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一眉道人的来历,看着颇有些不凡,但怎么看,也和他们这次的任务没关系吧?
于是林图不解问道:“莫不是这一眉道人,会为酒庄出头?”
如果一眉道人真出手,那事情还真有点麻烦。虽然酒狂并不承认这老不修是他的弟子,但常人下意识,还是不愿招惹到八大散人这样的存在,哪怕只是有一丝可能。
雷同摇头道:“不好说。”
闻言,林图皱眉道:“如果他出手了,我们怎么办?”
雷同平静道:“那他就是自寻死路。”
林图闻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他真的就丝毫不在意酒狂?尤其是酒狂背后的酒中仙!
“还有其他要注意的人吗?”
这次是林图主动问的。
“有,你看左侧中间那桌。”
等林图转过头,看着那一桌子人熟悉的服饰和武器时,不由愕然——这不是方剑派吗?
想到方剑派新没了派主,竟还敢参与到今天这摊浑水里,林图不由诧异道:“他们竟敢掺和今天这事,哪来的勇气?”
结果雷同却是摇头道:“你想差了,他们未必知道这次金盆洗手,会发生什么。”
“你是因为先知先觉,才会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但今天来参加这次金盆洗手的,大多怕都是不清楚真正状况的。”
林图想想也是,连谢聪都未必知道会发生什么,更遑论其他人。
雷同又接着说道:“至于方剑派,他们会来倒是不奇怪。”
“白郡不像咱们石象郡,在大刀坞分崩离析后,就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门派,在白郡的诸多门派里面,方剑派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你看方剑派那桌,有个长的和沈可然挺像的,那是沈可然的族弟沈可庭,原先是方剑派的副派主,目前正在和另外一位副派主争夺派主之位。”
林图朝方剑派那桌仔细一看,发现有个中年人和沈可然的相貌还真有几分相像,就是气度比起沈可然要差一些,看着有些阴桀,而且身材也瘦弱一些。
结合雷同说的,林图猜测:“雷大哥的意思是,这沈可庭此次来此,是想增加自己争夺派主之位的筹码?”
雷同淡淡一笑道:“这就要问他了。”
说着,他朝右侧中间那桌努了努嘴,道:“你再看那一桌。”
林图朝雷同指示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一桌挺特别的——整张桌子,只有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坐着,中年文士身后,则站着两个甲士。
林图奇怪道:“那桌怎么看着像朝廷的人?”
“你还真猜对了,那就是朝廷的人。”说着,雷同古怪一笑,道,“那是白郡太守府的长史。”
闻言,林图越发奇怪了:“太守府的长史怎么会掺和进来?金盆洗手不是江湖人的事吗?”
雷同淡淡回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谢聪给我们准备的惊喜呢。”
林图可没法像雷同这么轻松。虽然雷同不管是武功,还是在三蛟会内的地位,都要比他高的多;但是按照来时雷九玄的意思,这次处理白酒酒庄,主要是他负责,包括雷同,也要听他的。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有什么金盆洗手,原以为只要将白酒酒庄处理了就行了,但如今才发现,谢聪不仅要搞什么金盆洗手,还请来了这么多人!
光雷同刚才指出的那些人,就已经让林图觉得很是头疼,另外还不知道有哪些难缠角色隐藏在暗中。
到了酉时中,庭院突然变的热闹起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行人踩着红毯,缓缓从内院走出。
为首的,是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老者,穿着一身华贵的员外服,头发被修整的整整齐齐,看着精神异常,一点不显老态。
显然,这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就是今天的主角,白酒酒庄的庄主,谢聪了。
谢聪出现后,他所过之处,众人纷纷同他打招呼,显然人际关系不错。
谢聪走到最中间的位置,环视着众人,拱手道:“老朽谢聪,感谢诸位朋友来见证老朽此次金盆洗手,老朽不胜感激!”
说着,他接过身后仆人端上来的酒杯,道:“在此老朽先敬诸位一杯,祝愿大家今晚吃好喝好!”
说着,谢聪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让众人大声叫“好”。
将酒杯放回托盘,谢聪款款道:“老朽自二十不到,便开始卖酒,从最开始担酒沿街叫卖,到如今经营这偌大酒庄,已过去三十多年矣。”
“这三十多年来,承蒙诸多朋友照顾,才有我今日之酒庄,老朽感激不尽!”
“为了感谢这份恩情,老朽再敬诸位朋友一杯!”
说着,谢聪端起第二个酒杯,又是一饮而尽,这再次让不少人轰然叫好。
也有人叫道:“也是酒庄的酒好!”
“就是,如今白酒之名,整个白郡,乃至整个南州,谁人不知?!”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里面,有刻意恭维的,也有不少是在真心赞美白酒的。
毕竟和寻常酒水比起来,白酒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尤其是其酒液之清澈,没有任何一款酒水能相比,而这也让它得到不少好酒之人的喜爱。
谢聪听着连连颔首,看起来十分开怀。
任由这些议论声持续了一阵,谢聪才接着道:“说来可能有朋友好奇,老朽并非练武之人,却为何要弄这么一出金盆洗手?”
不少人微微点头,他们确实不清楚里面的原由,要不是出于对白酒的喜爱,他们甚至压根就不会来。
谢聪继续道:“老朽虽不是练武之人,但这二三十年来,却没少和众多江湖人朋友打交道。”
“接下来,老朽将不再经营酒庄了,想着怎么着,也该告知诸多江湖朋友一生,所以才弄了这次金盆洗手。”
在谢聪话音刚落下,当即有人失声道:“什么,白酒酒庄不开了?!”
“那以后岂不是喝不到白酒了?!”
“为什么啊,酒庄不经营的挺好的吗?怎么就不开了?!”
“难道是受到谁的威胁?谢庄主您把难处说出来,大伙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没错!”
看着不少江湖人激动的模样,林图暗暗诧异,看来这白酒,如今确实还挺受欢迎,如果这些人不是谢聪找来的托的话。
不过林图觉得不大可能,如果不是真喜欢白酒,就算有托,也不可能真让其他人去干什么。
任由众人吵嚷了一阵,谢聪才拱手道:“多谢诸位朋友厚爱,老朽不打算再经营酒庄,并非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只是老朽年纪大了,难以为继。”
“而老朽的子孙里面,也无人能堪当此大任,所以老朽才决定不再开酒庄了。”
这算什么理由?
要是你谢聪年纪大了,不想再操劳,众人觉得这还能理解和接受。但要说因为在子孙里面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经营酒庄,就将这么赚钱的生意放弃了,这也太儿戏了吧?
林图也暗暗诧异,他倒想看看,这谢聪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这时候谢聪又继续道:“不过诸位朋友放心,白酒酒庄虽不再开了,但是并不意味着白酒就不卖了!”
说着,他看向站在他身侧的青年,笑道:“给诸位朋友介绍一下,我旁边这位小友,叫丁学礼,出自丁家,乃是丁家南州管事丁知文的亲侄子。”
不少人先前也注意到安静站在谢聪身侧这位青年,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这青年是谢聪的子孙之类,没想到并不是,而是来自什么丁家的。
这时人群中有人道:“可是瓜州的丁家?!”
谢聪颔首笑道:“没错,就是那个丁家。”
闻言,不少人神色变化,而一些仍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丁家的人,在询问熟悉的朋友后,不由一阵倒吸凉气。
四大财阀中的丁家!
要说林图熟悉的岳家,是以经营各种商铺、酒肆、客栈等为主,吴家专营赌坊和珠宝生意,那么丁家,主业则是卖酒。
别因为‘卖酒’就看轻丁家,要知道丁家现任家主的名号,可是叫丁三两!
丁三两并非是他的本名,而是江湖上的人给他起的,意思是,整个大陈售卖的酒水,每一斤里面,有三两是丁家卖的!
如此说法,或许多少有夸大的成分,但也能看出丁家的酒水产业有多庞大!
所以如今听到丁家准备接手白酒酒庄,众人是意外,却又不是特别意外。
意外的是,没人会想到,谢聪竟真能舍得将白酒酒庄交出去;不意外的是,丁家会看上白酒。
不过一些对丁家较为熟悉的江湖人,对这个结果却不是很满意——以丁家一贯的作风,一旦白酒被他们接手,价格必定很快就会翻倍!甚至翻几倍!
有人曾说过这样一个笑话,用来形容丁家——
想喝好酒?可以,只要有钱,大陈皇帝喝的酒都能给你弄来!
至于没钱,没钱还想喝酒?为什么不去喝水沟里的水?那个更能解渴,还不要钱!
关键只要熟悉丁家的人,没人会觉得这是在侮辱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