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出了伏牛山区,前面的道路越来越宽,越来越好走了。
紫云一路上都在盘算着给皇上、娘娘、高力士、颜大人、宫公公以及朝廷的其他大员送些什么礼物,这送礼的学问可大了,送的好皆大欢喜;送不好白白赔了银子还得罪人,弄不好还会丢了官,甚至丧了命。必须考虑周全,不可掉以轻心。
“报——”传令兵突然来报。
“讲!”
“报大将军,前面有一队官军正在追赶一群难民!”
紫云从小李庄返回的路上遇到的匪患、旱灾和水灾接连不断,只要她有能力管,就会竭尽全力。
“吕将军!”
“末将在!”
“你去看看,给你便宜处置权!”
紫云想通过这件事考察一下吕绸的办事能力和他对百姓的态度。
“末将领令”。吕绸带领一队人马飞奔而去。
果然,前方不远处有大唐的骑兵正在追赶一群难民,眼看就要追上了,吕绸的战马突然横在两者之间,拦住追兵的去路。
“你是何人?胆敢妨碍官军办差!”追兵头目仗着自己人多根本就没把吕绸看在眼里。
“本人坐不改姓,行不更名,吕氏后人吕绸是也!你又是何人?”吕绸没有报自己在娘子军中的官职。
“哈哈,原来是个无名鼠辈,赶快给老子让开,否则让你尝尝老子烂银点钢枪的厉害!”说完,把手中闪光的长枪向着吕绸挥了挥。
吕绸认识这种兵器,也知道它的厉害,但他对自己的方天画戟更有信心。便吼道:“常山赵子龙用它在长坂坡单骑救主,而你小子却在这里祸害百姓,有胆量报上姓名来战俺的方天画戟!”
“本人守城副将赵子豪是也,看枪!”说完,赵子豪挺枪来战吕绸!
吕绸双腿一夹赤兔马肚,赤兔马如离弦之箭冲向赵子豪,他手中的方天画戟迎风挥舞发出呼啸之声,其气势恨不得把赵子豪劈成两半!
赵子豪也不示弱,他骑着一匹大苑白龙马侧身躲过吕绸这一戟的同时,把手中的烂银点钢枪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弧一转身枪尖直奔吕绸的后心刺去。
吕绸忽然觉得后心发凉,用方天画戟反手一挡,将赵子豪的烂银点钢枪挡开。这是二人第一次用兵器接触,赵子豪感觉到了吕绸的力度,感到此人有些功底不可小觑。
二人激战了60个回合不分胜负。而吕绸越战越猛,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也许是由于伙食不好,赵子豪感觉自己的体力不支,有些力不从心了。
赵子豪心里想:再战下去自己肯定败在他的方天画戟之下,那样的话,在士兵面前丢大脸了,不如暂停。当他用自己的枪架住吕绸的戟时,他对吕绸说:“英雄且慢,容我说句话。”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果然是英雄,这些难民我也不愿意追,我本是守卫城池的副将,现在成了老爷的家丁,我还憋着气呢!”
吕绸一听这里面有文章呀,马上收回方天画戟说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二人收了兵器放松马匹就聊上了。
“你是守城军副将,怎么成了你们老爷的家丁呢?”
“我们松岳城的太守名叫李守财,你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他觉得养家丁太浪费银子,所以,一个家丁也不养。而他家大业大没有家丁怎么行呢?”
“所以就使唤你们,对吗?”
“对呀,现在叛军平定了,山匪剿灭了,大唐又应该有几十年的和平繁荣时期。我们这些守城的军队便没啥事做了,他便拿我们当家丁使用。”
“那你们追赶难民是何缘故?”
“说出来不怕英雄笑话,我们老爷的庄园被洪水冲毁了一半,修了大半年还没有修好。由于他太吝啬,说好了工钱不给,每日的饭菜也不让人吃饱,来修庄园的劳工前几天就跑了一半。”
“所以,让你们抓难民给他修庄园,是吗?”
“正是,你说这叫啥事呀!”
“这些难民给你们老爷修整庄园,你们老爷给他们工钱、管他们吃住吗?”
“给工钱管吃住还用我们抓吗?那样的话都争着抢着去呢!”
“这个李守财太吝啬了,这可真的是又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对此,我们也看不惯呀!可是,我们又不能不执行他的军令。”
“你觉得这李太守是贪官还是清官呢?”
“这位英雄,你没喝酒吧?”
“还没吃午饭,喝啥酒呢?”
“没喝酒咋说胡话?”
“啥胡话?我说啥了?”
“你不是问我们老爷是贪官还是清官吗?现在朝廷上下哪里有清官?谁能找出一个清官呢?不他娘的都是贪官吗?大官大贪,小官小贪,不贪的就他娘的不是官,这还用问吗!”
“哈哈,还是你比我有见识,有见识呀!”
从交谈中吕绸看出来这个副将对李太守的意见非常大,在他手下当副将是不得已。看来赵子豪在朝廷没有啥关系,只能委屈自己给李太守跑腿。
这种人怀才不遇,对上司不满每时每刻都想取代上司的位置,盼望着上司出事或早点死。吕绸断定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自从祁管家略施小计起获了李县令的金库后,他也想动动脑筋,干出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他觉得大将军让他来办这件事,是明着给他一个机会,机不可失呀!他决定试一把。
“赵将军,你知道我们娘子军的主帅镇国大将军吗?”
“这谁不知道?大唐帝国唯一的一位女封疆大吏、唯一的一位女二品将领。”
“知道就好。”然后吕绸把这一路上镇国大将军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讲给赵子豪听。
“我的天!你们这一路不是发了大财?!”听完吕绸的话,赵子豪的眼睛都绿了,只恨自己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遇到一位镇国大将军那样的上司。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你想不想发一笔横财?”
“这谁不想?可是,我跟着我们李公鸡能不饿肚子就托上苍的福了,还想发横财?即便是发了横财也没我们的份!”
“现在就有一个让你既升官又发财的机会,你干不干?”
“有这么好的事?我今天是遇到贵人了,你说啥好事?怎么干?”赵子豪做梦都想升官发财,有人帮他,怎么可能错过呢!
“刚才我给你讲了我们大将军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手里有李守财贪腐犯罪的证据,可以写状子向镇国大将军告状,我可以帮你。”
“真的?”赵子豪手里确实有不少李守财违法犯罪的证据,只是苦于上面没人,提交不上去。有吕将军帮忙,镇国大将军看到了是不会放过李太守的,他一倒,太守一职不就是我的了吗?
别说状告太守可以升官发财,如果真的能升官发财,这种人就是告亲娘老子他都肯。
“真的。”吕绸非常严肃地说,“告倒了你们太守双方得利!你看:太守一倒首先得利的是你,你最有希望接替太守的职务;其次是我们,我们起获了太守的金库,可以多给皇上和朝廷进贡一些金银财宝,皇上肯定也高兴。”
“李公鸡的财产全都上交吗?”
“不能够!”吕绸大声说道,“我们得留一部分给将士们吃饭、发军饷,还得给你重奖。都上交了,我们喝西北风呀?”
听吕绸这么说,赵子豪心里有数了,这可是千载难逢一箭双雕的大好事呀,所以,他满口答应下来。
“我回去把我已经准备好的证据整理一下,再写个状子等你们进城。”
“嗯,这就对了!”
双方的士兵见二位将领越聊越近乎,便放弃了敌对的态势,他们也不想真的打起来。
“我能见到镇国大将军吗?”
“应该能,就算见不到,还有我嘛。对了,你知道李公鸡的金库在什么地方吗?我们得有充分的证据,明白吗?”
“这个我明白,可是他的金库只有他和他的管家知道,他的管家是他的小舅子。这个小舅子非常胆小怕事,啥都听李公鸡的。你们抓到他不用动刑,一吓唬他就什么都说了。”
“嗯,就凭你的这个情报就值得重赏!”
“你们何时进城?”
“估计明天,你把状子准备好,一定得有实实在在的案子,否则是扳不倒他的。”
“他干的冤假错案多了去了,我亲自参与的人命案子就有好几个,我都给他记着呢。”
吕绸心里想,谁他娘的有你这样的下属可倒了八辈子霉了,等于在自己身边埋下了一个祸根。这种人不可交,只能利用。
“你准备好了,我们打个配合,你和我们都能得到好处,明白吗?”
“明白!”
“走,去看看这些难民。”
他们走到一个地窝子前,看到十几位老人、妇女和儿童挤在一起,一个个面黄肌瘦,用饥饿和祈求的目光看着吕绸等人。
吕绸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心里骂道:“这个该死的李公鸡,只顾搜刮民财,不顾百姓的死活,真该死!”
“你们老爷有空着的房子吗?”
“有的是,到底有多少?可能他自己都数不清!他自己一家人只住在院中院里,剩下的院子都是空的。”
“他宁可让房子空着也不让难民住?”
“他连自己的亲戚都不让住,难民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怎么管他叫李公鸡呢!现在这些当官的只顾自己搂钱,哪里会管百姓的死活!再说了,百姓活也好,死也好一点儿不影响他当官、不影响他搂钱呀!”
吕绸一心想在众将领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才能,也像祁管家那样挖出一个大贪官。
其实,大唐王朝在安史之乱后,朝廷和官吏的腐败已经到了鼎盛时期,握有实权的官吏几乎没有不贪的。吕绸随便抓一个县令就一定是贪官,只不过是贪多贪少而已。
地窝子里的灾民看见来了这么多官军都很害怕,一位老者颤颤巍巍对吕绸说:“军爷,您看我们这里老的老,小的小,已经断粮几天了,府衙不发赈济粮,我们这些老小只有等死了。”
“老人家,你们再坚持一下,很快就会给你们发赈济粮,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我们想等,可是肚子不让我们等呀。”
“咋回事?”
“我们已经有不少人都饿死了······”
“什么?饿死了?”
“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尸体都在那边的坑里!”
吕绸跟着老者来到放有尸体的大坑,里面有十几具尸体,有的已经腐烂发臭了。
“传令兵!”吕绸喊道。
“在!”
“你马上回大营去,找军需官要一辆马车和一筐烧饼,再带上几卷草席快去快回!”
“遵令!”
传令兵离开后,吕绸对老人家说:“老伯,我已经让传令兵去运烧饼过来给大家充饥,你们吃饱了以后把尸体装上马车到我们的大营去告状,你们中间有人会写状子吗?”
“我是秀才出身,我会写。可是,我没有笔墨纸砚呀。”
“我有,”赵子豪说道,“我马上叫人送来。”
“谢谢这位军爷!”
“不用谢,我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就这样两手空空怎么向老爷交差?”赵子豪问吕绸。
“你就说你们抓到的民夫都被娘子军征用了,看他怎么说。你有啥为难的事就往娘子军身上推。”
“好吧。”
紫云、周兴、陈回光等将领和文娟小翠一起进了城,小城名叫松岳城,座落在黄河边上,黄河泛滥对松岳城的毁坏不小。小城虽然不大,也有几万人口。
紫云等将领一路上经过不少遭到水灾的地方,见过不少难民。可是,他们在松岳城内却没有见到一个难民,连乞讨的叫花子都没有看到一个。将领们不得不赞叹松岳城太守是个能人、是个好官。
紫云不想惊动松岳城的衙门,更不想给百姓带来麻烦,在城内主要街道转了转,在集市上买了一些生活用品便回大营了。
当他们回到大营时,老远就看到一群人跪在紫云的大帐前。走近一看,最前面的是一群衣不遮体的难民,而且都是老人、妇女和儿童。他们的前面摆着一辆大车,车上用草席盖着,不知里面是啥。
难民后面是几位衣着得体的男人,他们跪在地上,双手举着状纸。
紫云见状知道百姓有冤,便令传令兵把帐内的大案搬出来,她要现场办案。
松岳城太守李守财已经得知镇国大将军押运贡品路过本县的消息,他马上把城内最豪华的酒楼包了下来,又准备了一些金银珠宝和银两,想高高兴兴把二品大员一行人打发走免得出差子。
“管家,镇国大将军的车队到什么地方了?”
“回老爷的话,停在城外十里处,好像他们还不想进城。”
“你给我盯住了,这可是老爷我有生以来接待的第一位二品大员,可不敢怠慢,但凡有丝毫差错,小心你的脑袋!”
“放心吧老爷,这二品大员我们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我们如果把二品大员伺候好了,老爷便前途无量,升官发财。小的已经吩咐守城士兵,只要城外的车队继续往城里来,便马上向小的报告,小的自然会马上报告给老爷。”
“嗯,你说他们在离城十里外停下了,迟迟不进城是何故?”
“可能要修整一下车队,给城内百姓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报——”
“讲!”
“报老爷,有个军爷要见老爷您!”
“有请!”
这位要见老爷的正是吕绸,他进来开门见山便问:“你可是松岳城太守李守财?”
“下官正是李守财,请问将军是——”
“娘子军副将吕绸是也,镇国大将军有请李太守到大营议事,请。”吕绸托手指向门外示意李守财一起去见镇国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