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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展豪更加清楚,面对此时早已杀疯了的萧家军将士,他手下这东拼西凑才拉拢的三万人一旦丢了士气,乱了阵脚,没了指挥,那么即便来的萧家军人数并不多,他将要面对的伤亡数字也绝对会极其恐怖。
眼下唯有亲自上阵,将来犯的萧家军阻挡在中军大帐前,方才能够以振军心。
没再犹豫,封展豪振臂高呼起来:“将士们,来犯之敌,兵力尚不足我军十之一二,且随我杀回去,让他们有来无回!”
喊罢封展豪挥鞭策马,直朝忠字营杀来的方向杀去,周围将士见状也是纷纷咆哮着追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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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封展豪打先锋这一举动,确实起到了效果,至少在这整个大营都开始纷乱起来各营将士皆有出现逃亡的时候,以封展豪为首的一部分将士却是瞬间集结了起来,像一柄利剑朝着忠字营插去。
而忠字营的两千将士由于深入凌州军营的缘故,则更像是一柄深深刺入大营的长枪。
白月如霜,燃火似血。
枪头与剑尖的碰撞就在韩忠遇到封展豪的那一刻。
……
两人骑马相向而行,身后皆是那嘶吼咆哮的将士。
韩忠白马踏蹄,高高跃过于混乱中倒地的篝火盆,火光与月光的双重映照下,马背上的他身形标挺,明亮的将甲上满是还未干涸的粘稠血渍。
而这一跃,也让韩忠正好看见了,不远处向他快马杀来的封展豪。
虽说韩忠并未见过封展豪,但那明显区别于将士的双生虎翼甲,以及那雕有瑞兽的灵兽盔,已经足以让韩忠判断出他的身份。
而同样的,当韩忠骑马一跃而起的时候,封展豪同样看到了他,并猜到了来人正是他最是不屑的书童韩忠,只不过封展豪并非是因为韩忠的着装从而猜出他的身份。
他认出韩忠,是因为此时此刻韩忠那标挺的身形,凌厉嗜血的眼神,睥睨天下的气势,这些无一例外都足以让人忽略他身上的穿着。
……
见惯杀戮的人,自然也能在杀戮中嗅到危险的气味,在看到韩忠杀来的那一刻,封展豪就再没了半点轻视之心。
因为封展豪很清楚韩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书童能够展现的。
……
“杀!”
在认出彼此的刹那,两人齐喊一声,对冲而去,很是默契。
枪的长度胜过了剑,所以韩忠的第一次攻击直刺封展豪的胸膛。
这借助马儿冲力的一枪,封展豪并没有硬接,而是侧身避开,并同时挥出手中利剑,向着韩忠腰腹砍去。
“铛”
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两人已是跃过了彼此,却又都并未恋战,同样的默契再次出现。
而后封展豪冲进了追随韩忠而来的队伍中,挥剑狂砍。
韩忠则一往无前,同样杀进凌州军中,挥枪狂刺。
只不过同样的默契和现状,却并不代表同样的心境。
因为就在刚刚封展豪躲过长枪,挥剑而出的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了,韩忠瞬间收回牵住马绳的那只手,而后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甚至那长剑都为完全出鞘,就已经完全挡住了他的攻击。
两人同样借助了马儿的冲力,可封展豪却在相遇之时,没有选择硬碰,倒是韩忠不仅选择了正面防御这伴有冲力的挥砍,甚至还如此轻松的防下。
这一个照面的功夫,封展豪已是知道,若两人仅是私斗,死的只会是自己。
所以封展豪的毫不停留,其中更多了一份避战的心理。
而韩忠的勇往直前,则是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毁了那些攻城器械,毕竟封展豪虽不及他,可也并不弱,擒贼先擒王这种事,在凌州军紧随封展豪而来的情况下,很难实现。
何况在兵力相差悬殊的时候,拖的越久,对韩忠越是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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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追随两人将士,很快也就撞到了一块。
马儿冲击,兵器碰撞,将甲碎裂,鲜血喷涌,碎肉横飞,喊杀与哀嚎并起。
经历过常年戍边,血染草原,追随世子,江城厮杀,山中做匪,赴死上都的忠字营,他们的战斗力,明显比这组建成型不久,并刚刚才恢复些许士气的凌州军来说要强的太多。
因此在这并不算宽敞的营中过道,亡命冲锋的忠字营,与这被逼反击的凌州军,伤亡的比例,仅是在接触的刹那就高达惊人的四比一。
就连率先冲到忠字营阵中的封展豪,也仅仅在斩下七人之后,就被一枪砸中腹部,跌落下马来,若非其手下将士来的及时,并拼死相护,只怕此刻他的情况也是九死一生。
而随着忠字营的不要命的驾马冲锋,还有封展豪的跌落下马,那原本还恢复些士气的凌州军,瞬间土崩瓦解。
至此,刺入凌州军营的那把巨大长枪,失去了阻碍,再次前深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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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锋之势,有进无退,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这是此时此刻忠字营所有将士的心中之语。
......
然而这英雄豪气环盖天地的赴死厮杀,却也在后半夜的时候开始出现了颓势。
毕竟两千人的队伍,再是精壮强悍,再是不要命,却也经不起耗损和疲劳。
虽然近一半的凌州大营帐篷在上半夜被付之一炬,
可也就在这上半夜,半数萧家军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兵力对比本就严重失衡,现在变得更加严重。
......
而被这阵黑夜疾风刮的乱了方寸,落荒而逃的凌州军,此刻也反应过来,原来那萧家军汹涌磅礴的气势并不长久,
更清楚了他们的将士即便再厉害,也不过区区千余,于他们三万人而言不过是螳臂挡车。
于是越来越多的凌州兵,在各营将军的组织下再次聚拢,并向着深入营中腹地,将他们的弄得无比狼狈的忠字营残兵包围而去。
......
凌州军的战鼓重新敲响,开始响彻天际,似乎都能将那食月的天狗吓跑。
而一场远胜先前的大火,也在忠字营将士即将被全部包围的时候,在凌州军营的后方燃起。
近半数的投石车,攻城木,攻城云梯在烈焰中,劈啪作响,他们的周围散落着成片的尸体,有马匹的,有凌州军的,当然也不缺忠字营的。
战况的惨烈,杀戮的疯狂可想而知。
而剩下的攻城器械,在迅速赶来增援的凌州军的保护下,勉强留了下来。
……
韩忠看着越来越多的敌人杀来,再看了看不远处冲天而起的火龙,他知道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剩下的便是一路折返杀回去。
只不过他也清楚,来到这,就已经花了半夜的时间,再回去,他可不止是再花半夜那么简单,
毕竟他手上的兵力,在接下来的厮杀中,将会锐减的更快,战斗也会更加艰难。
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犹豫。
韩忠只是高喊了一声,便提枪向着来时路冲杀过去。
有了些许疲态的忠字营将士,也没有丝毫的迟疑追随而去。
......
而此时此刻,安阳城面向落雪城的北城门,一支八百人的运粮队正在缓缓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