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鸾或者说是柳叶儿,将额头轻轻抵在宝蓝的肩头,“梁兄?”那人悄声浅笑道,“欸!再叫一声来听听!”绣鸾便不肯再理他。
“鸾儿!”智王轻轻唤道,绣鸾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叫柳叶儿吧!免得漏馅儿!你们干的好勾当!”智王忙将这个小小的可人儿紧紧拥入怀中,“鸾儿,委屈你了!没什么,等咱们成婚后,我就给你赐名绣鸾,也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得了,名字有什么要紧的!”
“那可不行,我说梦话都在叫鸾儿!”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翠玉蛇镯套在绣鸾的腕上。绣鸾看看那镯子,轻轻撅起红嫩嫩的小嘴儿,嗔道:“人家明明是属大龙的,不要这个,丑死了!”说着话捋起智王的袖子,抹:上的墨玉蟒镯,套在自己的腕上。蟒镯又宽又大,绣鸾使劲儿乍开手,防它掉落,抬起腕子欣赏着,还得意地晃荡着,两只镯子叮铃铃地轻轻撞击着。智王爱怜地捏捏绣鸾的小翘鼻子,抓住她的手,一语双关道:“你看,倒是一对儿呢!”说着将墨玉蟒镯戴回手上,拉住绣鸾的手,认真地说:“鸾儿,这个蛇镯是独一份儿呢,连王妃都没有!我没法子给你个王妃的名份,可我心里只有你,你可明白?”绣鸾低下头,泪盈于眶。二人挽手坐下,喁喁低语。
智王爷忙得很,留下了一个年老的嬷嬷和大小三个箱子走了。绣鸾翻看着智王的礼物。一口大箱子里是各色面料,没什么稀奇的,中箱子里面是一身橙红的嫁衣和一双橙红织锦绣花的鞋,衣裳和鞋上的图案都是米珠缀绣,十分精美,小箱子里是各色首饰——没有一件是赤金的,哪怕是戒指。绣鸾呆坐一旁,她早就知道是要做妾的,可还是忍不住伤心。
王嬷嬷冷冷道:“姑娘也不用伤心,王爷对姑娘也算尽心了。这青金竹枝簪和犀角银杏叶簪都是京里的新花样,市面上买都买不到的。王爷身上是有法度规矩的,等闲的六品七品人家,姑娘想与王爷做侍妾,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王爷只怕委屈了姑娘,姑娘还是不要辜负了王爷的一片心才是!”
智王临走前叮嘱绣鸾,这个王嬷嬷是他最靠得住的人,只是人太梗直了些,要绣鸾好好跟她学习规矩。绣鸾拭去眼角一滴泪,不敢回嘴。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太生硬了些,王嬷嬷随即略带歉意道:“老奴一辈子吃亏在这张嘴上,脾气不好,不会哄人。只是连老奴这几句话也禁不起,进了王府后,也活不下去的!王爷把小姐的交给老奴教,老奴说不得就得讨人厌了,一味说好话,是不顶用的!”
“嬷嬷,良药苦口,我省得!”
王嬷嬷微微笑道:“小姐是个聪明的人,事情就好办了!小姐,嫁了人就不比做姑娘了,王妃和别的侧妃既不是你的爹娘也不是你的姐妹,不会宠着你的,你可知道?”
绣鸾点点头,柳叶儿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委婉些,想来这个嬷嬷也是个靠得住的。
见她点头,嬷嬷接着道:“那我先把府里的情况跟小姐细说说,明天再开始学礼仪,可好?皇家规矩多,不比民间散漫……”
绣鸾的脸白了,王府有一个王妃两个侧妃,绣鸾以为自己会是第三个侧妃,谁知王嬷嬷嗤地笑了一声,给她讲了两个侧妃的来历,王爷依例有四个侧妃,智王现有两个侧妃,徐氏是徐贵妃母家的远房侄女,徐贵妃怜她父亲战死,母亲病故,自小养在膝下的,而智王的母亲是徐贵妃的侍女,因此二人是自幼便相识的;董氏的娘家虽比不上王妃谢氏的娘家名满天下,如今也算是文坛的领军人物,当年受冤入狱,几乎要抄家流放,是智王力挽狂澜,救了其一家,董家献出嫡女为婢,以示谢意,王爷为了笼络董家,自然不能让她做侍女,就纳为侧妃。
绣鸾像一只丑小鸭般低下了头,第一次,失去了小县城姑娘的傲娇底气。王嬷嬷拣出一枚羊脂透雕玉佩,放到绣鸾的手中,“上面雕的这个恪字,是王爷的名字,姑娘手里这个是独一份儿,王妃的玉佩是翠玉透雕智字,两个侧妃都没有呢!姑娘没有娘家可以仗恃,所能倚靠的也就是王爷的情意!姑娘可明白?明白就好,宋贵人生前最倚重老奴,老奴也尽心服侍,如今承蒙王爷不嫌弃老奴,打发老奴来伺候姑娘,是老奴的福气!”
绣鸾差点儿就说,有你老人家指教,是我的福气,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说不惯这些应酬虚词,不知怎么的,脑子里映出柳叶儿寄居在自己家时不卑不亢的样子,因此只点点头,并不多言。
瑞骞在门外咳了一声,绣鸾忙应了他一声,瑞骞掀帘子进来,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在桌上,客客气气招呼了一声王嬷嬷,王嬷嬷便告辞了。
绣鸾把王嬷嬷的话跟瑞骞讲了一遍,向他讨主意,瑞骞冷笑了一声,“妹妹,这个老婆子唬你呢,贵人在宫里也不是什么高贵名份,只要生了孩子,都能得个贵人名号。宋贵人一辈子住在徐贵妃院里,用得上什么大管家嬷嬷?不过你也别拆穿她,哄她好好教你规矩,至于以后的管事嬷嬷,看看再说吧,你就说自己拿不了事儿!”说着瑞骞拆开各种大包小包给绣鸾看。
许久,瑞骞扭扭扭捏捏掏出一只粉色桃花结络珠凤尾活结手链递给绣鸾,强装镇定,“妹妹,你替我将它收好,千万别弄丢了!”
“三哥,你,……你自己没地方藏吗?三嫂见过这个东西,突然不见了,会不会起疑心?”
“见是见过,我就说丢了,她又能怎样?京里地方小,连个书房也没有,万一落到她手里,给我毁了,如何是好?你三哥我就这么一点儿念想了!”
“三哥,这络子我也会编,不如我再给你编几个,你就大大方方地戴,比这么藏着不好吗?”
“鸾儿,我说这是庙里求来的,没法儿圆这个谎!”
“三哥,你说是你自己求得吗?没有就好,我就说我去求平安符,忘了给你求,才拿这个糊弄你的,这样可圆得过!”
瑞骞思忖了一会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