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萨贝达清理怪物后,艾格就捧着自己的画板退到旁边,开始涂涂抹抹,记录当时震撼的情景。
即使下了船,他也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画,脸侧的卷发滑落下来也不管;漂亮的杏眸渐渐变成痴迷。
萨贝达早就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将手腕上、腿脚间的衣襟完全扎紧,不露一丝缝隙;随后把先前准备好的匕首和军刀绑在腿间,方便随时战斗,可谓是全副武装。
等忙完手头的事,小少爷还在原地画画画——
探头一看,是他攀爬上船的水嗒嗒模样。
萨贝达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画完就走。”
说好的写生,画这么……
他合理怀疑这家伙是专门记录他的狼狈瞬间,难道自己在怪物中厮杀的英姿不够帅吗?
很不对劲。
艾格第一个副本就是受尽宠爱的小少爷,最不喜欢被人忤逆。
他用强硬的语气要求道,“我还要再画一幅。你看这里的金色光线,多有艺术感,懂不懂欣赏景色啊?”
萨贝达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他看到金灿灿的光透过树梢洒下来,丝丝缕缕,犹如雨林精灵在跳动,昭显着青葱蓬勃的生命力,如梦似幻。
此情此景的确很美。
但是它吃人,就怕没那个命欣赏。
和艺术家眼里的世界不同;生存经验丰富的萨贝达看到的是新雨冲刷一切血腥后,温度回暖,雨林生物开始活动狩猎。
他随意指向一朵形貌雅丽的花,脸色冰冷道,“还有更好看的景色,你要不要欣赏?”
二阶的佣兵居然看不起我?
他在第一个副本虽然醉心画画,身为瓦尔登继承人,该学的骑射课却也没落下过。尤其是剑术,学得非常好。
艾格眉梢微微挑起,突然抽出他的意大利迅捷剑,身手敏捷地朝着艳丽花朵底部轻巧一刺。
藏匿在其中蠢蠢欲动的蛇瞬间被刺穿。
他将手腕优雅一转,再谨慎地补上七寸位置,蛇头便颓然掉落在地。
濒死的毒蛇张开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那粘稠的毒液滴滴答答往下掉,渗人又阴森。
收剑,转身。
艾格不再看毙命的毒蛇,只顾着翘起唇角朝萨贝达炫耀,傲然道,“不就是一条小蛇……”
萨贝达却是理也不理孔雀开屏般的小少爷,早有预料地抖手一扬,手中冷兵器随之迅猛射去。
来势汹汹。
艾格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面前近在咫尺的冷光已经插过耳边,射入身后的地上。
他下意识跟着扭头,看到那锋利的飞镖深深插入地面,把朝自己攻击的蛇头彻底穿透,嗔道,“你吓我干嘛,它都死了……”
这蛇已经被他杀了,且保险起见还补了七寸;萨贝达还要这样毁尸灭迹做什么?
——是不放心他的实力吗?
唇角抿起,艾格来不及生气,就被地面骤变的情况堵住了脱口而出的诘问。
似乎已经死了的毒蛇,在被插进地面后,还在大幅度地扭动抽搐;那尖利的大口诡异地硬生生扭转,恶狠狠地转向咬上钉住它的飞镖。
不多时,泛着水光的汁液从口边流了出来,悄无声息渗入地面。
心下一惊。
要是萨贝达不出手,这垂死挣扎的蛇头指不定可能咬在他身上。
小少爷脸红地瞅萨贝达一眼,后者冷淡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看:
只见蛇头周围的花草树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消融,失去生机,最后化为一团漆黑。
顷刻之间,只剩下有机物的碳渣渣。
“……”
人要是被咬上一口,后果不必多说;身体平衡被这霸道的毒素以摧枯拉朽的姿态破坏,死亡登出都没个全尸。
艾格脸色由红转白,艰难移开视线,“……不画了,走吧。天黑之前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萨贝达没有动。
他眼眸沉静,“告诉我,你到底要画什么?我需要规划路线。”
“是有两个目标。”艾格微微思索,“之前有人在【沉睡密林】里提到过神秘的龙蛇,说是通体雪白,蕴藏着特殊效用的龙珠。
我没去过东方副本,想亲眼看看那种生物,寻求灵感。而这也是雨林副本,根据情报,腹地地带还有原始部落的信仰图腾。”
他看了眼佣兵的面板,描补道,“如果可以的话。”
不过以他们这个组合,目前来说,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安顿下来熬过一个月就不错了。
龙蛇和图腾,随缘吧。
他本来也只想和可爱的奈布过过二人世界,画点画而已。
在经历过诈尸的毒蛇袭击后,艾格变得越发谨慎;他步步跟随萨贝达,踩着他的脚印前进,被保护地密不透风——
头顶交错的藤蔓只要有花纹艳丽的大蜘蛛掉下来,下一秒,它就会被背后仿佛长眼睛的佣兵解决,死得透透的。
安全感简直不要太足。
……就是偶尔看到佣兵停下来,弯腰去捡肥大圆润的胖蜘蛛,心生奇怪的预感。
那个腿毛绒绒的,目测应该是捡来生火的——总、总不可能是拿来吃的吧?
雨林的地形相当复杂。
萨贝达估摸好行程距离,想到对岸那边去;苦于没有规则允许的船乘,只能强行走这片人迹罕至的落叶灌木区,用砍刀开路。
他把兜帽拉得紧紧的——因为帽子具有遮蔽阳光直晒,抵挡树枝刮伤的实际作用。
而小少爷的帽子却只有美观。
还因为过于花里胡哨的装饰品,被伸出来的枝丫挂住。
他赶紧试着挣脱,却发现纹丝不动依旧卡在原地,甚至稍稍扯下就拽得头发痛;连声呼喊萨贝达停下来帮忙。
意识到自己的窘态后,艾格杏眸微睁,清丽的面容随之染上尴尬的红晕。
萨贝达回头看时,就发现他的便宜金主像只被卡住角的懵懂糜鹿,茫然无措地用委屈的眼神盯着自己,格外无助的清纯模样。
“……”好笨。
开路的佣兵沉默一瞬,踮起脚,伸出手利落一劈,把动弹不得的小少爷解放出来。
“低头走。”他无奈地嘱咐一声,扯了扯兜帽。
自己为了节省体力开拓的空间本就有限,加上身高原因……不愿意缩着走的高帽小少爷吃这亏不冤。
艾格于是憋屈地缩头缩肩起来。
他一手轻轻揪住萨贝达的后衣角,走着走着小声嘀咕,“就算是非要度过这段,我们不可以换条路吗?太硌了,我脚磨得好疼。”
萨贝达瞥了眼他拽着自己衣服的手,心情复杂得幻视带崽;一边指着地面蜿蜒的足迹,简明扼要地解释,“在这种复杂的密林地形,沿着小动物的脚印走,是最安全的方法。”也许会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