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五六天的时间过去了。
光德坊的粥棚成为长安城最热闹的所在,每日里前来取粥的灾民难民甚至是占小便宜的长安百姓不计其数,每天都将光德坊围的水泄不通,齐王殿下的名声也迅速黑转粉,如此义举为李佑平添了无数拥趸……
然而与此同时,超市的亏本依旧持续。
这几天下来,李佑与阴弘智头发都快要愁的揪光了,甚至连降价这样万不得已不能出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却依旧不能提升超市的盈利。
看着即便是放在冰窖里也难免腐烂的时鲜货物不得不一车一车的拉出城去扔掉引起灾民难民的哄抢,齐王殿下无语望苍天,惟有泪千行……
到底是什么情况?
怎么就没人来超市花钱购物呢?
李佑想不通。
堪称时下汇聚天下多处特产的数百种货物品种最全的超市,却连西市里头一家贩卖塞外羊皮的胡商都比不上,这怎么可能呢?
最气人的是那些超市开张之前便打过招呼的皇族勋贵世家门阀,当初答应的好好的要来捧场,结果却连屁都没看着……耍本王玩儿呢?
无精打采的回到王府,将前来侍候他沐浴更衣的侍女们统统赶走,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静静发呆。
门口环佩叮当,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
李佑只是耷拉着眼皮,连头都不抬。
齐王妃韦氏穿着一件锦绣宫装,乌压压的发髻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莲步轻移之间头顶的金凤钗轻轻摇曳,衬托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又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温婉娴静。
将一盏白玉茶杯轻轻放到李佑面前的案几上,齐王妃轻声道:“王爷,臣妾亲手给你沏的茶水,喝几口解解渴,晚膳稍后便至。”
李佑眼皮微抬,哼了一声,却是动也不动。
齐王妃神色微微一黯,咬了咬嘴唇,轻叹道:“王爷心里不爽快,臣妾自然知道,可古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臣妾虽然贵为王妃,可一旦牵扯到家族利益,家里又岂能全无顾忌的支持咱们,将危险置于不顾?”
李佑文言,顿时睁开眼睛,怒道:“放屁!某乃堂堂亲王,怎地跟某站在一起就成了危险?况且某又非是夺嫡,不过是区区一个超市让你们韦家帮衬一把,何至于就危险了?”
那些答允前来帮衬超市的世家门阀皇族勋戚们最终一个都没来,这让李佑嫉妒恼火。最最恼火的自然是因为韦家,别家不来也就罢了,某李佑可是你韦家的女婿,还有没有一点亲疏远近了?
打着本王的旗号在朝中攫取利益的时候,你们可是对我这个女婿极尽逢迎啊!
齐王妃娇躯轻轻一颤,秀眸低垂,长长的睫毛扇了几下,止住了升腾的水汽,轻声道:“韦家亦有难处的……下午的时候,臣妾回去见了爹爹和族中几个长辈,言及了王爷如今的艰难,希望家中可以多多帮衬才好。可是爹爹说……因为前次倒卖粮食那件事,房俊对韦家甚为恼火,平素都远远的躲着房俊,唯恐他恼火起来不管不顾……韦家不是不想帮王爷,只是王爷这个超市的法子乃是从房俊那边抢过来的,若是公然帮衬王爷,万一激怒了房俊可怎生是好?”
夫妻一体,她又怎会看着李佑限于困境而无动于衷?
然而身为妇人,除了求求娘家伸出援手亦无他法,可惜韦家怕房俊怕的要死,别说族中不敢多言,便是宫里的韦贵妃,不是也不敢出面申饬房俊半句?
李佑一股邪火儿憋在胸膛,郁闷得差点吐血!
这房俊难道是三头六臂的魔神不成,人见人怕鬼见鬼愁?
仔细想想,还真是……
起码他现在是连房俊的面都不敢见,每回见到房俊,都远远的绕道。
然而现在自己陷入困境,却要如何解脱?
任由超市赔下去,就算自己有座金山,一年半载的也给赔光了;转手卖出去,却又哪里有傻子愿意接这个烂摊子?关门歇业那更不行,他李佑堂堂齐王殿下,开一个买卖最后赔得不关门大吉?
丢不起那个脸啊……
齐王妃见到李佑并未发火,心神稍定,柔声道:“要不……王爷去跟房俊求求情,请他给想个法子?素闻房俊乃是有名的财神爷,对于货殖之道无比精通,这个超市的法子又本来就是他想出来的,或许还真有法子,而且,之前王爷与房俊的关系不是挺好么?这番虽然王爷有错,可您到底也是亲王,料想房俊总不会一点都不顾及您的颜面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以房俊惊为天人的商贾之术,或许还真有扭转乾坤的妙策。
不得不说,齐王妃的策略还是很有见地的。
不过李佑却面色难看……
去求房俊?
呵呵,那跟找挨揍有何区别?
自己抢了房俊的买卖,又撺掇父皇对其压制,此刻房俊固然一言未发,可是心里之恼火可想而知,那棒槌尤其是没有火气的?只不过是碍于父皇颜面,不敢太过分了罢了。
若是自己找上门去求助,说不得房俊还会认为自己是占了便宜还卖乖,不狠狠的揍自己一顿才见鬼了!
那与送羊入虎口何异?
可若是不去求房俊,如何解得开眼下这等困局?
李佑左思右想,纠结不断……
齐王妃轻敛裙裾,坐到李佑身边的座位,纤手轻搭在李佑手背上,秀眸微微眨了眨,献策道:“王爷既然不愿去求房俊……何不另辟蹊径呢?”
李佑一愣:“王妃此言何意?”
齐王妃轻轻一笑,温婉秀美,道:“王爷不愿自己去,可以找别人去跟房俊求情啊。再怎么说,他也是王爷的妹夫,就算不卖王爷的面子,难道连其余皇子公主的面子都不卖?”
李佑大喜,有道理啊!
可是转瞬之间,他又陷入纠结……
“这个人选不好找啊……房俊谈及这个超市构想之时,便是对太子说的,现在本王将这个买卖抢了过来,太子虽然未曾说过什么,但向来心中亦是不满,必然不肯为我说项。三哥与房俊交好,但三哥太过正直,此事是本王理亏在先,又怎会替我去求房俊呢?魏王不在关中,晋王尚在幽禁……姊妹之中,本王原本与高阳关系很好,可现在高阳已成为房俊的妻子,不跟着房俊一起骂本王就算顾及兄妹之情来了,焉能帮我?”
数来数去,李佑悲哀的发现,自己混得人缘这么差了?兄弟姊妹之间居然没人能替他去跟房俊说情……
齐王妃娇媚的瞪了李佑一眼,浅嗔道:“你呀你呀,真是糊涂,就算太子跟吴王愿意去说,以房俊那棒槌脾气,臣妾估计成算也不大,那厮发气倔病来,可是谁都不认!但有一个人若是肯为王爷说话,房俊必然乖乖的听话。”
李佑奇道:“本王怎地不知还有这么一个人?你不会是说兕子吧?不行不行,那小丫头跟房俊最亲,平素姐夫长姐夫短的,父皇女婿一大堆,你看她管那个叫的这么亲热过?女生外向,说不得那丫头正恼火我抢了房俊的买卖呢,定然不肯为我说话。”
“王爷真是糊涂,臣妾不是说晋阳公主,而是长乐公主。”
“长乐?”
李佑一愣,继而大喜,拍案而起道:“王妃真乃本王之子房也……咳咳,当真是妙策,本王这就入宫,请长乐去找房俊给本王求一个扭亏为盈的法子!哈哈!”
自己怎地就没想到呢?
虽然长乐与房俊之间并非是外间传言那般龌蹉,但以李佑看来,这两人之间相互仰慕之情怕是必然有之。房俊就算能推脱得了太子与吴王,又岂能拒绝一个红颜知己?
至于长乐会不会出这个头,那更是不必担心。
一众兄弟姊妹之中,以长乐最是爱护看顾亲情,只要自己声泪俱下可怜兮兮,长乐必然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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