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辰曦脱下羽绒外套，把醉得一塌糊涂的江倩裹起来，背到了后背上。
    下雪天用车的人特别多，导致纪辰曦根本打不到车。
    六分钟过去了，打车软件上依旧显示着“前面有二十人在排队”的标识。
    纪辰曦只好给小跟班马里奥打去电话，叫马里奥赶快开车过来接他。
    在等待的间隙，刺骨的寒风不时往纪辰曦袖口和裤管里钻，冷得他牙齿直打颤，腿也在哆嗦。
    为了不让自己冻僵，纪辰曦便实践起了“做功发热”的原理，沿着铺满白雪的人行步道走动了起来。
    几趟下来之后，身体总算产生了一点热量，身体也不那么冷了。
    纪辰曦担心江倩会着凉，于是扭头往后看了看，江倩正趴在他肩头呼呼大睡，小脸上好似扑多了腮红一样，红彤彤一片，特别惹人怜爱。
    只是不知道这“红彤彤一片”是让冷风给刮的，还是因为喝多了酒。
    但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纪辰曦心里都不好受，想着想着他感到眼睛一阵酸涩，热泪濡湿了他的眼眶。
    “真是的！”纪辰曦吸了吸鼻子，“明明知道自己酒量差，干嘛还要学人家出去应酬？万一真发生点意外，你叫我怎么活？”
    江倩好似能听到纪辰曦说话一样，闭着眼睛翁声翁气地答：“你以为我想出去应酬啊……那不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吗？不然要等着喝西北风吗？”
    纪辰曦知道江倩是在担心钱的问题，可他明明不缺钱啊，照江倩目前的消费情况来看，他的钱至少可以养活十个江倩。
    可是江倩却不给他养的机会，生活开销上一律实行aa制。
    为此，他大受打击，认为江倩不够信赖他，所以才不愿花他的钱。
    他也不止一次向江倩说明：“你不用为了钱去上班，如果工作不称心了，可以马上辞职。要是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养你，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每当他提起“我养你”的话题时，江倩就会表现得很抗拒，还会把那句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搬出来吓唬他：
    “你再这样说，我就从你这里搬出去！”
    纪辰曦非常害怕江倩会离开自己，提了几次之后便不敢再提了。
    他知道，江倩是个个性倔强的女生，不愿被人同情，也不愿被人救济，如果要她服软，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怀孕。
    可是两人连婚都没结，要怎么实行“造人计划”啊？
    纪辰曦是万不想让江倩背负“未婚先孕”的坏名声的，所以在前些天的冬至家族晚宴上，他向全家人宣布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爸，妈，我要和江倩结婚！”
    家里人除去纪辰曦母亲和表哥外，都还不认识江倩，在听到纪辰曦说要结婚时，全家人全被吓到了，纷纷放下碗筷，抬起头惊愕地看着纪辰曦，期待纪辰曦能给他们一个解释。
    纪辰曦当然没让他们失望了，向他们介绍了一下江倩的基本情况，接着把事先准备好的江倩的照片放到了圆桌转盘上，让他们一一传阅。
    他们看完后可高兴了，纷纷称赞纪辰曦有眼光，接着问纪辰曦什么时候能把江倩带过来，好让大家伙儿瞧瞧。
    纪辰曦笑着回答说：“这个春节就可以。”
    周淑芬一听这话，脸都黑了，当着全家人的面把江倩母亲是陪酒女的事儿捅了出来。
    家宴上顿时一片哗然。
    长辈们都觉得这样的女子进不得家门，要是让外人知道纪家未来的掌门媳妇有个陪酒女母亲，那丢得可不是他纪辰曦一个人的脸，而是整个家族。
    长辈们向来传统保守，于是帮着周淑芬劝纪辰曦再好好考虑考虑，毕竟结婚不是儿戏。
    纪辰曦却不为所动，坚持要娶江倩进门。
    周淑芬怒了，叫嚣着让纪辰曦死了这条心：“你要娶她可以，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纪辰曦哪能那么容易屈服，对着周淑芬说道：“妈，不管你同不同意，我这辈子非她不娶！”
    周淑芬当然不同意了：“我说过了，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否则想也别想！”
    “妈，你怎么能这样？”
    纪辰曦开始指责周淑芬控制欲太强，事事都要干预，一不顺她的心，周淑芬就会用眼泪和“妈妈都是为你好”来威胁他屈服。
    周淑芬伤透了心，没想到在儿子心中，她是这样的妈妈：“辰曦，你以前很乖的，从来不会顶撞妈妈，一定是那个狐狸精指使你这么干的，对不对？”
    “妈，我说过很多遍了，是我主动要跟她结婚的，请你不要再骂她了，好吗？”
    母子俩火药味甚浓，说不了几句话就吵了起来，把好好的家宴搞成了批斗大会。
    作为一家之主，纪国良实在看不下去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别吵了！你们看看你们两个现在像什么样子，妈妈不像妈妈，儿子不像儿子，成何体统？”
    见母子俩不吭声了，纪国良站起来，当着全家人的面表了态：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我们做长辈的，站在一旁好好支持就行了，何必要成为他的阻碍？”
    这话明显是冲着周淑芬来的，周淑芬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啊，没想到和自己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丈夫居然伙同儿子一起来气她，实在是太没天理了！
    她哭哭啼啼地说道：“好！你们父子俩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不管了。”
    最后，家宴不欢而散了，纪国良把纪辰曦叫到了车里，问纪辰曦是不是认真的。
    纪辰曦回答说：“当然是认真的啊！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开玩笑？”
    纪国良欣慰地笑了，感叹儿子是真的长大了，成熟了：
    “行！既然你说你是认真的，那这个周末就把江倩领到家里来。咱们一起吃顿饭，顺便商量一下结婚事宜。至于你妈妈那里，你不用担心，爸爸自会想办法说服她。”
    纪辰曦本来对这事儿不抱任何希望，突然收获父亲的支持让他震惊不已：“爸，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怎么？”纪国良板着脸说，“连你爸的话都不信啦？”
    “信！怎么会不信？只是我以为您会像我妈一样，反对我。”
    “爸爸是过来人，知道那种不被认可的感受……”
    纪国良说着望向了窗外，记忆又回到了三十年前。
    那时候，他也有个很想娶回家的女人，只可惜家里人都不同意，最后两人的恋情不了了之了。
    如今儿子遇到了同他当年一模一样的困境，作为父亲，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因为利益而结婚，所以不管别人如何反对，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定会支持到底，就当是补偿那个当年的“自己”。
    有了父亲这层强力保障，纪辰曦便不再焦虑未来了，本来计划好在江倩生日这天向她求婚的，哪能想到中途生变。
    他把求婚地点订在了一间有拉小提琴伴奏的高级餐厅，还叫上了双方的好朋友前来助阵，却被江倩的一个电话全盘打乱了。
    “唉！”纪辰曦低头叹息了一声，“所以人们才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