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不再来了,杏子也走了,李三月过着以前的日子,拉车,赚点房租和吃喝钱,偶尔遇到好吃的了,就买点丢到空间里存粮。
过年了,李三月买了一只鸡,一条大草鱼,一条香烟,回了李光圣家。
饭桌上,李光圣喝了几杯酒,拉着两兄弟的手,叮嘱他们要互相扶持,他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王翠萍没当回事,李泽飞似笑非笑,李三月沉默不语。只有喝醉了的李光圣,在那里自我感动着。
饭后李三月拒绝了挽留,一个人下楼回家,李泽飞追了出来,说送送他。
今夜又是一个雪夜,星点子似的雪花飘飘洒洒,落入黑夜又消失不见。
两兄弟并肩站在小区花坛边,李泽飞比李三月高一个头,光看体型甚至会以为李泽飞是哥哥,李三月是弟弟。
李泽飞看着自己这个总是沉默不语的哥哥,想说些什么,才发现两兄弟太久没有交流,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妈虽然嘴巴刻薄,把家里钱财看得很重,但是也不是那种会使恶心手段的人,他爸年前偷偷给了两三次钱补贴李三月,他妈其实都知道。王翠萍看不上李三月这种不知上进的人,瘸了又怎样?成天话都不说一句,一个人还住在破狗窝里,也没有朋友。活成那样,有什么意思?
李泽飞有时候放学,去看过几次李三月,在李三月不知情的情况下 。
他看到他哥一个人坐在院子枣树下喝茶,看书,偶尔因为书里的情节笑几声。屋子虽然小,但是干净整齐。他出车和回来时间都是随机的,想几点就几点,全凭心意。
他才知道,原来一个人,不需要那么多钱,也可以活的下来。这跟王翠萍一直以来对他的教导不一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收起了对这个哥哥的轻视。
能安居于清贫,且怡然自得的人,才不是妈口中懦弱没出息的人。他们比谁都强大!
“哥,我毕业那天,你能来a大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李泽飞还有半学期就要结业了。他希望那个重要的场合,爸妈哥哥都在。
李三月狐疑的看了一眼李泽飞,这小子不是一向看不起他?
“不嫌我给你丢脸?”李三月问。
纵然世人思想再开放,看见一个瘸子,总会下意识多看两眼,而后露出可怜的神色。
“怎么会!”李泽飞叫了起来。
“到时候再说。”
李三月没有拒绝,于李泽飞而言,就是兄弟感情改善的一个证明。
李泽飞好心情的看着他哥上了三轮车,在雪夜中越开越远。
而在他刚刚放心回身的刹那,他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巨大的撞击声,内心像是被大锤敲击,李泽飞慌忙回头,目眦欲裂,李三月的小三轮被一辆大货车撞飞在地上。
“哥——”
李泽飞大叫,用尽全身力气,朝车祸现场奔去。
李三月躺在三轮车缝隙里,呼吸困难,他感到有血液从身体里面流失,脑子陷入空明状态。
他听到了,李泽飞在拍打着三轮车,一声声喊着“哥”。
“我这个弟弟,什么时候这么在乎我了?”
李三月意识渐渐溃散,世界上每天有无数人发生车祸,他怕死,可他也知道自己早晚会离开这个世界。
只希望,杏子能够最终找到自己正确的路,好好过日子。
……
李泽飞毕业那天,他戴着学士帽,站在坐着的父母身后,好像左边空出来的那个位置,真的有人在看着他,一起见证他的毕业典礼。
秦霄半生都在同秦云争,好端端的秦家鸡犬不宁。等他三十岁那年,终于获得了秦家的话语权,成为了当家人,父亲,小叔,弟弟,堂妹们,全部都需要仰仗他的鼻息而活。他站在爷爷墓前,唾弃的看着墓碑上的老人的脸。
杏子好像从本市消失了,只有房东奶奶知道,她去清理李三月租的房子时,遇到了一个蹲在门口的女孩。两人产生了简短的对话,而后女孩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奶奶,住在这里的人呢?”
“死了”
“怎么会死了?他怎么会死!”
“死了就是死了,这个世界每天都会死人,保不齐哪一天你我都死了。”
院子里那棵枣树,青翠碧绿,鹌鹑蛋大的青枣点缀其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些人只能短暂出现,却记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