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一号,十五号,是魏老爷带领一府子孙后辈向魏老太君请安的日子。
大多数小孩子都不乐意去魏老太君院子里,连请安也都是各自娘亲催了又催才来。
“奶奶就是官威大,还以为是宫里呢?请安都要我们在外面等一个时辰才能进去。连她身边的柳嬷嬷也都跟着拿鼻孔看人。我估计,也就只有皇上才能入得她们眼。”
李三月听着魏玉衡的念叨,将一枚玉佩挂在他腰间,整理完看了下非常满意。
自从祠堂一跪后,主仆两人之间相处越发融洽。听着这些大逆不道的牢骚话,李三月也就纵容的任他去。魏玉衡不傻,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人面前,该说什么话。
“等会儿我去请安,请完安就去存学堂,你就在院子里等我,前些天做的那个叫蛋挞的点心,中午我回来吃。今天就不吃大厨房的饭了。天天翻来覆去就那几样,做的最好的就是蒸米饭。”魏玉衡挑剔的吐槽。
魏玉衡交代完书童,带着身边大丫鬟碧绦一起走了。
转眼李三月来到魏府已经半年了,天气转凉,魏府花草茂盛,气温也格外阴凉一点。
听雪院没有自己的小厨房,但是大夫人对外一直打着好后娘,宽和大方的形象,李三月也就去厨房跑了几次,厚着脸皮讨来了一个小红泥炉子,趁着魏玉衡带他出去玩时,找铁匠打了一口现代平底锅。
前些日子闲来无事,下了几场秋雨寒冷的很,魏玉衡躺在床上惫赖地不想去存学堂。
李三月便承诺“大少爷今日按时上学,晚上回来做一个新鲜的甜点给您!”
李三月早就发现魏玉衡虽然嘴上不说,但偏爱甜的,辣的一切重口味的吃食。而魏府厨房每日做的菜色多以魏老太君口味为主,大部分都很清淡,不是蒸就是煮,用料都是极好的,但小孩子吃多了都觉得没滋没味。
其他孩子回了各自院子有亲娘料理吃食,唯独魏玉衡,吃饭没吃好的话,回来自己院子除了放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冷冰冰的点心,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所以,这也是魏玉衡对魏府外面大街小巷吃食无比熟悉的原因。
反正大夫人不敢克扣他的月银,拿去外面小摊贩上,随便都能吃饱了。
李三月去大厨房要了鸡蛋面粉羊奶砂锅等,看到有新鲜送来的鱼,百般磨嘴,打着不给就去告诉大夫人的名头,混回来一条鱼,又请厨房帮工把鱼头剁下,鱼骨剃出来,鱼肉成片。临走时顺手拿了刚烤出来的四五个胡饼。
李三月提着这些食材晃回了听雪院。将小泥炉子翻出来升起炭火,先是做了几个蛋挞,趁热放进空间保温,打算等听到魏玉衡进院子的声音了再拿出来。然后又将砂锅架在炉子上,锅热了,放入一块猪油化开,把鱼骨,鱼头煎至焦黄,加入一块火锅底料和空间泉水,香味瞬间就飘了出来。
魏玉衡中午下学回了院子,几步跑回来,边脱外袍边要嚷着肚子饿了。
“今儿个去厨房讨要了一条鱼,一些菜蔬,煮个鱼汤锅子,吃着暖和。”
李三月给魏玉衡挂好外袍,又伺候着他洗手。
炉子旁边的凳子上放了一盘子鱼肉,一碟子胡饼,一些豆腐块,一盘羊肉片,一盘菘菜。
除了鱼肉和胡饼是大厨房拿的,其余的包括这些火锅底料,猪油都是李三月空间偷渡出来的。经过这半年,李三月发现魏玉衡是百分百信任他,从不过问他什么东西从哪里得来,就连钱匣子,也在他成为书童两个月后,从碧绦手上要了回来。
现在的李三月,可谓是整个听雪院权力最大的人。
碧绦以及其他仆人,都没把李三月放在眼里,一个泥腿子出身才6岁多的孩子,懂什么?怕是几串钱都数不清。
然而李三月却将一切关于魏玉衡的事情料理的井井有条,从每天早上伺候起床,到梳头穿衣,陪去学堂读书,出去访友时穿什么衣服,在哪里约,晚上吃什么饭,饿了想办法加的宵夜,月银入了多少支出多少等等,都妥妥当当。
碧绦自觉被他挤走了大少爷眼前第一人位置,整日盯着他,巴不得他犯错被厌弃。
“碧绦姐姐怎么没同您一起回来?”李三月帮忙烫了一筷子羊肉片,放在魏玉衡碗里。
魏玉衡一口胡饼,一口肉,被现代的火锅底料浓烈的香辣味刺激的额头冒汗。
“她被大夫人喊去了。不管她,不在才自由。”
魏玉衡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一个人把全部食材吃光了,就连李三月做的四个蛋挞,也配着茶水当饭后甜点吃了。
“今天这顿真好吃,过瘾。”魏玉衡翘着二郎腿,看着李三月收拾残局“等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三月,你天天做饭给本少爷吃,本少爷呢,就认真读书,考个状元回来。你就帮我管家,怎么样?”
李三月有些怀疑,什么叫“就我们两个人?”
他望向魏玉衡,对方依然一副懒懒散散,坐没坐相,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从哪里看都跟影视剧里面身姿如玉,学识渊博的状元毫不相干。
“少爷说的哪里话?煮饭还得是厨子才能做的好。再说,我也不愿意天天煮饭。”李三月现在在魏玉衡面前逐渐放开了,越发显露了真实性情。
他不爱做饭,以前那么多世界,偶尔兴趣来了就做个点心可以,其他时候宁愿点外卖,也不想自己动手。
“好好好,不做也行。反正你得跟我在一起。你的卖身契可在我手上。”魏玉衡突然说,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李三月。
李三月感觉自己这半年都白混了,卖身契当初不是被魏管事收起来了,最后应该是跟其他所有魏府奴仆一样,被大夫人身边的红嫂子收着的吗?什么时候去到了魏玉衡那里?
“大少爷……”李三月略带试探性地问“那您会把卖身契赏赐给奴吗?”
魏玉衡的笑止住了。
在李三月刚来他身边时,自称都是谦卑的“奴”。熟悉了后,自己准许他自称“我”。而此刻,李三月再一次自称“奴”,无疑是带着讨好和试探。哪怕这一世,自己早早与他交好,敞露心扉,他依然还是要离开自己身边吗?
李三月不知道魏玉衡想些什么,他只知道,眼前的人神态变了。即使他还是那样不修边幅的靠在椅子上,衣衫凌乱,但是眼神绝对不是一个八九岁孩子应该有的!
古人就算再早熟,也不会露出这种,这种让李三月无法形容的眼神!
“我开玩笑的呢!少爷,三月可是要一辈子跟着您。以后您当状元了,三月就是状元书童!别人都得巴结我!”
李三月拉着魏玉衡放在扶手上的袖子,晃了晃。这是个服软,撒娇的动作。
“你最好是。”
魏玉衡看着拉着自己袖子的葱白手指,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