
那些佣兵真的很强。
自己与他们根本不可能正面对决,是一种完完全全的碾压。
那以后遇到那些厉害的怎么办?
嘿嘿。佯攻啊。
蓓露丝整天跟着老大他们玩,多多少少也学会了点什么,而这个“佯攻”战术,是他们用的最多的,简单粗暴不讲理。
不过佯攻好像要很多人一起才有效果。
那我自己一个人呢?
还是逃跑吧。
看来还是要跟着凯隆好好学学了,光逃跑可不是本事。
蓓露丝看了看关着小大黑的铁笼,上面有一把小小的锁。
嗯,开锁也要学学,要不是凯特琳找到了钥匙,小壮估计还在马车上锁着呢。
爬树也要学学,嗯,爬树。
还有,还有游泳,是不是也要学学?
凯特琳的蛇毒怎么样了?
他们好慢啊,怎么还不来?
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没事的,阿尔伯特和凯特琳在一起,他们肯定没事的。
……
蓓露丝满脑子胡思乱想,她嘿嘿一笑,看来自己离一名伟大的探险家的目标,还远的很呢。
在蓓露丝傻笑的时候,箭杆也终于被切断。
疼,很疼。
蓓露丝挪动身体,背靠着树干休息。
老二往蓓露丝身边爬了爬,把脑袋压在蓓露丝的腿上。
蓓露丝用手抚摸着老二,她笑了一声,对老二说道:“嘿嘿,咱们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