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栊翠庵还是栊翠庵,不是什么栊猪庵、栊犟庵。
黛玉说“绛”一字不过是揭穿贾珺故意忽略,只说朱这一字罢了,真要换名儿也必不能是这些字。
红梅未开,栊翠庵便就少了大半雅趣,不过话虽这样说,这也算得上是一处难得的清幽雅静之地,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后听说寺庙里头供着佛祖,她们也没上去造次,只在山脚下念了一阵阿弥陀佛,饶过饶过之后,才往南边行去。
走没几步路,远远便见前头好几棵松树或挺直耸立、姿态奇伟,或郁郁葱葱、冠盖如云,更有一棵松行鹤骨,清奇又高雅,似山间的闲云野鹤一般,看着极是稀罕新鲜。
周莹赶巧搜罗来的。
这一棵清奇的鹤行松树处在一处院落门前,院落周围更有不少花草花树,将院落点缀成山间茅庐一般。
但真要认为是一草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儿是新府园子,档次在那,谁搭草庐?
“这院子着实新奇,我竟不知许谁的了。”
探春讶异道。
宝钗却是笑道:“想必是岫烟妹妹的了。”
说毕便将目光看向一脸吃惊和迷茫的邢岫烟。
众人听如是说,也全将目光看向她。
“我...这...,诸位姐姐莫要打趣,我怎么能有院子呢,可是混猜猜错了,别是迎春姐姐的才是。”
邢岫烟自知自己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在贾府里的地位以及和贾珺之间的情谊远远不及面前的姊妹们,她何德何能能在这园中有一处自己的院子?
没道理也没缘由,她也从没想过。
迎春性格和她有些相似,定是专为她准备的,一准没错的。
此话一出,有人点头有人摇头,但最后都将目光挪到了贾珺身上。
贾珺也不卖关子,笑道:“都别混猜了,宝姐姐说得不错,这一处逸云居就是专给岫烟姑娘建的,我既建了栊翠庵,又岂会少了岫烟姑娘一处?她们先时是邻居,这会子也做邻居岂不算是一美谈?”
又朝邢岫烟说道:“你也别拘着,既你跟姊妹们有缘又合得来,又是咱府上的亲戚,一处在园子里头住着也能一处凑趣,相互有个照应,等你几时要出去了,且都随你。”
话说到这份上了,又有周围姊妹们都劝着她住下,邢岫烟受宠若惊,只得紧张着低声说:“岫烟谢三爷。”
贾珺微微笑了笑,道:“进去看看罢,若有不喜欢的,咱们再换。”
这话不是搞特殊,每到一处院子他都会提这一句。
岫烟应下,挽着迎春的胳膊进了逸云居。
黛玉元春、凤姐儿等人也随着进去了。
凤姐儿的眼睛闪烁着亮光,心中升起一抹期待。
...
逸云居,逸,超逸之意,潇洒自在。云,高远、空灵。置身于云端般的超凡脱俗,远离尘世喧嚣。
...
逸云居往南,是岸边的紫菱洲,迎春的院子,和邢岫烟做邻居。
紫菱洲,有仲夏之意。
有一《紫菱洲歌》:
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
蓼花菱叶不胜愁,重露繁霜压纤梗。
不闻永昼敲棋声,燕泥点点污棋枰。
古人惜别怜朋友,况我今当手足情!
姊妹离散,繁华不再,略显凄凉的大观园。
...
这凸出岸来的紫菱洲正好对着东面的秋爽斋,二者若两点连成一条线,便是园子的南北之分了,北一半,南一半。
且说众人从紫菱洲出来,朝西南方向行去,过了一道石拱桥,一条曲折长廊,一片花地,来到又一处院落当中。
这处院落的主体楼阁有三层,似眺望观景之台,宫闱之墙太高,需得筑高台仰望。院中栽着一棵已经探出院墙来的石榴树,院落外边是一片桂花林,还有一处栽着兰花。
桂花,低调内敛、德才兼备,其香不显却芬芳四溢。
兰花,淡雅高洁。
“这又是何处?”湘云忙问。
贾珺看了她一眼,而后又看向元春,笑道:“绮兰台,专给大姐姐备的。”
芝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
纵身在宫闱,我也依然记着你。
元春是贾珺从江南回京后才从太上皇那领回来的,这一处院子却在一开始的规划之中就有的。
“三弟...你...”
元春眼中噙着点点晶莹,她又一次在这个三弟身上感受到了骨肉亲情,这般柔和又暖和的情谊叫她万般庆幸又难以割舍,她何德何能能有这样一个兄弟?虽是堂亲,却比亲更亲。
贾珺笑道:“大姐姐快去瞧瞧罢,倘见了什么不好的也只管记了道来,咱们明儿一并报工部去,若缺了什么也只管说,我托周姐姐去采买回来便是。”
这话也就没问小宁儿,她心说缺了十棵能长桂花糕的树,也不知周姐姐能不能采买回来?
且说贾珺话才说完,不等元春有什么反应,黛玉宝钗二人对视了一眼,忙一并挽着她入了这绮兰台去,如何赏看游逛不在话下。
...
绮兰台往南,便见一片牡丹花林,青青翠翠,品种繁多却不见一朵盛开着的花,只因节气未到。
其间更添繁多异草,味香气敷,非花香之可比。在这之中立着一所清凉瓦舍,全是水磨砖墙,青瓦花堵。
众人入内,迎面便是插天的大玲珑山石,四面群绕各式奇石,把里面所有的房屋悉皆遮住,院内四周没有一株花木,只有许多牵藤引蔓的异草,或垂山巅,或穿石隙,或垂檐绕柱,萦砌盘阶,姿态各异,味香气馥,端的是不艳不俗,味虽不浓而香气长存。
虽有艳冠群芳之名,院内却无一花可衬,冷香美人不外如是,面热心冷不外如是。
“这又是哪儿?这番布置倒也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