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回到玄武门外营地,一众大小公主正聚在一处说话,姊妹间亲密友爱,气氛甚为融洽。目光投注到长乐公主清丽无匹的俏脸上,见其容光焕发、气色绝佳,遂会心一笑。
长乐公主与其四目相对,芳心一跳,玉颊染霞,狠狠瞪了这厮一眼。
虽然她与房俊那点事儿满不住高阳公主,高阳公主也一再表态并不介意,可是昨日来到营地半夜便被人给“偷了”,还是令她浑身不自在,尤其是想到昨夜这厮精力旺盛变着花样折腾,愈发浑身发烫,一颗心犹如小鹿一般乱撞……
房俊嘴角一挑,做到高阳公主旁边,后者笑问道:“太子哥哥召见,可有要事?”
房俊顿了一下,颔首道:“确有要事,英国公引数十万大军抵达洛阳,已经休整多日却不见启程。殿下派遣为夫前往洛阳,试图说服英国公站在东宫这一边。亲兵已经去打点行装,稍候便即出发。”
帐内瞬间寂静。
晋阳公主提着裙裾,轻盈的身姿来到房俊另一边坐下,秀眸亮闪闪满是担忧:“我听宫里人说,英国公如今态度不明,大抵是要站在叛军那一边的,万一姐夫此刻前去被英国公害了怎么办?”
以房俊今时今日在东宫的地位、实力已经影响力,若是能够将他予以击杀,可谓卸掉了太子半边肩膀,如果李绩当真倾向于叛军,待房俊抵达之时将其杀害,必然是一份大大的功劳。
他这么一说,常山、新城两人也都紧张起来,小脸儿绷得紧紧的,前者弱弱道:“姐夫,不要去,好危险的。”
新城公主更是直接说道:“我也姐姐们去求见太子哥哥吧,派别人前去好了,为何姐夫有危险了怎么办?”
两个小公主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都被晋阳公主的话语给吓到了,眼睛里水汪汪的快要掉下眼泪。
高阳公主啧啧嘴,话语里满是酸气,揶揄道:“郎君这姐夫做得当真称职,瞧瞧小姨子们这般关心爱护,真是羡煞旁人。”
房俊哭笑不得,无奈道:“你的姊妹,便是我的姊妹,大家亲切有爱才是人伦大叙。”又对三位小公主道:“你们放心便是,即便英国公意欲投靠叛军,也断不会加害微臣,杀微臣容易,可平息右屯卫的怒火便难了!英国公乃是过之宰辅,无论做出何等选择定会附和帝国利益,岂能做出那等遗祸无穷之事?几位殿下尽管放心便是。”
除非李绩疯了才敢杀他。
一旦他丧命于李绩军中,不仅仅右屯卫会将其视作死敌,不死不休,已然攻陷平穰城的水师、远在西域的安西军都将与其对立,这三支强军站在他的对立面,即便最终叛军在这场兵变之中获胜,李绩也休想继续坐在首辅的位置上。
甚至于,会直接导致帝国陷入分裂之中……以李绩的智慧,断然不会做出此等蠢事。
一旁默不作声的长乐公主抿了抿嘴唇,清声道:“虽然英国公不会谋害越国公,但此时灞桥以东直至潼关尽在叛军掌控之下,前往河东之路已然悉数隔绝,欲往洛阳,便只能走商於古道。素闻那条道路艰难险阻,又适逢大雪封山,愈发艰难十倍,还需小心在意才是。”
房俊抬头,与其四目相对,这次长乐公主没有避开他的眼神,而是大胆与其对视。
眼眸之中的关切显露得清清楚楚,房俊心中得意,哈哈一笑:“殿下放心,西域之路比之商於古道艰难十倍百倍,微臣不也照样率军打了一个来回?更别说当年兵出白道,于漠北的荒芜之地与敌决战,其路途艰难之处简直无法描述。东宫生死存亡之际,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排除艰难险阻,匡扶正朔、尽忠报效。”
……
后堂,高阳公主与武媚娘、金胜曼在一起指使着侍女将一件件衣物取出,欲装入箱笼之内,却被房俊制止。
房俊苦笑道:“此行数百里之遥,届时崇山峻岭、雪地沟壑,诸位以为是去游山玩水呢?为夫带领三百亲兵稍候出发,一路轻车简从,行李多了反而麻烦,只携带几件御寒衣物即可,那些七零八碎的东西尽皆不带。”
即便夏日之时,商於古道亦是难行,更何况眼下大雪封山,河川尚未融化?带着这么多的行李简直就是自找苦吃……
几位妻妾只得悻悻作罢,只是将一件大氅、几件中衣放在一个包裹之中,又取来猪鬃牙刷和清盐、肥皂等物放入其中,一个小小的包裹,被侍女提着拿出去交给亲兵。
须臾,外头传来消息,三百亲兵已经准备就绪,整装待发。
房俊起身,抱拳,沉声道:“为夫这就出发,诸位贤妻毋须挂念。只是眼下长安局势叵测,时刻有倾覆之祸,为夫已然叮嘱王方翼,万一这一段时间战局不顺,叛军攻陷太极宫,则由王方翼率兵护送汝等西行,前往交河城投奔河间郡王,待为夫返回之后汇合。”
武媚娘心中一惊,担忧道:“战局已然糜烂至此?”
房俊笑道:“并不至于,只不过未雨绸缪、小心为上,如果当真事不可为之时,你们切勿倔犟,要听从王方翼的安排,否则即便乱军之中破了一点皮,为夫都要心疼得滴血。”
俏皮话并未使得三位妻妾放松心情,齐齐郑重颔首,高阳公主上前拉着房俊的手,一双明眸满是坚定之色:“郎君放心,我们懂得保护自己。倒是郎君你也要注意自身之安危,无论何等情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千万不要徒逞一时之英雄,你要记得,我们都在时时刻刻盼你归来。”
房俊心中慰藉,搂住娇妻刀削也似的肩膀,在光洁的额头轻轻一吻,目光从武媚娘、金胜曼脸上投注片刻,便转过身去,大步走出营帐。
帐外,三百亲兵整装待发,数百匹战马打着响鼻,高侃、王方翼等军中将领尽皆前来送行。
房俊到高侃面前站定,叮嘱道:“无论何等情况,谨记要守稳玄武门,同时保持向西之路畅通,切勿急功近利。”
高侃单膝下跪,大声应命:“末将遵命!”
房俊又看向王方翼,轻声道:“本帅交待给你的事情,可曾铭记于心?”
王方翼亦单膝下跪,沉声道:“大帅放心,末将时刻做好最坏之准备,定不负大帅之托付!”
能够将妻子家眷之安危予以托付,足见房俊对他的看重与信任,但同时这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即便身死殒命,也绝不能有负房俊之重托。
房俊拍拍他肩膀,道:“不过是做了最坏之打算而已,大抵并不会出现那等情况,你只需小心在意即可。”
“喏!”
房俊结果卫鹰递来的马缰,脚踩马镫飞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右屯卫营地,一勒马缰,大呼一声:“出发!”
胯下战马长嘶一声,扬起四蹄向西奔去。
三百亲兵齐齐飞身上马,风云残云一般追随在房俊身后,贴着长安城的城墙一路向西,渡过渭水之后马不停蹄,直至鄠县境内方才横渡渭水回到南岸,而后顺着一条之流径直向南直奔太白山,再沿着太白山下折回向东,由终南山脚下奔赴蓝田,直入灞水河谷。
与此同时,长孙安业自长安出发,带着伍佰家兵由灞桥向东,直奔潼关。这条官道乃是长安通往河东何地的交通要道,宽敞平整,只不过如今天下各地门阀或是主动或是被迫派遣家中人马入关襄助关陇,整日里车马辚辚络绎不绝,加上天气渐暖、冰雪融化,车碾马踏使得路况坑坑洼洼、残破不堪。
兼且路上时不时还要躲避迎面而来赶赴长安的庞大车队,长孙安业一行到了傍晚时分,还未出得新丰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