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满清的恒亲王,一个南明隆武朝重臣李芝龙的儿子,这两个身份对立的人坐在一辆马车里。
郑森盘着腿,心里多有点别扭,不时的用眼角余光瞅着这个满人王爷,心里胡思乱想着:“如果自己这时候能一刀杀了叶布舒,即便是死了,估计就能流芳百世了!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就伸手摸摸腰间,想要找出点武器行刺,只是可惜身上什么兵器也没有。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一个声音在嘲笑着郑森,这让他心里有点颓废。
叶布舒看着郑森,以为是郑森担心自己失信,把他骗到成都后扣留他,便说道:“不必多想,既然答应放你离去,本王就不会食言!”
“你是个英雄,将来必定青史留名!今日我们难得有机会一叙,将来怕是再难有样的时候。”
见叶布舒如此高的评价自己,郑森倒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既然再难相见,你为何要与我立下赌约,将来见不到我,这赌约有何用?即便是见到了,我不认账,你又能如何?”
叶布舒听完也停顿了半秒,心想这哥们倒是实诚,他回答道:“这赌约不过是留个记念罢了。不过你说的也对,如果见不到或你不认账,确实就没用了”。叶布舒说完从怀里取出赌约,用手掂了掂了,最后还是扔给了郑森。
”你留着吧!要想赖账,这一张赌约又能如何奈何得了你。”
郑森看到扔到手里的赌约,不加思索的又扔了回去:“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一个满人都不食言,我又怎么会失信于人。”
叶布舒望着这个年轻气盛,却又重情重义的的民族英雄,心想:“原来他年轻时也是个实心眼的傻小子。”
这一来一往谈话,让郑森对叶布舒的敌意少了很多,他便 问了叶布舒一个压在心底的问题。
“我父拥戴隆武帝福州起事,欲救大明与将倾,对大明忠心不二,你为何却要诬陷他将来会变节投降?你是居心叵测,还是真能未卜先知?”
叶布舒没法告诉他,自己多知道几百年的历史,告诉了他也不会相信。只是说道:“时势造英雄,很少有人会真的履行自己的誓言。”
“别人不会,我郑森会。我这一生,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绝不剃发留辫,做满人的家奴。”
叶布舒听完有些感动,拍了一下郑森的肩膀说:“要是你父以后真的投降大清,他去劝你投降,你该如何?”
“不会的,我父亲不会的”。叶布舒没有再追问,只是看着这时已经激动的脸色通红的郑森。
“我只是说假如?”
“如果真如你所预料,那他就是大明的叛徒,我便不会和他相认,若是战场相见,也绝不留情。”
听见郑森坚定的语言,叶布舒是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这个郑森在历史上确实一生忠于大明,并与其父亲断绝关系,再无往来。
换了个话题吧,不能再再聊这个事了。叶布舒问起来他在四川汉军营教人识字的事情来。
“在我汉军营中数日,你有何感想?”
“你的汉营军士确实不错,他们每个人都是满怀着希望,都知道自己努力后就会有所收获,对未来充满憧憬。”
“尤其是那句“不想当将官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让我颇感意外,一普通士兵都如此有进取心,这仗不胜都难。”
“而我从南京一路下来,见过的大明军士,将官怕死且无能,军士更是毫无斗志。”
“若是将来我要掌军,必要如你这般,但我不会只许给他们富贵前途,还要让他们知道为大明而战,为天下汉人而战。”
叶布舒听着这些话心里有些赞赏,倒底是一代的风云人物,有些事一点就透。
叶布舒心想:“由于自己是满人的身份,只能许给汉军旗将士以官职、田产、财物,却无法对他们讲家国大义。”
而郑森却能想到将来给士兵们晓以民族大义。这凭这聪明劲,难怪历史上能以一隅之地和清朝打了十几年,不分胜负。
“好!本王就祝你能成功。”
郑森看着叶布舒,说道:“要不是你穿的满人的衣冠,我会以为你是一个汉人。那我借你吉言,一定会成功的。”
“从今天起,我就更名为郑成功,让天下人看看,我的志向能不能成功。”
郑森的这句话说的及其大声,让在马车后面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范文程骑着马,在心里琢磨着:“我家王爷怎么对这个愣头小子如此客气?”不但范文程这样想,随行的大多数人也都有这个念头。
天黑以后,一行人才到了成都城外。这时城门早已关闭,韩竹清上前拿着自己的腰牌,让士兵重新打开城门放众人进去。
晚上,王府大厅内,范文程和李岩来见叶布舒。
范文程坐下后直接问道:“这郑森是南明重臣李芝龙之子,这样放走是不是有些可惜?”
叶布舒没有回答,反而问一边的李岩:“李岩,你觉的当如何行事啊?”
李岩心里咯噔一下,这话不好回答。如果顺着范文程的话扣下郑森,显的自己不讲情份,刚归降就要拿好友开刀,显的不尽人情;如果直接说放人又让人觉的他不为叶布舒着想。一个不小心,就会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
毕竟李岩也不白给,大脑急速运行,一面猜叶布舒的用意,一会想着如何说才能两面不得罪,电光火石间他有了说辞,只见李岩起身施礼,对着叶布舒回复道:“郑森和属下入蜀,本就无人知晓,一旦扣下他,属下(李岩)的身份必然引起朝廷注意。如果有人挑动是非,会让在江南的多尔衮猜疑,会对王爷不利。虽说以王爷的地位并不惧怕,但终究还是节外生枝了。”
“再说扣下郑森,也对王爷也没有什么实际好处,要是睿亲王 多尔衮知道了,要求我们把人交给他,去对付南明隆武朝,我们给还是不给?”
“不给,不合情理。”
“给了,就显的王爷惧怕多尔衮,对王爷名声音不利,虚名和实利都没有,还不如放他离开。”
范文程听完也点点头:”也是,这个郑森除了一个身份,还真没有什么用处。”
叶布舒这时对着李岩笑了笑,说道:“就按李岩说的办吧。”
李岩见叶布舒出言肯定,悬着的心里才放了下来,看来是猜对叶布舒 心思了。
”李岩,你不久就要去巴中上任,你原名用着也不方便,会让人议论,就该作名信,字出言,你看成如何?
“李信,李出言”李岩念叨着新名字。
“言而有信,出言必行”,这名改的即是对李岩的肯定,也是暗中的敲打。
“属下多谢王爷赠名,从此天下再无李岩,只有李信。”李岩对叶布舒深施一礼,算是接受了叶布舒的建议,不接受也不行啊!
叶布舒说完想到了些什么,随即坐在书案前,写下一个手喻让范文程递给李信。叶布舒说道:“防守巴中的是吴尽忠(吴三桂的兄弟)的一万大军,三日后你拿着本王的手喻再从索尼手中要五千新编练汉军营将士,十门火炮前去上任。”
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