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边境,某处山脉之内。
一袭锦袍的李成国盘膝坐于一处祭台之上,调整着自身的状态,一呼一吸间,元气汇聚,道韵自生。
对于渡阳神雷劫一事,他已经推演过无数次,甚至还曾尝试过突破,只可惜,始终没有积攒出足够的底气去踏出最后一步。
因为有那件异宝在身,他心中有破绽,始终缺乏一往无前,不生则死的信念,方才使得拖延了数十年的时间。
可现在,他没有机会再拖延了。
与朝廷撕破脸皮,近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若是不能突破武圣,他便没有底气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会被青天教所抛弃。
毕竟元神尊者虽然强大,可青天教内却不缺,唯有成就武圣,才能成为这世间的真正顶尖人物。
当然,他也知道,青天教不会那么好心。
必然会有所图谋。
不过对于这些,他并不在乎,有那件异宝在,他拥有不少的底气可以渡过雷劫,目前只差的,便是一次血祭,来弥补自己的底蕴。
否则,决计是挡不住九重劫雷锤炼元神的。
而血祭,目前也已经在筹谋当中了。
虽然因为江彻大闹南越,导致百越联军迟迟不曾动兵,可他知道,百越方面一定忍耐不了多久,势必会与他里应外合。
届时大战一起,数十万精血汇聚,足以为他提供足够多的血气。
而一旦事成,他便是当之无愧的越州王,不仅将割据一方,日后若是谋划得当,未必没有坐上龙椅的那一天。
正思索间,一道轻微的脚步声逐渐走近。
来者正是李元修。
“拜见义父。”
“来了.”
李成国睁开双目。
“义父,您有什么吩咐?”李元修知道李成国如今正处于关键时期,必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将他从百忙之中叫过来。
“越州那边如何了?”
虽然有些狐疑和猜测,但李元修还是神色如常道:
“启禀义父,经过血海门的覆灭之后,天南高氏和颍川郭氏,已然对咱们客气了许多,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
依孩儿看,恐怕要等义父成圣之后,方能让这两家彻底下定决心。
青天教那边最近配合的很好,越州十六府内,大半都是烽烟四起,作乱不断,只可惜义父您下令镇南军不得出手。
目前来看,至多只能给朝廷弄出一些乱子。
而镇南军那边,十二万镇南军,迄今为止,一共有六万精锐出关,隐藏在各处据点,越州关内,则是还藏着近五万。
由于朝廷搜查的很严密,损伤了不少精锐”
李元修喋喋不休的将目前的一切叙述了一遍,最后顿了顿,继续道:
“至于江彻那边,目前还没有完全摸清楚,越州城内有不少关于他的消息,但南越那边又表明,江彻不在越州。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暂时还分不清,除非真的动手.”
“传令下去,让关外的六万精锐开始集结,隐藏在伏龙山伺机而动”
“是。”
“告诉裴红衣,本侯明日会见她一面。”
“是。”
“南越遭受重创,现如今主事的恐怕是闽越老祖,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与其建立消息渠道。”
“是。”
“本侯麾下那些义子义侄的家眷,一定要安顿好,还有镇南军的一些家眷,绝不可让朝廷那边找到消息”
“呃是.”
李元修神情有些不太自然的点了点头。
李成国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元修,淡淡道:
“怎么,有什么不对?”
“义父恕罪,前几日关内传来消息说,二哥的家眷都.都出事了”李元修连忙下跪,脸上带着一抹慌乱。
他知道,李成国分明就是已经知道了此事,不然,绝对不会这么问。
“怎么回事?”
“是是军中出了叛乱,混乱中导致被波及,不过孩儿觉得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可能是朱雀司的那些密探做的。”
“哼,恐怕不全是如此吧,本侯记得,之前已经让你剿除那些密探了。”
“义父恕罪,是孩儿办事不利。”
“李旷战死天隆寺,本侯本就心中有愧,你却还是让李旷绝了后,若是传扬出去,其他将士会怎么想?”李成国眼中浮现出一抹冷意。
李旷家眷身死,很可能会让人多想。
毕竟李旷如今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恰巧家眷便被杀,其他人会不会觉得一旦自己战死沙场,也会遭到这样的结局?
“义父恕罪。”李元修低着头求饶,但却没有辩解。
“这是第一次,本侯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军中的弟兄们为我李成国抛头颅洒热血,可他们的家眷本侯都护不住.
日后如何能让他们继续无后顾之忧?”
“是,元修向义父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李元修连忙开口。
另一边。
越州城内。
江彻自虚空中落下,这一次,堪称是毫不掩饰的暴露自己的身份,之前从乱魔谷中离开之后,他便与敖坤一路北行。
期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终于历经近十日时间,终于抵达了越州城。
而直到此刻,他才算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抵达武侯府时,赵仙芝等人纷纷前来相见,均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孤身前往百越,实在是太过危险,一个不慎便可能遭遇不测。
还好,一切顺利。
“我走之后,没什么大事发生吧?”
虽然江彻回归之时,曾经巡视过边关,没有发现什么太大的动乱,但还是需要问询一番。
“托大人之福,在南越大闹了一场,迄今为止,百越联军也没有趁机动兵,不过近日倒是有不少消息传回来。
说是百越已经开始调兵了,恐怕几日之内便可能兵临边关,为此,属下等人正准备离开越州城,前往边关坐镇
至于越州境内,作乱比大人离开之前更加混乱了,不过从其他州府调来了一些兵马,暂时还能勉强维持”
由于百越动兵的消息,江彻之前已经抽调了越州大半兵马前往边关,其余州府自然不会驻守太多兵马,不过对此,江彻也算是有些心理准备。
“无妨,只要能挡住百越联军,杀了李成国,越州的动乱很快便能平息。”
越是混乱的局势,便越是要抓住关键之处。
李成国,便是关键中的关键。
他一死,万事皆平。
他不死,即便是平乱成功也左右不了大局。
是以自始至终,江彻都没有对于动乱太过用心,反而是将一切的重心,都放在了寻找祭品,提升自身修为之上。
“大人说的是。”
“李旷那边呢?可有消息传来?”
江彻正色问道。
他临行之前,便将此事吩咐了下去,准备通过一些阴险谋划,逼李旷背叛李成国,此计虽毒辣,但江彻却将其采纳。
“大事成矣,三日之前,藏匿于镇南军中的密探,冒死带回了一份留影石,上面正是李旷家眷尸首的影像。
而李旷经过一日沉思和暴怒之后,决意归顺大人,愿意向大人投诚”
“尸首的影像?”
江彻眉头轻佻。
这似乎跟他之前吩咐的有些出入,他但是让周准备的,是李旷家眷遭受诛杀的场景,当然,无论是哪一种,只要结果达成了。
他也不会太过追问。
不过周却看出了江彻的疑问,当即解释道:
“大人之前的吩咐,属下自是明白,不过吩咐下去后,下面有人提出了意见,觉得那么做,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毕竟咱们拿出影像,也可能是朝廷动的手,是以,属下便擅作主张,同意了下面的意见,将计划改为了,最后收录李旷家眷尸首的影像”
“哦?你手底下还有这等能人?不错,做的不错,记他一功,重赏!”江彻挥挥手,瞬间决定了一位朱雀司官吏的前途。
“属下代其多谢大人厚赐!”
周躬身一礼。
“李旷投诚,可吐露出了镇南军的踪迹?”
“吐露了一个隐秘的据点,属下亲自带人将那三千镇南军包围,只可惜,最后愿意重新归顺朝廷的,只有不到四分之一。
其余的全部选择战死”
“不愧是边军精锐。”
虽然镇南军不是他的,可其行事作风,却很让他欣赏,毕竟绝大部分士卒在明知上官造反的前提下,还愿意追随且战死。
明显不是一般士卒可以做到的。
像是越州内的一些府兵,只要主官战死,除了一些亲兵之外,其余的大部分士卒都会选择投降,甘愿赴死者,寥寥无几。
“越州境内恐怕不止有三千镇南军吧?”
江彻选择与李成国撕破脸的时机非常好,最少也得有近半的镇南军没有机会出关逃离,而是隐匿在一个个山脉据点内。
“李旷透露说,关内的镇南军,至少还有五万,不过他并不愿意全部吐露,而是希望亲自见大人您一面.除此外,属下在与他交涉之时,还发现了一件大人很感兴趣的东西。”
周笑呵呵的说。
“什么东西?”
“辟邪雷心珠。”
“李旷知道在哪?”
江彻心中一动,当即沉声问道。
周点了点头:
“他确实是如此说的,只可惜属下再三追问,他都不愿意透露,显然是将这些东西,当成了筹码。”
江彻指尖敲击着扶手微微颔首:
“不怕他提要求,就怕他死不投降,既如此,便将他带来正殿,本侯亲自与他见一面。”
事关辟邪雷心珠,江彻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毕竟此刻的他,已经集齐了大半祭品,就差一件辟邪雷心珠,便可以献祭突破,自然不准备耽搁太久。
“是,属下即刻带他过来。”
周匆匆离开。
“这段时日我不在,辛苦了。”
周离开后,江彻将目光转向了赵仙芝,眼中含笑。
赵仙芝摇摇头:
“我坐镇侯府,没什么危险,辛苦的大长老他们,如今已经前往了边关,现在你回来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动身了?”
“这是自然.”
江彻点了点头。
抵御百越联军,自是目前最为紧要的事情。
“我和你的事儿,前两日灵剑山那边派人传来了信儿,我.我没有遮掩.”赵仙芝抿了抿嘴,目光从江彻的身上移开。
之前需要隐藏,是她心里有些过不去那个坎。
可现在,她都准备师徒合力抵御齐家姐妹了,自然没了什么心理负担,是以,在灵剑山那边得知此事后。
她便没有隐瞒。
唯一有些担心的是,怕江彻对她擅作主张的事情有些不满。
“这本来就没什么需要遮掩的,既然知道,那你觉得我过段时日去提亲如何?”
对于灵剑山那边得知此事,江彻没有丝毫的意外。
毕竟之前天隆寺一战,赵仙芝不惜得罪佛门,也要帮江彻出手,已然证明了一些事情,连齐家都能猜到一些,灵剑山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而江彻对此,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如今的他,乃是朱雀司神使,越州州牧,代镇南将军,可以说,南域三州内,最具有权势之人便是他,已经称得上是顶尖的人物。
这样的人与灵剑山结姻亲,只会是皆大欢喜。
当然,前提是江彻击败了李成国,坐稳了位子之后。
“好。”
赵仙芝面带笑意,指尖勾了一下鬓角的青丝,略有些羞涩的同时,对江彻的回答很满意。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灵剑山的尊者,地位崇高,不可能一直偷偷摸摸的跟着江彻做小,尤其是在齐家姐妹表露敌意的时候。
更不能向两个小丫头片子示弱。
“大人,李旷带到。”
殿外,周率先走入大殿,而李旷则是低着头,虽然身上穿着锦衣玉袍,但其身上却逸散着一股阴郁的气息。
江彻眯了眯眼睛,随即露出一抹笑意:
“得知李将军弃暗投明,本侯可谓是终于可以放下心了,有李将军坐镇,本侯何愁不能收服镇南军?”
李旷抬起头,看着满面笑意的江彻,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些,当即上前一步,躬身下拜道:
“旷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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