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候府老侯爷病逝,姬贺章承爵,按照姬朝规定,降为丹阳伯爵府。
李三月十七岁生日这天,突然被姬贺章召见。折云安抚他莫怕,伯爵爷是明理善辩之人。
折云如今也30多了,不再跟着姬贺章身边行走,而是专门负责伯爵府的四时水果采办一事。他对于李三月几乎是看着长大,当成了自己亲弟弟一般护着。
李三月忐忑不安的被带去了小花园,跪在地上,被叫起时才在十年后,再一次与自己这个“主人”相见。
“倒是个标志的孩子。”伯爵夫人用手帕掩了下唇,笑着说。“不用紧张,今天叫你来,是有人问起你。”
李三月再次行福礼,问道“请问夫人,是何人问起小的?”
夫人但笑不语,姬贺章掌了权,气势比多年前更加慑人,不怒自威。
“有人把你放在伯爵府十年,如今十年之期已到,他还没回来。你可以自行离去了。”姬贺章说。
“映雪,将这碟果子拿给他。”夫人抬起下巴,示意身旁的大丫鬟映雪。“这是南方送来的荔枝,跑断四五匹骏马才得一篓,赐你尝尝。”
映雪将荔枝端给李三月,李三月跪拜叩谢,拿着荔枝退下。
待人走远后,夫人对着姬贺章说。
“长的这么好看,性子又乖巧,在文华堂一待就是十年,可见是耐的住寂寞,心性稳定之辈。”夫人对李三月赞赏有加“赐给他荔枝,也不卑不亢,淡然处之。若不是知道他6岁就被亲爹卖入魏府,后来又都是在丹阳府长大,我真怀疑是哪个世家流落在外的公子了。”
“母妃当年与魏玉衡母亲是闺中密友,临终前托我多看顾魏玉衡。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只让我帮他照拂一个书童。费尽心思做了那样一个局,真不知道图什么。”
“还说他,当年你不是也陪着魏公子玩闹?”夫人咯咯的笑,想到了二人年少时的场景。
那时候姬贺章上有老侯爷,候夫人管理侯府,自己又生来聪慧,娶的夫人志趣相投,琴瑟和鸣,整日胡闹,无忧无虑。如今一切都需要自己做主,撑起一个伯爵府,不单是为了自己,还要为自己儿子的将来考虑。
姬贺章无奈扶头“夫人,往事莫要再提。”
这厢,李三月看着虽说是一碟,其实也就5颗的荔枝,倒不是很在意。在封建王朝千金难买的水果时蔬,在现代只需要极为低廉的价格就可以得到。
他也曾吃过很多不同品种的荔枝,桂味,糯米糍,三月红,白腊等。所以并不是多么惊奇。
等回到文华堂小屋内,等候多时的折云竟然也拿来三颗荔枝。
“早知伯爵爷赏你了,我这就自己吃了。巴巴留着等你回来。”折云略带吃味的说。
他这三颗荔枝,品相虽然一般,但是也是通过渠道费大力买回来的。
“自是谢谢折云哥,伯爵爷赐的,折云哥给的,在我心里一样贵重。”李三月剥开自己带回来的荔枝,红色的壳,乳白色果肉,托在手指上递到折云面前。
在折云眼里,这与十年前月亮桥放牡丹花灯那一幕何其相似!曾经小童已经成人,越发秀丽精致。乳燕即将离巢,折云内心几多愁闷。
接过荔枝,折云嘴里是甜的,心里却是苦涩。
“折云哥,你知道伯爵爷召见我所为何事了?”
“自然知道的。其实当年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二。那魏大公子,虽然混账,但对你不知何故的真心实意。”
折云坐在椅子上,拿出了一只匣子递给了李三月。
“他不知从哪里预料到将来会发生的事情,求到伯爵爷身上,约定将你寄托在侯府十年。十年后,他自会回来接你走。如果十年之期到了,他不能前来,就让伯爵爷放你自由身离开,这里是你的卖身契。”
李三月接过匣子打开信封,里面是当初被三两银子卖掉的一纸薄契。也是他一直想得到的东西。契约书下面是一张500两的交子。
“他,现在情况如何?在哪里?”李三月捏紧卖身契,没有人知道,一直心心念念想得到的东西多年不所得,准备放弃时又以另外一种方式获得,是什么感受。至于那张巨额交子,反倒次之。
“去岁进京赶考,如果有好消息,早都传回洛阳了。如今都杳无音讯,估计,要么死了,要么病了。从岭南到京城,一路八千多里,不说豺狼虎豹,单险滩,悬崖,峭壁,劫匪等等,任何一个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李三月随着折云的诉说脸色变白,他咬着唇,脑海里甚至已经浮现魏玉衡躺在无人知晓的悬崖底下,腿脚摔断,活活饿死的画面,吓得他赶紧摇头驱散想象。
“你呀,拿着卖身契,自己在城里做个小买卖,你不是很会做那个蛋挞?刺绣也越发娴熟,闲时再种种花,看看书。总归找点事情做。背靠伯爵府,没人敢欺负你。我只要得空就去看你。有我折云在,没人能欺侮你!”折云依然如同李三月小时候一般,摸摸他的头发。
折云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李三月怀抱匣子望着窗户外,紫藤花灿烂旺盛,如同一袭华美的裙子,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