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布躺在晃悠的小船里,白发怪物站在船头摆渡,轻柔哼着古老神秘的歌谣。
音色空灵,如泉水清澈干净,仿佛能洗涤灵魂。
他眯着蓝色眼睛望向漫天星辰,有些恍惚。
像是自己也枕着星河——
柔和的月光流泻而下,正做着一个迷幻绚烂的美梦。
思绪混乱,头疼欲裂。
努力地想强撑着保持清醒,离开这座岛;却怎么都抵消不了那股困意。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船被突如其来的浪花掀翻掉进了海里。
无数阴森粘腻的视线在暗流中痴痴窥伺;手臂上崩裂的伤口开始流淌血液,丝丝缕缕散进海里,更是引得它们发狂追逐,争先恐后地分食。
奈布半垂着眼,早已精疲力竭,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
原来溺亡是这样的,一点点失去氧气,意识变得薄弱。
什么也听不到,只能静静等待着……
就是不知道,他会被鱼怪咬死还是先溺毙呢?
在奈布憋得胸口疼,眼前阵阵发黑想要放弃的那一刻,浓重的腥味和局促的哀鸣转移了他自暴自弃的注意力。
近身的鱼怪们像是中了毒,在海里不住地翻滚。
跟着跳下来的白发怪物还把手臂的伤口弄得更大更深,让自己的血液散得比奈布更快,吸引火力。
他捞过神志模糊的奈布,拼命往海面上游去。
不幸地是,奈布被满嘴锯齿的鱼怪咬住了小腿。
香甜的异化能量刺激地鱼群更加疯狂。
它们发了疯一样把奈布往下拽;怪物努力地想把他往上送。
即使每一个动作,都让他的状态雪上加霜,他也没想过松手。
今晚的月色格外皎洁,也格外温柔。
奈布勉强睁开眼,看见对方惨白的脸,在透进来的波光中,隐隐有些透明。
好笨啊……
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但也委实做不到这样拖死来帮助他的朋友。
况且,他的所谓死亡只是登出而已。
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副本,还有无数个重开的机会;但对于这个怪物来说,是真实的一次生命。
他用额头轻轻地碰了下怪物,微微摇头,示意放开他。
蚁多咬死象,别提他们两都是陆生的,被这群海鲜拖下去,想也不想横竖都是个死无全尸。
“……”
怪物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并没有丢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澄澈的眼睛蓄满泪水,充满恳求和希冀之色回望过来。
也许是错觉,奈布居然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担忧和歉意,似乎在说让你没有安全感很抱歉。
变得迟钝的思维也禁不住乐了,好笑地想,这个boss居然比自己还爱哭。
之前也是,看到他脸上的疤痕,以为很痛,也哭了……
奈布的生命值低到了警戒线。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的时候,听到了系统提示有推演者副本探索已达100%,隐藏任务完成,即将关闭区域地图,所有推演者登出结算倒计时。
那个监管者,也太厉害了吧。
混子奈布在心里涌现出的浓浓羡慕中,终于意识断线,闭上了眼睛。
奈布梦醒了。
醒来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海岸边。
身上凉飕飕的,是从脚底板传上来的冷意。
低头一看,裤脚破烂地像被什么东西撕咬过;提起裤子,发现小腿上没什么咬伤,因此干瞪眼研究半天,也没出啥结果。
呼啦啦的海风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小船也被不知名的坏家伙毛走了。
穷困的奈布坐起来,茫茫然环顾四周。
明明之前那么混乱,到处都是怪物在打架的,居然连个活物的影儿都看不见。于是沮丧地坐在沙地里熬时间。
天边破晓,太阳即将升起。
要说自然美景的治愈能力很强大呢,得过且过的奈布这会儿又不丧了——
他觉得,被那个病歪歪的白发怪物揪住送回岛来,好歹没断腿断胳膊的;船丢了命还在,依然能混个保底分。刚好系统提示,已经在结算登出倒计时了。
可惜的是,曾经离a以上评价那么近……
奈布撑着下巴,有些出神地望着海岸线似要跃出的太阳,忽然视线偏移,眼里星光璀璨。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的船丢了,但是他捡到了一个布灵布灵的道具。
紫色品质的甜品勺子。
捡漏王奈布心情骤然开朗,把帽子和勺子通通丢进道具栏,在登出这段时间里悠然自得。
冷不丁想:
为什么自己异化值这么高,还没有发疯?
这样的疑惑,直到他听见脑海里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因为我疯过了,爽完了。”
忍不住赞美自己好坚强的奈布闻言顿了一下,正要细品;另一面笑笑,用一种诡秘的语气,“你出去,会收获两份大惊喜。”
来自锱铢必较的强横监管者和毫无同理心脑力推演者的报复。
冤种奈布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拿到一紫一蓝道具已经很满足了,对那所谓的大惊喜充满了期待,“难道是萨贝达先生给我留的?”
“有人给你留的。”另一面含糊其辞,打了个呵欠。
用了太多深渊能量,他本来在睡觉修养;醒来也是想看看这小没良心的,有没有被那个白毛的牺牲动摇一星半点。
好在看起来还是没有,甚至连提都没提起那个家伙。
真可怜。
另一面嘴角勾出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冷笑,想着最后怪物离去的落寞背影。
他当然也不愿让奈布想起来,于是用些套话敷衍奈布;怂恿他闲着也是闲着,把海滩上七零八落的竹竿拼成一个竹筏,用桌布做帆,漂流过海。
死了不算白给,活着出岛还有额外收入。
积分是奈布的软肋。
异化值过高脑子不太好的他顿时充满干劲儿。
失去了部分海上的记忆,不知道出岛之路远比他想得要远得多。
一阵忙碌后,破破烂烂的竹筏就这么出发了。
然而没多久,奈布就开始后悔起来想放弃。
因为不知怎的,漂出了一段距离后,这海里居然根本不是水,而是变成了黏黏糊糊划球不动的糖浆。
奈布划地很吃力,杆子还给他激动之下生生撅断了。
“……”
他泄气道,“我好累。”
“要不你来划吧?”
俨然另一面当成了偷懒工具。
另一面习惯了奈布的要紧事求助,听到奈布因为这种苦力活喊他,气笑了。
碎玉音质懒洋洋的,“我拿你身体去喂鱼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