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沐白一身清爽的从浴室出来,手上拎着一条毛巾冲着贺舟问:
"这条毛巾可以擦头发吗?"
"可以,随便用,一千八百八的房费包括热水和毛巾!"贺舟正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吃的不亦乐乎,闻言,眼也不抬的回答。
"嗯…包括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吗?"沐白的视线在扫过对方面前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汤面时顿了两秒。
"不包括!"贺舟回答的十分干脆。
"一百块——"沐白把毛巾顶在头上一边揉擦一边慢慢走过来。
此刻,闻到汤面散发出的浓郁香气时他才惊觉自己也早已饥肠辘辘了。
"不——"
"两百!"
"no——"
"五百——"沐白在沙发坐下不急不躁的继续叫价。
"一碗面不加蛋五百,加蛋一千!要哪个?"贺舟十分懂得如何坐地起价。
"加蛋!"沐白不假思索。
"爽快!"贺舟放下筷子,拍了拍桌子上放着的纸和笔,推到沐白面前道:
"把欠条写了吧,不然万一你吃完面条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我找谁要去?那岂不是亏大了!"
自打沐白从浴室出来,两人都默契的不再说英语而是直接用中文交流。
沐白把毛巾挂在脖子里,伸手过去拿起笔在纸上哗哗哗一阵写。
贺舟则是继续吃面,时不时侧首打量沐白一眼,他早就知道这人长的好看,不然也不会吃饱了没事干出手救他了,之前虽然一身一脸的泥和灰却无法掩盖他那张精致出挑的脸蛋儿,没想到这一洗干净简直有点儿叫人不敢直视啊!
一个男人长成这样老天爷是不是瞎了眼了啊?
特别是那双眼睛,黑漆漆的,跟两颗黑曜石似的,贺舟自认自己也见过不少东方面孔却从来没有见过谁有他这么黑的眼珠子,黑的仿佛能够吞噬人的三魂七魄。
从他那双眼睛里贺舟自始自终没有看见过任何一丁点儿平静以外的情绪,仿佛不久之前差点儿被两个流浪汉强暴的人不是他一般。
这他妈还是个正常人吗?他不会救了个什么奇怪的物种吧?
"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沐白丢下笔把那张明显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张推到贺舟面前。
贺舟拿起纸一字一顿的念了出来:
"欠条,甲方岑沐白,乙方贺舟,甲方欠乙方住宿费一千八百八,上楼费两千,睡衣五百,面条加蛋五百,共计四千八百八,欠款人岑沐白——"
"靠!你……这是欠条?!"贺舟一脸无语的把岑少爷写的欠条拍回到少爷面前,不悦的皱眉:
"还甲方乙方?你他妈会不会写欠条啊?你以为签合同呢还甲方乙方?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我不会写欠条,你来写吧,我签字就行——"沐白凉凉的瞥了贺舟一眼。
"真行!留学生竟然不会写欠条!我他妈真是服了,你到底学什么专业的啊?你来芝加哥留学不会只学会了泡妞吧?"贺舟将沐白写的那一面翻过来,然后一边碎碎念一边低头趴在桌上唰唰唰的写起来。
"主修企业管理和法学。"沐白继续擦头发。
虽然贺舟家里的热水不够热,沐浴露也不够香,但是洗个澡还是让他舒服很多,连带着膝盖的疼痛也仿佛减轻了不少。
"我操——"闻言,贺舟扭头瞅了沐白一眼,很快又把视线转了回去,嘴里不客气的狠狠吐槽:
"学法律的你不会写欠条啊?就你这样以后还打算帮别人打官司?打个屁嘞——"
"我不会写欠条是因为我没欠过别人钱,也从来没写过欠条,至于打官司什么的那就更不用了,我学法不是为了给别人打官司,而是用来提醒我自己,免得我一不小心行差踏错违法犯罪了!"
"啥?!"贺舟怔立当场,他在这个混蛋的世界活了二十二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学法的理由如此扯淡,他现在把这个神经病赶出家门还来得及吗?
"写好了没?拿来我签字,你赶紧去煮面吧,我快饿死了!"沐白不客气的从贺舟手里拿过笔就准备签字。
"你不仔细看看吗?万一我坑你——"贺舟无奈提醒一句。
"看什么?"沐白在欠条最下面签下了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岑沐白。
"金额啊!万一我狮子大开口呢?虽然我不是那种人呐——"
"你帮了我,可以有一次狮子大开口的权利,不管你要多少报酬我都付得起!"沐白将签好的纸张推回到贺舟面前不怎么在意的说。
"你姓岑?!"贺舟若有所思的问。
"嗯,你有意见?"沐白放下笔,闻言眉尾挑了挑。
"你爸没意见就行,我有个屁的意见啊!"贺舟翻个白眼儿,把欠条折了折随手塞进裤兜,然后认命的起身去给岑大少爷煮面条。
"加两颗蛋——"沐白在他身后交代。
"一千块的面就只配一颗蛋。"
"那我要两千块的,两颗蛋!"
"家里就只剩一颗蛋了,你爱吃不吃吧!"
"吃——"沐白为了口吃的完全没有任何原则和底线。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贺舟从浴室出来,手上拎着沐白丢在浴室里的衣服裤子,皱眉看着正在吃面条的岑姓少爷,没好气的道:
"你这衣服还要的话就洗了晾起来!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我可不会帮你!"
"扔了吧!"沐白头也不抬的回答。
说实话,贺舟煮的面条真心不怎么好吃,比……算了,吃过最好吃的,现在谁煮的面条他都觉得味同嚼蜡根本尝不出味道。
"扔了?!"贺舟无语的盯着某人半晌才开口:
"请问你衣服扔了明天穿什么离开?光着吗?"
"你找一套衣服给我,我看你跟我差不多高,衣服大小应该合适!"沐白说的一派轻松自然。
"没有!"
"没有什么?"沐白终于舍得抬头看向贺舟。
"我就两套衣服,没有多余的给你!"贺舟找来只黑色口袋将沐白的衣服鞋子统统朝里面胡乱一塞然后提到门口放着。
"一千!"沐白喝了一口面汤。
"不卖!说了不卖就是不卖,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贺舟一脸正气凛然。
"一万。"
"你——"贺舟瞳孔顿时放大不少。
"两万。"
"成交!"某个有原则的人吸了下鼻子抬腿就朝卧室走去给沐白找衣服,免得少爷待会儿回过神儿之后反悔。
两万块钱,他下半年的生活费有着落了。
"记得把床单被罩换干净的,我不喜欢睡别人睡过的床单!"沐白老神在在的继续提要求。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贺舟猛的转过身,眼睛瞪着沐白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
"你别蹬鼻子上脸啊!我跟你说,这儿是我家,你只是借宿一宿,明白没?今—晚—你—今—晚—睡—沙—发——"
"借宿?!"沐白放下筷子好整以暇的瞅着贺舟淡笑:
"是谁找我要的房费一晚一千八百八,现在你跟我说借宿,贺舟,你能不能有点儿契约精神?"
"你——"贺舟哑口无言,一时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反驳。
"赶紧去换床单被罩,我累了要睡觉了!"沐白理直气壮的吩咐房主。
"你——"贺舟用力指了指沐白,最后狠瞪沐白一眼才转身大步进了卧室,没几秒钟卧室里传来贺舟非常不爽的声音:
"要睡老子的床,房费翻一倍!"
"没问题——"沐白从茶几上拿起自己那块表看了看时间,距离他跳车到现在已经快三个小时了,不知道褚哥怎么样了。
沐白将手表戴在手腕上,站起身慢慢朝卧室走去。
十平方不到的卧室里,贺舟正撅着屁股爬跪在床沿上铺床单,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贺舟——"
"你——干嘛?等会儿的,你要这么着急的话直接睡沙发上得了!"贺舟扭头就看见沐白正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你手机借我,我打个电话!"沐白说。
"我没手机。"贺舟下床绕过床尾去扯另外一边的床单。
"你开玩笑呢?"沐白挑眉,摆明不信贺舟的话。
这什么年代了,竟然有人没有手机,这人要不是山顶洞人就肯定是在骗他。
"我不用手机,也没有要联络的人,办个号码纯粹是浪费钱!"他每天上学打工两点一线,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联系任何人。
贺舟面无表情的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毯子丢在床上对沐白道:
"睡吧!记住,别动我屋里的任何东西!"
"你屋里藏了宝贝?"
"屁的宝贝!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动我的私人物品,换个位置都不行!"
"巧了,我向来对别人的私人物品不感兴趣!"
两人在房间门口错身而过,一人出去一人进来,房门一关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