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谁要是能被青云派选上,那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官府看到了青云派弟子,都得规规矩矩的。”
“就是去青云派当个杂役弟子,也比在黄土地里刨食要好!”
青云派要来镇上选弟子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传了出来,凡是7岁到14岁的孩子们都跃跃欲试。人们见面聊的最多的也是选弟子的事情。
李三月将一根玉米掰了下来丢进背篓里,不一会儿,背篓就装满了。再将背篓背到田埂边上的大路上,倒在板车上面一会儿拉回去。
李庙缘十岁了,也跟着在玉米地里帮忙掰玉米棒子。小小少年,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却已经长到了李三月肩膀高了。
李三月种地种菜都仅仅是维持两个人的口粮就足够了。不打算做多,毕竟种地真的很累。尤其是这里没有任何机械,全靠人力。
如今正是收玉米的时候,田边地头,半大的孩子们一边帮忙掰玉米,一边大声聊着关于选弟子的事情。
“到时候,我肯定会被选上的!”
“我也会!我跑的快!”
“我力气大!”
“喂,李庙缘,你要不要去青云派学本事啊?”狗子在自家地头掰玉米,见大家都在讨论,唯有自己的对头李庙缘不出声,忍不住挑衅地问。
李三月瞄了一眼李庙缘,小少年成日里帮自己干农活,闲暇时候就满山跑,下河钓鱼,上山捉野兔,身子皮实,四肢修长,目测以后一米八是肯定没有问题。皮肤黝黑,因为掰玉米而把袖子撸了起来,竟然也有一圈肌肉了。
“关你屁事!”李庙缘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狗子。
狗子这些年没少被李庙缘压着打,多次试图反抗都没成功,一开始还会哭着找家长,后来被李庙缘鄙视不像个男人,再挨打也不吭声,只是每次看见李庙缘,还是忍不住犯个贱,撩拨一下。
“略略略,你就一辈子待在村子里喽,我要去大地方了!”狗子得意的扬起鼻孔,坚信自己能被青云派看中。“以后你要是求着我,说不定狗爷还能照顾下你。”
“就你爹长的好看,可以给我……”狗子越说越嗨,脑海里已经想象出自己穿着青云派弟子服饰在村里大摇大摆走过,村民全部跪在地上喊他狗爷的场景。到时候他要叫李庙缘给自己倒马桶,要叫他那个漂亮的爹给自己按摩!
“哎呀——”
狗子的想象才开了个头,就被飞来的一根玉米棒子砸了个趔趄,额头红了一大片。
“我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想到连说人话都不会。你要是再敢瞎逼逼,不用等青云派来,我现在就能打的你满地爬!你要试试吗?”
刚才那一根砸向狗子的玉米棒子,正是李庙缘所丢。
已经十岁,常年到处跑的他,什么鸡零狗碎,乡野俚语都懂。因为他爹肤白貌美,村里背地里有不少人说荤话喜欢带上,李庙缘背地里不知道为此打了多少次架。
总之,他是坚决不允许任何人诋毁自己爹爹的!
方才还嚣张的狗子,看着手上还拿着一根大玉米棒子做出要继续砸他动作的李庙缘,忍不住头一矮。
这些年,狗子有些被打怕了。但是他也知道李庙缘不敢下死手,所以时间一长,总是忍不住再去蹦跶两下。
狗子老实了,李庙缘哼了一声,手下不停地继续掰玉米。
两个人不过一下午,就把自家地里的玉米掰完了,顺便把玉米全部运了回去堆在仓库里。
“累了吗?小缘,晚上想吃什么?”李三月从井水里捞出早上丢进去的西瓜,切成两半,找来勺子和李庙缘一人一半,坐在院子的樱桃树下吃西瓜。
“想吃凉面,爹。要多点辣椒油和醋!”李庙缘一勺子下去,挖出一大块西瓜瓤,吃进嘴里,又冰又沙又甜。
“爹,这西瓜哪买的?”李庙缘大口吃着西瓜,汁水滴在了胸口上。
李三月吃相就斯文很多,葱白的手指抱着半个西瓜,陶瓷白勺子捏着,手指白,勺子也白,李庙缘觉得他爹的白,是比陶瓷更晶莹好看的白,形容不出来,就是看着舒服。不像自己,晒的跟个黑炭一样。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李三月亲生。两人的五官都不像,李三月是桃花眼,红唇白肤,漂亮夺目,性格温柔和善。自己嘛眼睛还是丹凤眼,眼窝深,鼻子挺,嘴巴也没有李三月那么柔软,看起来就是一股子不好相处的气性。反正打遍岚山村,不服就干,从来不忍着憋着。
当然,这些他爹都说,自己遗传了早逝的娘亲。
李庙缘虽然没有见过自己娘亲,但是他估计,自己娘亲长的也没有李三月好看。看自己就知道了。
“范大哥送的。”李三月咽下一口西瓜。
村子里有个猎户叫范大,一人独居,身高马大,日常打些猎物售卖,自己也会种一些瓜果。经常会送一些给李三月。
两个都是单身的男人,况且其中一个还长的那么好看。村里自然少不了风言风语。
李三月不在乎这些,问心无愧,日常该怎样跟范大相处还是怎样。
不过早慧的李庙缘猜测,范大的心思多少有点不单纯,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范大挺怕他爹的,不敢造次。
“爹,我要是去了青云派,你离范大远点呗。”
李庙缘一听说是范大给的,觉得这西瓜也不甜了。
“小缘,爹跟谁相处是爹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画脚。就连是你,也不行。”李三月放下西瓜,看着李庙缘。
他不知道哪里教养出了问题,李庙缘竟然会觉得自己一个大人得听他小孩儿的话?真是可笑。
“可是爹,我是为了你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村里那些人怎么嚼舌头的!”李庙缘声音拔高,想到那些村民如何诋毁李三月就生气。
“从小我教导你,不要为外物所扰,流言蜚语止于智者。”
“爹,你也不看看,我们生活在哪里,这里是岚山村,哪里有智者!”
李三月沉默了,环境对一个孩子的影响非常大。
这里的私塾仅仅是教儿童认几个字,这里的村民成天想的都是地里的庄稼,饭后的闲话,比较谁家日子过的更好,谁家媳妇和婆婆不和……这样的环境之下,李庙缘能做到有自己的想法,知道分担家务,维护这个长辈,已经非常好了。
想到幼年时在神庙捡到李庙缘的场景,或许原本属于李庙缘的人生,应该是锦衣玉食,风光霁月的。而不是让他和自己一起蜗居在这样落后闭塞的山村里。
“小缘”李三月斟酌着开口“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有非常厉害的父母,他们是达官显贵,或者是青云派一样,厉害的武林高手,受人敬仰。你出生就有仆从侍女,不需要大夏天跟我去地里掰玉米,不用住在这样简单的房子里,想吃任何山珍海味说一声就有人送上来,穿的是绫罗绸缎,出门是骑马坐车……你会快乐吗?”
“当然会快乐!”李庙缘想都没有想的开口。
李三月愣了一下,手里捏紧了勺子。垂下睫毛,有些难堪。
“可是”李庙缘很自然的接着说“我跟爹一起掰玉米,种菜,一起赶集,砍柴,我也非常快乐呀!这种快乐,和刚才爹你说的那些带来的快乐,都是一样的快乐。”
“只要跟爹在一起,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快乐的。”
十岁的孩子,分得清真心好坏。他只有李三月一个亲人,他是李三月一口一口喂大的。刚学会走路,学会说话,学会穿衣服……这些人生第一次,都源自李三月。
他知道李三月对他好,爱着他,他也一样爱着李三月。他们是彼此的唯一,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以后很多日子,他们都会一起度过。
李庙缘将脑袋凑到李三月怀里,讨巧的问。
“爹,快告诉我,你是不是什么大家贵族遗失在外的少爷?当年为了跟我娘在一起,私奔了,然后我娘感染恶疾去世,你一个人辛苦把我养大!对不对?”
李庙缘的童言童语逗笑了李三月。看着脸上稚气未脱,一派蠢萌的李庙缘,李三月内心柔软成一片。
“少看点画本子。”
李三月一巴掌推开李庙缘的脑袋,站起身去厨房准备做午饭。还记得某个人说要吃凉面。
至于身后叫嚷着的李庙缘,算了吧,还小呢,一切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