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饭点,打定摆烂主意的1010兴致勃勃地堵在了餐车前。
他身上的血腥味极重,额头缠绕的绷带越发多了,几乎遮完了黝黑的清润眼睛;
中长卷发乱蓬蓬的,不安分的呆毛翘起,显然在为即将搞事兴奋过了头。
没错,他悟出了要出卖色相——
如愿拦住萨贝达后,扬起花儿麻遢的灰扑扑脸蛋,主动露出了阳光又可爱的笑容。
在这个角度,绝对有百分之九九像那个躺狗小金毛!
这可是他揣摩多日的钻研成果。
那什么,人类通常都会爱屋及乌,对方一定舍不得下狠手揍自己吧~
“……”
见萨贝达顿了片刻似是有所触动,脑回路清奇的1010更是认为计划通。
情不自禁嘴角弧度扩大,笑容明艳到真心实意。
——哎哎,难道我真是个天才?!
趁机得寸进尺,清了清嗓子,声音也故意弱的不行,黏糊糊,“酒太辣了,还是甜牛奶好喝。”
表情堪称活零活现。
其实是被下头1010疯狂明示创到的倒霉直男萨贝达:“……”
他真服了。
这个推演世界该死的存活游戏,什么都是扭曲的。
变态也扎堆出没,简直就是……
憋了一会儿,还是心梗,又烦越描越黑。
最后还是那句冷冰冰的用血换,几乎一字一蹦。
“你找打?”
亏这家伙想的出来,装弯卖萌脸都不要了。
好吧好吧……
果然还是失败了。
心脏快被嫉妒泡烂的1010不开心了,扬起的眉眼垮下来。
“不是啊。”
轻“啧”一声,苍白的脸无缝衔接遗憾失落,速度快得甚至透出割裂的诡异感。
嘴巴委屈扁起,直勾勾盯着萨贝达,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偏执,“等一下,我都要跟你生死战了诶,哄哄我不可以吗?”
难得在游戏场里能遇到一个这么顺眼的家伙啦!
萨贝达看到npc那红绿色闪烁个不停的鬼畜立场标识,回以沉默。
微微蹙眉,迅速抽出长刀,刀尖对上,态度冷硬分明。
“说真的……”
1010同样叹息着拿出他的武器,歪头,“你难道不觉得,我真的真的,比那个焉不拉叽的小黄毛讨喜吗?”
因为长得好看,混斗兽场脏兮兮的1010被利欲熏心的奴隶主洗干净,当成花瓶打包送去装点贵族的房间;
当然,最后点缀房间色彩的必然是贵族的血液这种事,也是他不受控发疯的自然结果——
他现在就略微遗憾:
怎会如此,人畜无害的乖乖脸,居然有人铁石心肠油盐不进。
这么可爱的美少年你也敢打?
心里怎么想的,他也就问了出来。
萨贝达面无表情。
他要说什么?
说,自己能从那张漂亮脸蛋上窥见八分熟悉坑人好手病患埃米尔的阴间风采么——
打得就是你,欠揍。
周围的奴隶们都饿的奄奄一息。
这次被放出牢笼,他们几乎失去了所有理智。
只剩原始的进食欲望,奋力去撕咬周围能见到的一切活物。
吃的,吃的!……
无论什么,只要可以填满口腔、能送进胃里缓解的都好。
仆从们在管家的指挥下,有条不紊拖出去许多死相残破的发臭尸体,免得影响游戏的正常进行。
它们有的死于同类相食产生的溶血症突然暴毙;更多的是死于饥饿。
尸体被剖开的部分,肉眼可见五脏六腑饿到自我消化,萎缩成小小一团……
到最后,整场存活游戏进度刚过半,竟也剩下不到十人。
即便如此,这一场相较于以往,活下来的奴隶可比预期多太多了。
宴会管家还嫌弃活人太多,循循善诱,用最直观的金钱充当诱惑剂,引导出笼的奴隶们继续互相厮杀。
天生反骨的1010笑眯眯迎上佣兵的刀口,懒得搭理推澜助波的宴会管家画的大饼。
他并不执着于那笔奖金,有没有都无所谓;
至于“永生”,更是嗤之以鼻。
垃圾一样的人生还活那么长,真是无聊透顶。
1010生来乐子人。
只是当惯了低贱的斗兽场奴隶,想体验贵族口中的所谓“高等级”的人生。
他骨子里癫狂不羁。哪怕因为改造实验丢失了绝大部分记忆,给自己取名都是“埃米尔”——这种在特定国家中是权力象征的狂傲名字。
【10……埃米尔,既然你有非凡能力的话,就更应该去城堡最顶层看看。
去参加游戏吧!那时候,数不清的香车美人,所有梦寐以求的宝贵东西唾手可得。】
你说的对。
1010看着战损的萨贝达,忽然觉得,他应该明白了那被他处理掉的“朋友”的肺腑之言。
一直以来都百无聊赖的淡漠内心,终于品尝到了真切的喜悦——
他想,他已经找到更想要的东西了。
……
这场交手极其惨烈。
萨贝达不是心软的人,从明确对立面后,打起来狠辣无情。
同样是负伤;1010却越打越嗨,纯纯疯狗,完全不顾死活。
他能干出自损一千伤敌一百的骚操作,就是单纯为了看萨贝达破防的微表情,哈哈大笑。
笑得牵扯到血肉模糊的伤口,一边说着些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喃喃自语,泪流满面。
等最后他察觉到自己要输了,又变得格外安静。
萨贝达被这不要命的疯狗打法弄得状态比预计还要糟糕。
冷着脸,用军刀将他一只手钉在地上,掐着脖子狠狠咬下,报复性地大大口口进食血液。
“嘶……”
疯完了爽歪歪的1010眼冒泪花,哽咽着接受了他堂堂地狱三头犬血脉,居然打不过小小魅魔,还被单杀的悲催事实。
索性还有一只手能动。
他一定要拽着问个清楚,不然死不瞑目;
1010艰难挪了一点点手指尖,用最后的力气去拽萨贝达衣角。
他吐出一大口血,撒娇似的抱怨,“埃米尔……可是王子,你他妈的……还真打呀……”
第一个问题得到的答案是,这只手也被利落干脆地补上一刀。
痛得要死,眼冒金星差点给直接抬走;
“我想……喝一杯……可以……吗?拜托啦——”
他拉了长长的语调,可怜绝望的瘪嘴小模样,像流浪狗狗一样委屈巴巴。
萨贝达松了口,侧目望去,从1010满不在乎的脸上看到了颓败的濒死相。
这家伙,可以说相当没有自知之明。
把他坑得这么惨,露出来的地方没一块好肉,还厚着脸皮问他要吃的。
他看上去是什么会以德报怨的大冤种?笃定会给?
萨贝达的回答是松开掌心,撑着1010的胸膛站起来,随后果断再把对方被贯穿的手,狠狠一脚踩下去。
在漆黑眼眸饶有兴致的注视下,且两只手都踩了个平等。
没碾都不是他良心过不去,而是单纯图省力气。
踉跄着站稳,拿过餐车上的糕点往嘴里塞,直接闷完一杯酒;
手腕翻转,跟坟头上香似的,用空杯子给1010行了一个敷衍的鉴别礼。
地下喝去吧你。
“……”
1010被酒渍甩到了脆弱的眼睛里,凉得长睫轻颤,愣了一会儿,眨巴眨巴眼。
眼珠子呆呆转过去,莫名有点傻乎乎的。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0723家乡那边的特殊习俗;但感觉……
反正从后者死鱼眼的丑陋表情来看,给死人洒的没跑。
这么想着,他被戳中了奇怪的笑点,肆意笑出声来。
“那就,死了后再喝你这杯酒吧。”
他微微笑着,餍足闭了眼睛。