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布闻言更震惊了。
    你明明知道不是我干的，还一直迫害我，这样很好玩吗？
    ……不对。
    重点是，约瑟夫就不可能跟恩怨分明划等号。
    比相信欺诈师说自己这次真心的还要冷笑话。
    所以当他释放出友好信号后，就显得这份突如其来的滔天善意很假。
    怪吓人的。
    ——蛋糕里有毒，我不吃；
    我就闻个味儿。
    奈布致力于在交流论坛上收集危险推演者的资料，方便无意之间得罪人下副本的时候绕路走——因为《惊悚推演》有线下映射类副本，他可不想真人约架对打。
    他知道一个瓜，【摄影师】可是个决斗前都要把丝质手套丢对手脸上的恶劣鬼。
    另一面又没有道德底线，伤人从不手软。
    这波加料如此歹毒，他都不忍心看了。
    相比之下，自己那靠着打白板品质的绷带就能游那么久还没挂的贯穿伤……
    就，挺轻的。
    约瑟夫还特意分清楚是哪个人格打的，什么意思？几个意思？
    实话实说，要是自己被别人打了，管你左手扇的还是右手扇的，直接想也不想一巴掌过去呼脸，单纯图个爽。
    难道……
    奈布眼神一凛，对约瑟夫的格局肃然起敬。
    但又并不妨碍他把人列进高危名单——绝对所图非常。
    作为实力底层的推演者，奈布曾经见过许多蝇营狗苟。
    对人性最黑暗的一面，踩的雷十中七八。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向来习惯了用最大恶意去揣测别人，这一点不会轻易因人更改。
    “……”
    沉默，往往预示着那个彼此心照不宣的既定答案。
    奈布抬头，一言不发地凝望着嘴角弧度完美的约瑟夫。
    脸上的微小表情格外丰富。
    从突然接受到炸裂掉马甲的消息被震惊；再到被疯狂暗示双重震惊，变成麻木；
    最后化为莫名其妙的诧异“啊你是抖m吗”。
    灵动的眼神，看上去变聪明了一点点，有种难以言喻的喜感。
    像傻子猫。
    被莫名戳中笑点取悦到的约瑟夫心情大好。
    他嘴角弧度扩大，卸去了常用的皮笑肉不笑。
    单纯好玩，故意把食物用脚尖踢掉过来，搁置在了距离距离笼子刚好一只手臂远的地方。
    奈布初始人生推演副本是军旅战场。兵荒马乱的，吃不好，睡不好更加长不高，总是很长一段时间在被当不用吃饭的战争工具使用。
    对挨饿有很强的应激性，导致他每每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动道。
    几乎刻在骨子里的在意。
    艰难拔下黏在上面的眼珠子，舔了舔唇瓣，“是，所以呢？”
    不是我方意志不坚定，而是敌方的糖衣炮弹香到犯规……
    “所以换一个惩罚方法吧。我实在是太无聊了，想要一个消遣。”
    真的假的，就这么简单？
    奈布有些受宠若惊，这就是约瑟夫为什么不打自己了，还给食物吃的原因。
    ……他会是吗？
    “我说是的。现在，我问你答。”
    约瑟夫悠然起身，一边整理装饰复杂的衣装，一边开始给试探性咬住半边饵的奈布下套，“刚才，你以为我脱衣服是要对你做什么……暂且不提我的品味被侮辱了。
    那，你跑到我睡觉的地方又是去做什么？”
    他慢条斯理系好扣子，浓郁的香根鸢尾的味道扑面而来。
    故意用落寞的语气控诉道，“还把我床边的花儿都给拔了。”
    “……”
    好像，有点印象。
    那些他发现是绿色品质果断薅进道具栏里的黄玫瑰啊——
    约瑟夫一提到这个，奈布就止不住地心虚。
    咳……转念一想，这可是自己凭本事好半天摸上去的宝藏奖励。
    那个时候我又不知道是你床。
    再说了，谁家正经人睡棺材啊？还丢小镜子放零食给我挖坑。
    越想，越理直气壮。
    奈布面上也就轻微显露出来。
    约瑟夫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会读心术似的，无奈道，“我不想告诉你的。
    城堡顶层建筑物的地下室，有一个直达水下墓穴的通道。
    另外，副本规定，高等吸血鬼都需要在棺材里睡觉。”
    偏离推演人设，真的能杀死强迫症约瑟夫这种完美主义者。
    不然，谁爱睡那躺起来骨头都酸的冷棺材？
    你这种蠢货吗？
    奈布乖乖闭嘴。
    他就说怎么这么倒霉。
    沿着冰冷刺骨的河水游了一路，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走的是直线；
    结果，合着他是绕着护城河游了一大圈，最后冲进了boss的老巢里面自投罗网啊……
    真是服了。
    下次进副本再额外买一个方向感的道具吧，不然迟早要给这幸运值f害死。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约瑟夫走了。
    奈布沮丧的坐在笼子里，可怜巴巴地嘬手腕。
    不能再划了……
    他进食自己的血液太多了，已经产生了抗性。
    而且失血过多，生命值剧烈下降，到时候拉不回来才有的哭。
    但，真的好饿啊……
    好饿……
    这种从灵魂上传到四肢百骸里的饥饿感，这点血液难以缓解，几乎能逼得人发狂。
    奈布打了绷带，静静地靠在栅栏上，无神地望着门的方向。
    那股刚消下去的气儿，又提起来了——
    该死的约瑟夫，这是在把他当狗驯养吗？
    奈布已经被关两天了。
    这两天里，约瑟夫一日三餐都准时过来陪着，分享一些副本剧情道具，指甲缝里露点主线，让奈布蹭一蹭分。
    他会把自己认为奈布喜欢的食物丢到人脚边，然后亲自带奈布去整理内务，再关回来。
    如果奈布表现良好，会得到夸奖；
    反之则是饿一顿，冷眼旁观奈布的生物药剂副作用发作。
    坑了别的推演者心情很好的时候，故意先吊着，再猛得放很多血，让奈布被喂到上瘾，方便控制更深。
    这样，整局副本才离不开他。
    就像养着一个格外讨喜的小宠物。
    约瑟夫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每一个关乎到他推演评分的任务对象，都将斯德哥尔摩效应运用得炉火纯青。
    就像现在——
    偶尔不那么准时，奈布就会产生一种焦虑的情绪，格外在意临近的脚步声。
    即使知道这是错误的期待；骂归骂，内心深处，还是不争气地期待着那个可恶的家伙能够到来。
    因为这里实在太安静了。
    没有人会喜欢，被刻意隔开，只有自己一个的安静。
    ……
    所有属性都很低。
    奈布觉得自己要挂了。
    不然，他怎么错觉听到了杂技在耳边嗡嗡嗡的吵闹声？
    “奈布，我来救你啦！”
    “奈布？你怎么脸白得跟要死了一样啊？死了三天都没你白。”
    ……可恶啊，你才死了。
    讨厌的没礼貌的家伙，他必然好好活着。
    奈布忿忿地睁开眼睛。
    赫然发现，原来不是精神恍惚的错觉；
    真的有颗杂技演员的头，正从笼子的角落探出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笑得跟朵太阳花儿似的灿烂。
    呸，自己脑袋真是神志不清了。
    什么叫有个颗杂技的头探出来，那叫我那不小心走失富有魅力的热乎金大腿闪亮登场！
    麦克的笑容还是那么天真无邪，眼睛一弯，脸上的小雀斑显得更加鲜活靓丽。
    “哇，奈布，你怎么偷偷抛下我，躲在这里住单间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