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在他的八十六次记忆当中从未一移动半分,就像被定格在天上的灯泡一样,但在这一次与众不同的是,不只是天上有太阳,地上同样也有……
在一处石房包围的坊市当中,白衣少年被粉衣少女手中长剑贯穿胸膛。
血液顺着冰冷的剑刃柔弱水中点墨,迅速在那杀人无数,却从未染血半分的白衣上前后染上了一片赤红。
白衣少年惨然一笑,看着少女的脸庞,在半空中准备挥出了拳头无力似的松开了,这是他第一次下不去手。
这一切全都在一个红衣女子的瞳孔中呈现,那美的有点不真实的容貌上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双手情不自禁的拍起了手,就像是戏台下的人对戏剧里的人物送上自己的欣赏一样。
女子左右站着一男一女,看着大概有三四十来岁,同她一样观看着这场戏剧,可却从未出声过,他们的眼中空洞,木讷就如同木偶一样。
……
“又来了。”宁岚拄着拐杖,抬头看着面前的阴气森森的竹林,尽管他知道这不是真的,但再次来到这里时难免会感到一种熟悉,毕竟谁会忘记自己曾经被杀死过的地方。
八十六次的循环足以让一个人对陌生的环境了如指掌,更何况这里还是他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地方。
可对于面前这片本应该在宗门山脚下的竹林,早在三十次的时候自己的心中就已有了答案。
这里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一个秘境,一个专门为他打造的秘境。
这个秘境里面的一切以他的记忆为准,只要是他见过的东西无论是否与认知吻合,这里都会有,这个秘境就像是一张残缺的地图上被创造者添加了好几块与缺口完全不吻合的纸片上去,这才让这里合理中透露着混乱。
这是对他来说相当重要的情报,为了得出这个真相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连续死亡了四次。
宁岚轻轻抚摸着身旁环绕的三道血气,看着赤色光芒镜照在自己手掌中,眼瞳中透露出些许复杂之色,这是除了金岚以外,陪伴他最久的东西,如果没有它们的帮助,恐怕自己早早就放弃了。
血气如同三只欢快的小鸟,感受着他的抚摸,回馈一样的都蹭了蹭他的身体,就像是在安慰他一样。
宁岚欣慰一笑,眼中的冰冷和麻木消融了一些,看着面前自己的死亡之地,眼底再无逃避之色,毅然的走了进去。
竹林内……
里面光线昏暗,安静无比,除了竹叶扇动时的沙沙声以外,再也听不出任何声音,一眼看过去会有种莫名的封闭以及窒息感。
翠绿中透着一抹雪白的竹竿乱七八糟且大片大片的竖立于黄土上,与周边的一抹淡淡白雾相互托衬,诡异而可怕。
白衣少年身旁伴随三个赤色光球,在竹林中穿行,而他的背后跟随着一个庞大的黑影。
“来都来了,就别躲着了。”宁岚停下脚步冷冷的说道,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黑影来到了他的身后,那堪比树干一般的手臂高高抬起,重重拍了下来。
宁岚就像没有察觉到一样,一动不动,血气红光大放,强烈的光芒将他那一片区域照亮,同时也照亮那黑影的样貌,猴头人身,体如小山。
那生灵尖吼,下一瞬间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一阵音爆以及血肉切割的声音。
待光线暗下,宁岚抬脚离开,而他的背后是一堆大小不一的肉块,以及一滩黑红……
可还没走几步他又停了下来,嘴里微微叹息,似乎感到了一些无奈。
在周围的竹林当中他被数不清的黑影笼罩在内,让原本就昏暗的环境变得更加漆黑,一双双猩红的眼睛中透露着无尽的疯狂死死的盯着那与周边格格不入的白色身影。
宁岚刚踏出一脚,那些黑影就如同一头头饥饿无比的猎狗不捅的朝他扑了上去……
没过多久。
宁岚眼神冰冷,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刽子手,随手掐爆一个比西瓜还要大上不少的狰狞头颅,血浆飞洒而出,可作为距离最近的他却没有沾染上半分。
宁岚很随意手背擦了一下嘴角不存在的血液,面无表情踩踏过面前堆成小山丘的巨大尸体,没有任何阻碍的离开了。
他右手两指并拢,一抹清光在指尖上浮现,对着空气挥砍了几下,面前挡路的竹子们被他斩了下来,重重摔倒在地面,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
宁岚眼中浮现出些许警惕环顾四周,可周围除了包围成墙的竹子以外,没有任何东西。
不知为何他在这个地方感受到了一丝危险,忽然他注意到,面前这个地方的中心,毫无征兆的多了一块驼腰柳树扎根生长的龟石。
心中的不安更甚,缓慢倒退,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不打声招呼就走,不觉得有些失礼吗?”优雅当中透露着一丝惬意的女子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可这句话的一出现,宁岚心头狂跳,迅速转身想要逃离这里,可他一转身,顿时就愣在原地。
只见来时的道路被紧密相连的竹子堵上,唯一已经没了。
“你是谁?”宁岚缓缓转过身,面向那块龟石,刚才那个声音很诡异,近在咫尺,又仿佛遥远不可及。
而这时一片鲜红如血的花瓣在他的眼前飘然落下。
宁岚在看到花瓣时候,大脑一片空白,这里除了竹子以外什么都没有,而且哪里有什么花瓣是从头顶落下来的。
那看似脆弱无比的花瓣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就破碎成光点,只是片刻就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宁岚抬眼看向龟石时,双眼瞪大,瞳孔紧缩成一个点,震惊,以及不敢相信。
只见先前在龟石上扎根生长的驼腰柳树上原本青绿鲜活的叶子现在已经全部染上了红色亮光。
而龟石上也多出来一个人,一个银发红衣的女子,此时正对着宁岚展颜微笑,只是那个笑容看着是那般的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