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一抬眼见贺舟关门进来,他对贺舟招招手道:
"欠条给我!"
贺舟于是在自己上衣裤子几个口袋里摸索起来。
"欠条?什么欠条?"王子睿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不用给钱吗?我身上没钱所以打了欠条——"沐白难得好脾气的给王子睿解释。
贺舟从口袋里翻出被折成小方块的一张纸递了过来:
"面条还有衣服的费用我后来都加上去了,你看看对不对!"
沐白接过来看都没看一眼直接递给丁武:
"武哥,照着他上面列出来的三倍付给他!"
"好!"丁武从口袋掏出手机。
"他只收现金。"沐白提醒一句。
闻言,丁武手一顿。
"转账也行,我有银行卡!"贺舟赶紧开口,说着还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丁武,笑眯眯的说:
"麻烦转进这个账号,不用三倍,上面写多少就转多少,我这个人不喜欢占别人便宜,更不喜欢狮子大开口!"
"七爷——"丁武拿着手机看向他们家七爷。
"三倍!"
"不用!"
"听他的——"沐白瞥了贺舟霎那间垮下来的脸冷哼一声。
"……"贺舟傻眼。
"你是个好人——"沐白瞅着贺舟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你——"贺舟气的想要骂人,他只是客气的推辞一下啊!三倍三倍啊!!!他的钱啊——啊——
贺舟再一次确认岑沐白就他妈是个超级大混蛋!
"你昨晚就住这儿啊?"王子睿在丁武转账的空挡里四处张望了几眼,房屋陈旧面积小的可怜,一眼就能扫到头,但是好歹还能够遮风挡雨。
"嗯!"沐白只是简单哼了一声。
一旁的贺舟却是眉毛一挑,口气带着明显不悦的道:
"嫌弃也没办法!昨晚要不是我,你们今天就得到哪个垃圾堆或是下水道去给你们家少爷收尸了呢——"
"七爷,你——"丁武的脸色沉了沉,他想问沐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碍于有外人在场,只好生生忍住了。
"谢了啊兄弟!你救了我家小七就是我王子睿的大恩人!"贺舟没想到王子睿竟然直接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其实王子睿没有嫌弃房子的意思,他只是好奇沐白怎么跑到这里的,这个地方是芝加哥最边缘的地区,说是边缘不仅是地理位置处在整个芝加哥的最边缘,还因为这里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是政府三不管的地界。
"……"贺舟僵了僵,嘴巴张了张没说话。
"这是电话,你收好了——"王子睿从身上口袋里摸出一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装在口袋里的名片样的纸片来,拿起桌上的笔在名片空白的地方写下一串数字,然后他把纸片递给贺舟道:
"哥们儿,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事你就打这个电话,不管什么事都能帮你摆平了!"
贺舟接过纸片用手指在上面轻轻弹了弹,不怎么相信的反问了一句:
"什么事都能搞定?"
"of course——"王子睿瞄一眼沐白才冲贺舟点头。
"你留的我电话?"王子睿那一眼沐白怎么可能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肯定留你的电话啊!人家救的是你又不是我,报恩肯定自己亲自报才有诚意啊,武哥,你说对吧?"王子睿理直气壮的说。
贺舟在心里微微叹口气,深觉这俩少爷没有一个靠谱的,碍于人家还没走,不然他早把手里的纸片扔垃圾桶里了。
"贺先生,费用已经转你卡里了,你查收一下!"丁武没有参与他们兄弟俩之间的日常斗嘴,他收好手机径直对贺舟微微颔首说。
"好,知道了!"贺舟应了一声,反正他没手机一时半会也查不了余额,不过,看这几人的派头应该不会昧他那点儿住宿费伙食费的吧!
"走吧——"沐白率先站起身,下一秒趔趄了一下,丁武眼疾手快的扶住沐白,沉声问:
"七爷,您腿怎么了?"
"赶紧带他去看医生吧,他右腿膝盖可能骨折了,我家里没什么药,昨晚只是简单消了下毒!"不等沐白开口,贺舟已经抢答了。
"我操!骨折?!岑小七你——"王子睿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消失不见了。
丁武的面色也沉重了不少,周身的气压直接降了好几个度,他在沐白面前低下身,沉声道:
"七爷,上来,我背你下楼!二少,你联系医生做好准备,我马上送七爷去医院!"
丁武后半句话是跟王子睿说的。
"好!我来安排!"王子睿忙不迭的回答。
沐白并没有推辞直接爬上丁武的背,丁武轻松的将他背了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去。
临出门时沐白回头看了贺舟一眼,声音不冷不热的开了口:
"贺舟,后会有期!记住,要命的事再给我打电话,小事别来烦我!"
"……快滚吧你——"贺舟一噎差点爆粗口骂人,这人是他妈什么神经病啊?腿都断了还这么混蛋!
距离江市一万多公里的江市z大医学院。
"噗——"的一声,暗红的血液瞬间呈喷射状飙出老远,站在解剖台一侧的郁天青首当其冲,胸口还有脸上被鲜血直接喷了个正着,白大褂和脸上的口罩顿时一片鲜血淋漓,看起来恐怖又血腥。
"靠!"站在他对面带眼镜的男同学目瞪口呆的看着郁天青,半天才回过神儿,没好气的嚷道:
"天青,你搞什么?你那么大劲儿做什么?我缝了半天的血管被你剪断了啦——"
明天就是期中考试了,解剖学的考试内容就是将小兔子破裂的后腿主动脉缝合,两两一组,一人缝合,一人辅助。
最近几天他们轮番使用这间实验室进行实操练习,今晚轮到他们这两组。
他跟郁天青一组,因为他的缝合技术一直在及格边缘晃悠,所以今天晚上一直是他主刀郁天青给他辅助,这一次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破裂的血管完美的缝合起来,正要松口气顺便嘚瑟一下时意外发生了,郁学神不知道是走神了还是生气了竟然一钳子将他刚刚缝合的血管给剪断了。
"不好意思——"郁天青也是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他赶紧松开手里的止血钳,讪讪向眼镜男生道歉。
"你这算是手术事故知道不?"眼镜男生低头看了眼手术台上浑身颤抖的小兔子,终于在挣扎几下后就彻底不动了,他推推眼镜叹口气半认真半开玩笑的看着郁天青道:
"学神,你今天是怎么了?早就发现你今天心不在焉的,完全不在状态嘛!你这个样子明天考试咱俩可能要挂哦——"
"不好意思!我今天状态不好,不然我跟教授说一声,明天考试你跟别人一组好了!"郁天青木着脸没有多做解释。
"屁!"眼镜男翻个白眼儿,
"学神,你休想甩开我,我才不要跟别人组队呢!我跟定你了!"
郁天青的缝合技术太他妈牛了,他费了老大劲儿才让郁学神同意跟他一组的。
"那你随意吧!"郁天青无言以对,对于对方牛皮糖的行为完全无动于衷,对方愿意就行他无所谓。
"我把这儿收拾收拾,学神你赶紧去换衣服顺便洗把脸吧!你这一身的血看着像个杀人变态狂似的——哈哈!"
"嗯——"郁天青嗯了一声就大步出了这间实验室。
"怎么回事?学神也失手了啊?"隔壁同学在郁天青的身影消失在实验室门外后才凑过来跟眼镜男小小声的八卦。
"老虎打个盹了怎么了?再怎么打盹他还是老虎——"眼镜男麻利的收拾桌上的兔子尸体还有一大滩的血渍,挑着眉梢道:
"难不成你以为学神连这种级别的小手术都搞不定?别搞笑了好不好?"
"别瞎说!我可没那个意思!学神是谁啊,学神闭着眼睛都能甩咱们八百条街——"
"知道就好,赶紧练你的去吧!我去把小兔子尸体给处理了——"
郁天青将白大褂和口罩脱下后一股脑丢进了医疗垃圾桶,他嫌恶的瞄了一眼手上刚刚脱衣服时粘上的血渍大步进了洗手间。
郁天青强迫症似的用洗手液将手搓洗两遍后才又捧着凉水洗了一把脸,冰凉的液体浇到皮肤上才让他狂乱的心跳渐渐平息下来。
那一刻没来由的突然一阵心悸,仿佛一只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越攥越紧,疼的他呼吸猛的一窒。
郁天青深深呼出一口气,他直勾勾的盯着镜中脸色发白的自己,好一会儿他才抽了几张纸巾对着镜子仔细擦拭着脸上的水渍。
"郁天青,你到底在想什么啊?竟然犯这种低级的错误!"郁天青撑着洗手台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