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洪承畴这个变数,叶布舒内心放松了许多,可在城墙登高望远之后,一种不知何处来的孤独感和失落感就将叶布舒包围,而他预感到这种感觉也许将陪伴他一生。
当队伍回到王府时已经是满天的星辰了,一轮新月悬于苍穹,一层银光铺于地面。王府的角落里一只白色的大刺猬带着三只小刺猬沿着墙根寻找着吃的。
天虽黑了但王府中依旧灯火通明,下人们都在不停的忙活着。原来叶布舒今天出门时让大福晋果西楚喀晚上操办一个家宴, 叶布舒想用家庭的氛围让自己暂时逃离俗世的打扰,好好放松一下。
大福晋果西楚喀早早就坐到大厅背北朝南的主位上,等着叶布舒的到来。果西楚喀坐在这里看着下面的人不禁有一些得意,因为这是一家的主位,王府只有两个人可坐上来,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就是叶布舒。 在大福晋看来这不仅仅是一场家宴,更像是一种身份的确认。果西楚喀如此的在意这些细节,源自于心中的不安和不自信,成婚最早的她竞然被一个后来的蒙古公主抢先生下了孩子,这在以子为贵的封建时代,很容易会影响女主的地位。幸好公主只生下了两个格格,要不然果西楚喀还真不知道如何和公主相处。
从王府大门到家宴的大厅,满桂一路跟着叶布舒身后汇报情况。
“本王的意思是让一家子聚聚,不要终日不见而搞的生分了,怎么搞成了如此大的宴会。”
“大福晋说难得王爷吩咐一回,多花几个银子也不妨事的。”
“也只能这样了!”叶布舒无奈的说道。
“这场家宴原本公主萨仁塔娜是不想来的,说是要照顾两位小格格,可大福晋让手下人不知捎了句什么话公主就又说要来了。”满桂在一旁接着汇报。
“果西楚喀还有这手段?”
叶布舒诧然的说道:“想不到这丫头也玩心计了。”
边说边聊主仆两人就来到了王府家宴大厅。见叶布舒到来这厅中几位都站了起来,齐齐的行礼问好。坐在正位上的果西楚喀原本也要起身,在就要起身的一瞬间她强忍着不安又坐下了,只是有些紧张的看着走过来的叶布舒。
等叶布舒来到近前,她才直立起上身,用讨好的口气向叶布舒问了一句:
“怎么才回来?我让他们等了这许久,大伙心里定是要埋怨我的。”声音不大,可在场的人却听的真切。叶布舒听完不置可否的一笑,坐在果西楚喀身边:“王府里的事福晋你当家便是,何必让大家这样辛苦,下不为例!”
叶布舒这话表面上有责怪果西楚喀的意思 ,但实际却是让果西楚喀相当受用,这是在肯定果西楚喀在王府中的地位。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争的是什么?脸面就是其中一项,而叶布舒的这几句话,就是给身边的这个女人最大的脸面和底气。
果西楚喀脸一红,一是觉的心思让叶布舒看穿了,有些不好意思 ,二是也感谢叶布舒在众人面前给自己立威,于是侧身行礼说道:“王爷说的是,我记住了。”
在这家宴大厅中,除去叶布舒和果西楚喀的主位,右首是侧福晋那木伊尔哈,左首是公主萨仁塔娜和她的弟弟策凌特。在公主 餐桌的下首,还有一张摆满了吃食,却没有人的餐桌。
叶布舒看罢问道:“既然是家宴就应都来,怎么不见紫云?”说完转头看着果西楚喀,原来是果西楚喀一直看不上这个汉人女子,觉的她没有资格参加这个家宴,在她这个出身名门的正妻看来,庶妃比丫鬟强不了多少,可以任意驱使,就让紫云去看着家宴菜品的准备工作。
叶布舒突然的这么一问让果西楚喀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下面坐着的公主萨仁塔娜听叶布舒问起了紫云,又看见果西楚喀支支吾吾的样子,就接过了话茬:“原本紫云是和臣妾一起的,但这几日天凉寒冷,紫云怕王爷劳累伤身,就临时去熬参汤去了。”
“原来如此,这等事让下人们做就行了,何必要亲自己动手。”
公主萨仁塔娜听完却笑盈盈的说道:“这便是我等不如紫云的地方,只要有关王爷的事,她是容不得半点马虎,非亲自动手才放心。”
说完转向果西楚喀问了一句:“大福晋,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啊。”
果西楚喀自知理亏,只能是随声附和:“侧福晋说的对,紫云是很在意王爷的”。说话间把侧福晋这三个说的很重。言下之意是告诫公主注意自己的身份,我才是后宫老大。
公主萨仁塔娜可不傻,这些话里带刺的句子还是听的明白的。但她并不在意,如今的她有了两位格格,已经不需要在王爷面前争风吃醋了,两个女儿足以吸引叶布舒的关注。
“是呀!紫云嫁进王府虽晚了些,但在忠于王爷这点上却是做的最好的。”这话的意思是说果西楚喀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就是比我们早嫁进王府几日。
听着两位夫人言语上的夹枪带棒,叶布舒感觉有些心烦!就不想再搭理他们两个人。看那木伊尔哈低头不语便说道:“听说你外公(户部侍郎邹闻过)喜爱书法,本王这里有一方上好的翕砚,明日你拿去让人送到京城吧。”那木伊尔哈心眼不多,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给自己外公送砚台,赶忙回话:“多谢王爷!”
说话间紫云正好把熬好的参汤送到大厅,叶布舒看见后招呼紫云来到自己面前,嘱咐道:“以后这粗活给下人们就是,你也是王府里的主子,你亲自己动手会让下人们不知所措的。”
紫云听的糊涂,但也不能辩解只好笑了笑,转身要回身到自己的位子上。
“慢”
叶布舒叫住了紫云,亲手盛了一碗参汤递给紫云说道:“有劳你如此惦记,这第一碗给你。”紫云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正要推辞,却听公主在身后调皮的说道:“王爷,臣妾这些天也是辛苦,这第二碗参汤可否给臣妾呀!”说完拿着一只碗伸到了叶布舒面前,那意思就是说也得亲手给她盛一碗。
公主拿着盛了汤的碗喝了一口,马上问紫云:“这王爷亲手给盛的可还好喝?”
又紧接着对大福晋果西楚喀说道:“大福晋要不要也来尝一碗,可是香呢。”
果西楚喀面对着挑衅已经是有些生气了,原本叶布舒亲手给紫云盛参汤,在她看就是故意给自己看的,王爷怎么能给一个庶妃亲自盛汤呢?这种待遇只能是自己这个正妻才能享受的呀!
原本就怒气中烧,不想公主又来给添了一把火,但是王爷在这里,她有怒不能发,有气不能出。大福晋小脸上就挂了相,说话也不客气了,重重的回了一句,:“这东西在你们看来是个稀罕物,可我和王爷自小在辽东长大,这东西见的太多了,不当个玩意了。”
然后转头问叶布舒:“王爷,我说的可对?”
公主萨仁塔娜听了知道是在骂自己,拉起紫云的手往回走,边走边问:“紫云,汉人有句诗我想不起来了,易求无价宝,这下一句是什么呀?”
紫云没太多想,就随口答到:“是难得有情郎。”
“对!对对,就是这句难得有情郎。”公主萨仁塔娜故意说的很大声,大厅中所有人都听见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东西不在贵重,关键是看谁给的,怎么不见王爷给你盛啊。
一场家宴给了几个媳妇发挥的舞台,叶布舒有点后悔办这个家宴了。这治家一点也不比治国轻松,原本今天智斗洪承畴就耗尽了心力,眼前的这宫斗让叶布舒心生疲惫。叶布舒将筷子放在桌案上,对着众人说道:“明日叫伙房多熬几锅参,给各位福晋送去好喝个痛快,免得来本王这里讨要。本王有些事要办,就不陪大家了。”
“满桂头前带路,去书房。”
临走时叶布舒俯下身子,用手拍拍大福晋果西楚喀的肩膀:“你是一家的主母,怎么也跟着胡闹?”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